厉秋风道:“聂老太爷如此坦荡,我也不必瞒你。前几日我到封门村,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并非有意与老太爷为难,还请老太爷不必担心。”
聂老太爷“哦”了一声,道:“能否告知小哥的高姓大名?”
厉秋风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厉,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做事?”
聂老太爷一怔,有些惊疑地看了厉秋风一眼,道:“为什么是南司派人前来洛阳,而不是北司来办案子?”
锦衣卫分为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又被称为南司,并不掌管侦缉之事,而是主掌锦衣卫内部事务。真正令朝廷官员和天下百姓谈之色变的乃是四处捕拿犯人和审案的北镇抚司。只不过除了朝廷官员之外,寻常百姓自然不知道锦衣卫南司和北司还有如此区别。聂老太爷有此一问,自然是因为他曾经在官场为官,知道锦衣卫的内情。
厉秋风道:“这件案子不只涉及到官员,还与倭寇和南北两司的奸细有关,是以指挥使大人下令南北两司联手办这件案子。北司负责拿人,咱们南司则主掌刑讯。”
聂老太爷听了之后,面无表情,“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厉大人到了河南,不知道可有什么发现?”
厉秋风道:“发现颇多。只不过不可对外人道也。”
聂老太爷道:“厉大人,此事关系到我聂家一门的性命,还请厉大人不吝赐教。或许你我联手,倒能各得其利。”
厉秋风道:“聂老太爷莫非是想和厉某做一个交易不成?”
聂老太爷道:“正是。”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倭寇此番潜入中原腹地,便是为了我聂家而来。”
厉秋风道:“聂老太爷果然爽快,连这等机密大事都说了出来。”
聂老太爷微微一笑,道:“咱们既然要联起手来对付倭寇,自然不能有什么隐瞒。不过老朽既然说了实话,厉大人可也不能欺瞒于我。请问锦衣卫是如何知道倭寇到了河南的消息?”
厉秋风道:“聂老太爷既然曾经在朝中为官,自然知道锦衣卫的眼线无处不在。数月之前,北司便接到密报,有一伙东南沿海的倭寇,悄悄北上,藏匿在了海州外海,不知道有何阴谋。北司初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这些年来,倭寇时常北上,最远处甚至到了辽东海域。但是山东以北的海域属京畿要地,水师重兵防卫,不似福建天高皇帝远,倭寇可以纵横来去。是以倭寇虽然凶悍,却也轻易不敢在山东近海出现。后来北司接到山东传来的密报,说是这伙倭寇与山东外海几座岛屿上的海贼汇合,竟然潜入陆地,然后便消失了踪迹。”
厉秋说到这里,故意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聂老太爷做过京官,自然知道河北、山东、河南、山西四处属京畿要地,绝对不能让敌人靠近。倭寇在东南沿海闹得凶,鞑子兵在漠北时常骚扰,不过这两处离京畿稍远,朝廷尚不放在心上。待听说山东有倭寇出没,兵部、刑部和锦衣卫立时紧张起来,分别派出精干人手前往山东追查此事。
“这些人到了山东之后,发现在这些人在海州左近出现,似乎与中原的武林人物有所勾结。只不过这些人做事谨慎,竟然找不到丝毫线索。刑部和锦衣卫商议之后,决定派人到山东、河南两地追查此事,务必要将举入中原的倭寇一举歼灭,绝对不许他们祸害京城。”
厉秋风这番话虚虚实实,十句话倒有九句是假的。只不过他将极少的真话巧妙地揉合在假话之中,而且这些真话都是聂老太爷知道的事情,是以听到假话,聂老太爷也当成了真话。
厉秋风说完之后,饶是聂老太爷一向持重,此时脸上也现出了兴奋之色,口中说道:“厉大人,锦衣卫要对付倭寇,咱们聂家愿鼎力相助!”
厉秋风嘿嘿一笑,道:“聂老太爷有此决心,只怕也是为了自保罢?”
聂老太爷正色说道:“不错。实不相瞒,咱们聂家世代居住在封门村,原本老老实实,只求温保,并不想与人起什么争端。但是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后来因为与一户姓徐的人家生了龌龊,双方发生了械斗。”
聂老太爷说到这里,看了厉秋风一眼,接着说道:“厉大人既然在锦衣卫当差,自然知道像河南、福建这些地方大户人家众多,外来户和本地人极易生事,双方械斗是常有之事。这又不是什么谋反大案,朝廷也懒得去官,地方官员更怕弹压会激起双方联手,共同对付官府,因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愿意插手此事。别的地方不知道,像修武县城周边这些村子,每年死于械斗的村民都不下二三十人。”
厉秋风心下有些惊讶,不晓得聂老太爷为何会和自己讲起村民械斗之事。
只听聂老太爷说道:“咱们聂家自唐朝末年起,便和徐家、陆家、赵家、杜家、花家一同聚居在封门村,本来十分融洽。后来徐家出了小人,竟然想独占封门村,将咱们其余五家全都赶了出去。初时只是指责叫骂,后来徐家竟然在水井里下毒,害死了不少人。最后咱们五家迫于无奈,联起手来和徐家打了一场架。徐家子弟虽然彪悍,但是毕竟在人数上吃亏,被咱们五家赶出了封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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