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龙悦红坐在后排靠左的位置,拿着一本书籍,低声念着。
念完这一段,他抬起脑袋,颇感疑惑地望向前方:
“组长,为什么公司不教这篇古文?
“是没有人记得了吗?”
他手里这本书都是用食物从水围镇换来的。
此时,夕阳余晖正浓,刺得蒋白棉不得不戴上了墨镜。
她想了一下,随口说道:
“我小时候在课外书籍上有读过,这说明还是有不少人记得的。
“只不过嘛,公司高层可能不太希望大家学习这篇古文,免得都去追寻大同社会,不利于管理。”
“不至于吧?”龙悦红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公司没有做到天下为公,选贤与能,但至少让大家都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呃,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说到一半,他有点忘词,只能低头再看一眼书本。
蒋白棉笑了一声:
“有句话叫防微杜渐。
“你看,你这种才正式工作没多久的员工都知道上面的人经常以权谋私,任人唯亲,说明大家心里还是有杆秤的,明面上不敢反对,私下里都在指指点点。
“如果一代代都接受了类似大同社会的思想,那让他们怎么玩?让大老板怎么平稳交接权力?”
龙悦红有些被说服,但还是觉得没那么严重:
“应该没人直接反对高层吧?
“大家对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
和灰土上许许多多的荒野流浪者聚居点比起来,“盘古生物”内部又安稳又平静,大家只要努力工作,都会有一定程度内的回报,不必担心饿死。
“不一定哦。”蒋白棉边说边让吉普转弯,沿着一条小河前行。
龙悦红顿时笑道:
“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只是为了帮大家争取权利?”
反问之后,他下意识望向了旁边的商见曜。
他突然记起这位好友兼同事时常把拯救全人类挂在嘴边。
“有的。”商见曜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道。
“……”龙悦红觉得不能和这家伙争执,转而说道,“你不是在睡觉吗?”
这段时间以内,商见曜每天白天都会时不时睡一觉,就像进入了间歇性冬眠期。
对此,龙悦红倒不觉得奇怪,这大半个月来,每天都在赶路,基本没有别的生活,除了睡觉、聊天和恢复身体性质的锻炼,哪还有事情可做。
“有点累了,醒来休息一下。”商见曜说着听起来很是古怪的实话。
他最近常常进入“起源之海”遨游,寻找第二个“岛屿”。
“合着你睡觉不是休息啊?”龙悦红笑骂了一句。
他突然灵光一闪,再次望向蒋白棉的背影:
“组长,那为什么水围镇会教这篇课文?你也看到了,他们的高层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想天下为公,也不想人不独亲自亲……”
蒋白棉“嗯”了一声:
“可能正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才会把类似的文章放入课堂。
“不同的初衷造成了两种不同的选择。”
副驾位置的白晨看了组长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
“其实,没那么复杂。
“水围镇刚创立那会,都是有什么课本就用什么课本,大家也没想那么多,然后变成了传统。”
蒋白棉本想哀怨地看白晨一眼,结果目光被墨镜完全挡住了。
她哑然失笑道:
“你不能在我讲道理的时候拆我的台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情还是蛮好的,因为白晨的状态恢复的不错。
她还以为田二河的死会让白晨很久缓不过来,结果,交接完,离开水围镇的第二天,白晨就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了,只是情绪稍微有点低落。
到了最近几天,她更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了。
对此,蒋白棉也很理解:
哪一个荒野流浪者不是见惯了生死?
只要没直接崩溃,或者留下心理问题,他们很快就不会被类似的事情影响到日常生活,当然,可能在很久以后,他们回想起来,内心深处依旧会隐隐作痛。
结束这个话题后,吉普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这么大半个月下来,哪还有那么多话聊?
龙悦红随即望向窗外,看见了低垂的铅云,看见了枯黄的荒野,看见了褐色的泥土,看见了远处的山峰和树木。
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别说人类,就连动物都吝啬于显露踪迹。
这就是灰土的冬天。
这样的景色看久了,真的让人压抑和烦躁。
而“旧调小组”为了尽快赶往野草城,且避开可能存在的危险,一路选择的都是类似的地方,至今已足足有大半个月。
——他们不走常规地绕了很远很远的路,还因为某些地方环境的改变和天气情况的恶劣,耽误了好些天。
“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人啊?”龙悦红缓慢吐了口气道。
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因此疯掉。
“然后呢?你会和他们聊天吗?”商见曜颇有点兴奋地问道。
“呃……”龙悦红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冒失,“我只是想看到别的人,要不然,我会觉得整个灰土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那你挑谁?为了人类的繁衍,你必须做出牺牲。”商见曜仿佛在想象龙悦红假设中的场景。
蒋白棉正要阻止这家伙继续往下说,白晨突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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