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行笑得比哭还难看,嗫嚅道:“父亲……”
江老太爷不等儿子说完就截断话头,眼下听缘由也没用,他只清楚一件事:他被女婿给拒婚了!
他又转向李卓航,道:“这是何故,方舟看不上澄儿?”
李卓航摇头道:“澄儿聪慧过人,人品家世都没的挑,小婿怎会嫌弃。只是我李家五代单传,到小婿这,只生了瑶儿这一个女儿。她的亲事牵涉颇多,小婿自当慎重。眼下议亲太早了些。若将来有变,无法向江家交代。”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旁人就罢了,但江老太爷既不忿女婿拒亲,又觉失面子,岂会退缩!
他可不是江玉行,要老辣的多。
对这门亲事,他志在必得。
当下他道:“话虽这么说,但贤婿自来爱女如命,总不会为了家业的传承,就将瑶儿往火坑里推吧?”
李卓航沉声道:“这是自然。”
江老太爷道:“如此甚好。我江家的家世、澄儿的人品相貌资质都上佳,并不辱没了瑶儿;再者,瑶儿学了我江家的造船技术,结亲不是正好?”
李卓航道:“还请岳父慎重!瑶儿学造船一说,实在太荒谬,长辈们太抬举她了。其次,小婿不应亲,并非瞧不上江家和澄儿,而是瑶儿的亲事牵扯太多。”
江老太爷道:“那就唤瑶儿出来,问她可愿意嫁给她澄哥哥。若瑶儿答应了,你还有什么说的。”一面对身后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头忙进去了。
翁婿两个交上手了。
李卓航微微皱眉――
女儿这么小,懂什么?
岳父真是太霸道了!
也对,李家的家业太诱人,以岳父重利的性子,怎会放过这亲上加亲的机会,壮大江家。
但是,他是不会妥协的。
可是岳父用瑶儿来堵他,他该怎么驳回呢?他暗暗思索,等李菡瑶出来,好见机行事。
翁婿之间暗流汹涌,席上诸人都觉压抑。江老太太想打圆场、缓和气氛,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江玉行忙举杯邀李卓航喝酒,李卓航举杯淡淡地虚应了一下。
江玉澄作为被议亲对象,垂头尴尬,没有人问他一句,仿佛他不存在一般,还不如李菡瑶呢。
可是,他并不局促难受。
他虽然喜欢瑶妹妹,却没有想娶她为妻的念头。他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缘故,明明他很疼妹妹的。
瑶妹妹愿不愿嫁他呢?
他很好奇表妹会怎么说。
李菡瑶被丫鬟带出来了,问:“外祖父叫我?”
江老太爷点头,笑问:“瑶儿,我们刚说到你的亲事。你喜欢你澄哥哥吗?你可愿意嫁他?”
李菡瑶看看江如澄,扑闪两下长睫毛,点头道:“愿意。”
李卓航意外地怔住了。
江如澄则小脸红了――原来,瑶妹妹喜欢他!其实,娶妹妹也没有很麻烦,反正他已习惯了帮她善后。
江老太爷等人都露出笑意。
江老太爷瞟了李卓航一眼,对李菡瑶道:“可是你爹爹却不愿意将你嫁给你澄哥哥。”
李菡瑶忙问:“爹爹为什么?”
李卓航沉声问:“你还这么小,怎么想到要嫁表哥?”他很愤怒,认为这是江家人的阴谋。这样诱哄一个小孩子,真太过分了!江如澄这小子也不是好东西!
江如澄感受到姑父的杀气,忙低头。
李菡瑶忙道:“表哥对我可好了,教我读书、写字、造船,还喂我吃药呢。我要坐山招夫,招个不认得的人,也不知道他对我好不好。表哥我就知道。”
坐、山、招、夫!
一桌子的人均呆滞。
江如澄瞪着小表妹,满心幽怨:表哥真三生有幸,被你瞧上眼了!你想把表哥招回家喂你吃饭?
少年刚萌动的情怀受伤了。
李菡瑶没看懂他的幽怨,又追加一条:“澄哥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许纳妾!娶了我就不能纳妾。就像爹爹一样,一辈子都不纳妾。记住了吗?”
江如澄:“……”
他真没想那么远!
李卓航想笑,又不敢笑。
他都不用看,也知道岳父岳母的脸色有多难看。
瑶儿真是太贴心了!
每一次,都帮他于无形中。
他决定遵从女儿的意思,因为女儿虽然年纪小,考虑很周全:招赘婿的话,找个不知根底的人,还不如找妻子的娘家侄儿,亲上加亲嘛。澄儿这孩子,这些年他瞧着还是不错的。当然,这事得岳父岳母首肯才行。
于是他道:“你想的不错。爹爹好说,就怕你外祖父和大舅舅不答应。”反手将了江家一军。
李菡瑶赶忙问江老太爷:“外祖父不愿意?”
江老太爷避重就轻地问:“你为何要坐山招夫?”
若是李卓航教的,这下可丢脸了,还好意思说爱女如命吗?也不过是在利用女儿。
李菡瑶理所当然道:“爹爹就我一个女儿,我当然要坐山招夫,将来奉养爹爹和娘亲。等娘生了弟弟,我还要教导弟弟,等弟弟长大了帮他娶媳妇。”
她是李家独苗,关于李家继承人的话,她明里暗里听家中下人说的多了。坐山招夫这个话,却是听王妈妈说的。她觉得有理,招个夫婿上门挺好。不过,她不肯放弃素未谋面的弟弟,坚持认为娘亲一定会替她生个弟弟。所以,她打算一面坐山招夫,一面将弟弟养大。
江老太爷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有些嫉妒女婿。
江玉行更不用说了,觉得妹婿这福气,他有儿子的人都比不上,实在是眼红。转念一想,他也有女儿,还有两个,回头就去试试江如蓝,找点慰藉。
李卓航眼睛红了。
无论他在商场上如何冷静、刚强,这世上有两个女子,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女儿,行事说话总能切中他心中最柔软部分,将他化作绕指柔。
江老太爷忽地朗声笑道:“瑶儿有如此孝心,是你爹和你娘的福气。”又向李卓航道:“这事是我太心急了,贤婿见谅。瑶儿既说娘亲要生弟弟,就一定会生。咱们就等着吧。既如此,瑶儿的亲事确实不能定早了。”
李卓航道:“谢岳父体谅。”
李菡瑶没听明白他们的话,忙问:“外祖父答应了?”
江老太爷尴尬,很快笑道:“等你弟弟生了再说。”
李菡瑶困惑,这干她弟弟什么事?
李卓航对女儿道:“你澄哥哥是江家嫡长子,是不能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往后不可再胡说。”
李菡瑶失望道:“我是李家嫡长女,也不能嫁人。”说完细细地叹了口气,深觉任重而道远。
众人愣了下,都笑起来。
江如澄纠结地瞅着一本正经的小表妹,心想:你真要把李家门户撑起来?小肩膀能扛得住吗?
此事虽然过去,李卓航却看出岳父对这桩亲事并未死心,只是岳父心机深沉,眼见亲事不成,才顺势下坡,意图将来再争取,除非李菡瑶真坐山招夫,否则他不会放弃。还有江如澄,李卓航觉得这小子就是黄鼠狼,瑶儿迟早要被这小子哄了去,还是及早分开他们为妙。
他便道:“瑶儿在这搅扰了一个多月,不便再打扰;再者,她母亲在家也挂念。小婿决定明日动身。”
江老太爷夫妇不便再留,允了。
江老太太道:“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原想留外孙女儿在这过年的,等玉真年后来,再一道回去。既是女婿要走,那就先回去,等正月里再来。”
李卓航忙答应了。
接下来,大家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依旧吃酒说笑;李菡瑶仍然被送进去,跟姊妹们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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