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满腹心事的从席间退出, 顺着宫巷往长秋宫方向走去, 谁知刚拐过一排高耸的雪松,只见北宫正中的镜心湖边,太子妃和二皇子妃屏退左右, 独自对面而立着说话。少商立刻停住了脚步, 同时抬手让今日随着进宫的莲房与桑菓安静。
“……太子妃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我。”二皇子妃面露鄙夷之色, “你我妯娌这么多年, 彼此是什么底细都清楚。没错, 少商的确出身远不如你我。也没错, 她如今比你我声势都大。可这又如何?能讨了父皇母后的喜欢, 那是她的本事!”
太子妃细声细气道:“你不是一直想将堂弟从西北调回都城么,都恳求母后几个月了, 母后却一直不肯松口。可她程少商连嘴都没张,陛下就将她的三叔父从一个荒僻小县调去一个富庶的大县为太守。看着吧,这回征伐寿春, 她的父亲定是要立功而返了。”
二皇子妃冷笑道:“前几日, 太子妃不也恳求母后将你的堂妹许配与汝阳王世子的长子么。我堂弟那件事母后虽没答应,但也没把路堵死。可太子妃您呢, 母后是一口回绝了罢!也是, 看看太子兄长的样子, 恐怕父皇和母后都不想家中再来一个孙氏女娘了吧!”
太子妃当即变了脸色,气的手指发抖:“你……”
二皇子妃再添上一把柴,继续道:“真要论出身的话,哼, 还记得年幼时,我曾看见太子妃的伯父来家中拜见父亲。还没上阶脱履呢,就对我父亲纳头叩首……可是婚配之后,太子妃您既是长嫂,又是储君之妻,我还不是每回见了都要躬身下拜?这我都心平气和了,您拿少商来激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太子妃脸色难看,觉得莫名羞辱。
少商听到这里觉得差不多了,赶在太子妃再开尊口之前疾疾走出去,亮相在两人跟前,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齐齐一愣。二皇子妃率先反应过来,笑眯眯道:“原来是少商啊,都敬完酒了?”
少商躬身行礼,恭敬道:“回禀两位殿下,都敬完了。”
二皇子妃睃了太子妃青白的脸色,十分快慰,故意有所指道:“适才我与太子妃的话,少商可都听到了……?”
少商也看了眼太子妃,微笑道:“有些听见了,有些……没听清。”
二皇子妃轻笑一声。
太子妃总算缓过脸色,僵笑道:“少商在宫里待了这么多日子,连二弟府上你和子晟都赴过两次宴了,可你至今还未来过东宫。眼下冬日闲散,诸事轻省,明日你再怎么样都要去我那儿一趟!”
“明日不成,明日是妾的休沐日。”少商一本正经道。
“那就后日!”太子妃绷着脸。
“后日也不成,后日妾要与凌大人去探望霍夫人。”
“那就大后日!”太子妃一咬牙,心知自己起初对程少商就用错了态度,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改过来。
少商吊足了对方的胃口,这才无可不可道:“也行,那就大后日吧。”
二皇子妃一直含笑看着,此时才道:“知道是太子妃在邀客,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在讨债呢。好罢,不过精诚所至…咦,那,那不是…泠君阿姊,泠君阿姊!”后面她已高喊出来了。
少商和太子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镜心湖对岸走来一队宦官宫婢,簇拥着一对华服男女,后面还有两名抱着孩童的宫媪。
那名男子面目寻常,三十左右,只是普通的世家公子模样,可那华服少妇却非同一般——只见她年约二十六七,生的婀娜娇丽,肤白貌美,待走到近前,少商更觉得她举止端雅高贵,眉目温煦动人,就是气色不大好,眉宇间愁容深锁。
不等旁人张嘴,二皇子妃已经亲热的迎上前去,旁若无人的去拉那少妇的胳膊,激动道:“泠君阿姊,真的是你!我还当是在梦中呢!你怎么回都城了,你不是一直住在河东么,怎么进宫来了?!你来了为何不来看我!”
这少妇被这一连串问的都笑了,然而还是与那华服男子先向太子妃和二皇子妃行礼。行礼时,那华服公子自称‘外臣凉上’,少商也不知是哪两个字。
那少妇答道:“我与郎婿一直在原籍,可近日州牧大人来都城述职,就叫我们一道来。算算日子,其实我们数日前才到。这不,今日皇后娘娘就宣我们进宫了。”
二皇子妃紧紧握着她的手,迭声追问:“阿姊这回不走了罢,我们几个小姊妹每回相聚,独缺你一个!母后这些年也常念叨你,想来是要见见你的孩儿。”
说着,她目光转向少妇身后。这时,两名宫媪已将两个孩童放到了地上,女孩大约六七岁,男孩四五岁。
少妇轻声吩咐两名孩儿行礼,二皇子妃连声不必,又屈下|身子逗弄了会儿,才笑问,“原来这就是阿姊的孩儿呀,生的真是琼脂玉树,玉雪可爱。阿姊就这一儿一女么,我倒生养了两儿一女,回头咱们叫孩儿们一道玩耍……”
少商起初不知来者是谁,忽见太子妃神情阴鸷,比适才被二皇子妃冷嘲热讽时还难看十倍。她心念一动,隐隐知道这位‘泠君阿姊’是谁了。
二皇子妃连珠炮似的说了好些话,直至那位少妇的丈夫有些不耐烦了,她才笑道:“少商过来,我替你引见。这位是我自□□好的阿姊,姓曲,小字泠君。泠君阿姊,她就是子晟未来的新妇,叫程少商,你别看她年纪小,人是又聪明又有趣!”
曲泠君含笑与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