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认真道:“我不杀你,并非因为你是皇子,而是因为你年纪幼小。稚子无辜!”
三皇子:“……”
他该说谢谢吗?
好像不大妥当。
他不该谢抓他的反贼。
但他也不太恨李菡瑶。
这一刻,男童很茫然。
李菡瑶道:“可是,你的母妃断了你的生路。――”她指着对面敌船,神情认真又严肃――“你的母妃,先是残杀百姓,后挟持婴儿,是我们的人挺身而出,替换了人质……”
“妖女住口!”潘嫔气急败坏地制止李菡瑶。
李菡瑶站起身来,转向潘嫔道:“我说你不舍得走。”
潘嫔恨极,忽见江如澄用短枪抵在三皇子的后脑上,不禁肝胆欲裂,急叫道:“你别伤他!我们交换人质!”
朱进等人也早放开鄢芸。
李菡瑶道:“这就对了。我们各出两个人,一条小船,在水上交换人质……”
“不行!”潘嫔打断她。
决定交换人质后,潘嫔便迅速思谋后路。略一想便冷汗涔涔,感觉前路渺茫:看这四周,水上陆上,围困得铁通一般,交换了人质她能走得了吗?
她重归冷静。
李菡瑶问:“你想怎样换?”
潘嫔道:“这交换不公平。除了皇儿,你还要送本宫一个人,确保本宫平安脱身,否则本宫拒绝交换。”
李菡瑶断然道:“休想!”
潘嫔恢复了冷漠,淡然道:“我们挟持人质,是想顺利离开这里,若是交换了人质,反失了倚仗,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如此,不换也罢。横竖是死,我母子就死在一块。不过,鄢姑娘要陪着我们共赴黄泉了。”
李菡瑶犀利道:“你想要谁?若救了鄢姐姐,换上另一人,这人质交换还有什么意义?我为何要跟你换?在我这里,任何人的性命都不能轻易舍弃,包括百姓。否则,鄢姐姐也不会亲身赴险,换下百姓人质。”
潘嫔道:“放心,这个人你肯定舍得。”
李菡瑶问:“是谁?”
潘嫔道:“东郭无名。”
李菡瑶一愣。
江如蓝大惊,高声拒绝:“不行!你休想!”
潘嫔满心畅快地看着她,悠悠道:“本宫与东郭无名都来自安国,情谊非比寻常;还有,他乃秦氏皇族人,他若换过来,你们大可以放心,本宫绝不会伤害他。他之前在靖海水军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投鼠忌器,你们定不敢对我母子下狠手,如此,我们也能心安。退一万步,若你们坚持追杀,本宫与他死在一起,死而无憾,也算得偿所愿。若你们肯放手,本宫便带他回安国。他是安国先皇之孙,此去定会搅乱安国内政,于你们大有好处。这样好事,为何不答应呢?”
她刻意强调跟东郭无名的暧昧,除了下意识的想打击江如蓝,还在在场所有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再公布东郭无名的真实身份,坚定这怀疑。
就算李菡瑶不怀疑,但在靖海水军失踪一事上,东郭无名被潘嫔利用了,加上双方渊源深厚,让东郭无名出面再合适不过,潘嫔笃定她会答应。
江如蓝听了潘嫔的话,满心惶恐,生怕李菡瑶答应。她也不跟潘嫔争了,转而抓住李菡瑶的双手,恳求道:“妹妹别答应她。她诡计多端,诓骗你呢。”
李菡瑶尚未说话,水上一片哗然。
众将士都被东郭无名的身世惊呆了:安国人,秦氏皇族,这两个身份有一个就捅破天了,何况是两个并列。靖海水军忽然想到之前的阴谋,难不成是东郭无名和潘嫔里应外合?大家看东郭无名的眼光都变了。
东郭无名听潘嫔句句暧昧,意有所指,将他推向风口浪尖,鹰目幽暗深邃,神情莫测。
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
赵朝宗看着他,真挚道:“小爷相信你。”
颜贶也道:“本将军也信东郭公子。”
王壑道:“离间之计耳。”
东郭无名眼中泛起些许暖意,感激道:“多谢。”
然赵朝宗跟着道:“你去换鄢姑娘。”
东郭无名神情一滞。
赵朝宗眨眨明亮的大眼,解释道:“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鄢姑娘一个弱女子都敢深入虎穴,我等男儿怎能输给她呢?现在妖妃指名要你去,若她指着小爷,小爷定不说二话,一定去换鄢姑娘。你说呢?”
颜贶也道:“她若要本将军,本将军也绝不退缩。”
东郭无名:“……”
他能退缩吗?
他冷冷道:“放心。在下会去。”
赵朝宗高兴极了,用力拍他肩膀,道:“好男儿!大丈夫!”仿佛这是极为荣耀的事。
东郭无名犀利道:“别以为在下不知,你是为了美人,而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若非被挟持的是鄢姑娘,你才不会这么热心,也不会这么着急。”
赵朝宗滞了一瞬间,“……你、你别瞎说。”
东郭无名轻蔑地冷哼一声,似嘲笑他无胆。
王壑有些意外,正要说话,忽听那边李菡瑶高声回潘嫔道:“好,就让东郭无名去。”
东郭无名:“……”
虽然他已经做好准备替换鄢芸,但被李菡瑶公然放弃,赵朝宗和颜贶又力劝他奉献自己,其他人也都一脸赞成,他被大家放弃了,心里难免不舒服。
潘嫔目睹这一切,眼神波澜不惊,仿佛一点都不意外李菡瑶的选择,早知这结果。
只有江如蓝……
江如蓝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菡瑶,语无伦次道:“不行!不可以!妹妹你不能这样……”
李菡瑶严正道:“靖海水军因东郭无名而受害,此事该当他来了结。你不也被他连累吗?他责无旁贷!”
江如蓝道:“不,这不怪他。”
李菡瑶道:“我意已决!”
江如蓝:“……”
江如澄拉住了妹妹,对她使了个眼色,不令她再跟李菡瑶争执,且不说李菡瑶行事向来有道理,就凭她们姐妹关系,有什么也不该当着众人争辩。
江如蓝只得闭嘴,但看她神情,显然未放下此事,焦躁不安地看着东郭无名,期望他揭露潘嫔。
东郭无名心中酸涩胀痛,一双鹰眼再次陷入沉沉幽暗。李菡瑶也好,赵朝宗也罢,说什么他都没放在心上,他只为江如蓝揪心。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潘嫔那些话,句句刺心,刺得就是江如蓝的心,偏偏那丫头蠢笨蠢笨的,竟为了他当众跟李菡瑶争执起来,正中潘嫔下怀。
他不要她为他辩解,不要她跟好姐妹争执,他宁可她还像以前一样骂他阴险狡诈。
他的神情如寒雪凝冰。
忽听王壑道:“这是你的机会。”
东郭无名倏地转向王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