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孽情 2

    王亢:“……”

    他很想否认辩解,但侄儿的人品和智谋都阻止他做无谓的挣扎。他也无法相信乖巧聪慧的女儿会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事,但王墇受伤流产摆在眼前,铁证如山,眼看老父和嫡母震怒,他进退两难、惶惑不已。

    方氏看着鲜花般的女儿一夜枯萎,心痛难忍,抓着她手用力攥紧,催促道:“墇儿,不是你做的,对不对?快告诉你二哥哥这当中有隐情。快!”

    王墇笑了,素白一张脸,平静、清冷,轻声道:“母亲,二哥哥天纵奇才,说的就跟亲眼看见一样,女儿想赖也赖不掉。二哥哥从小就是天子骄子,大伯父也是,大伯母也是。上天如此青睐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门荣耀,原该知足,可惜他们太贪婪,以至于遭天谴……”

    听了这番话,王亢心沉入谷底。

    方氏骇然看向公婆。

    王谏夫妻气极,反说不出话来,只死死盯着床上那羸弱的孙女,满眼的不可置信。

    梁朝云正替王墇扎针止血,右手拇指食指捏着一根银针正要落下,闻言手一顿,盯着王墇,眼神冰冷、口气不善道:“你敢污蔑爹爹和干爹?”

    不等回答便手起针落。

    银针扎入王墇胸口。

    王墇发出一声惨叫。

    方氏霍然站起,就想阻止,然老太太一个眼刀丢过来,她便用手死死捂住嘴,不敢吭声。随即又想起什么,又放下手,指着王墇骂道:“你个糊涂的不孝女!你患了失心疯了吗?别人污蔑你大伯父大伯母,你怎能睁眼说瞎话!”

    王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忍着痛,憎恨地看着父母、祖父母和哥哥姐姐,冷冷道:“我虽不如二哥哥天资聪颖,也非愚钝之辈。你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好哄哄家里那些无知的弟妹,休想哄我!”

    方氏崩溃地喊道:“谁哄你了?!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为国捐躯,你舅舅忠义公战死沙场,方家被抄,你眼瞎看不见吗?我怎么生了你这糊涂孽女!”

    王墇漠然道:“谋反者,诛九族!这都是你们自找的!皇上对王家和方家算仁义了。”

    方氏:“……”

    这女儿是她生的吗?

    她有些无措、慌张。

    王壑问:“你说谁谋反?”

    声音异常冷静、平静。

    王墇道:“你的父母!”

    王壑再问:“废帝告诉你的?”

    听见“废帝”二字,王墇眼神越发冷了,道:“别以为我养在深闺好欺骗。大伯父大伯母若无反心,为何皇上要纳我进宫,大伯母却千方百计阻止?因为她要夺取秦家的江山,自然不肯将王家女儿送进宫。”

    屋里静下来,落针可闻。

    方氏最先爆发,扑到床边给了王墇一巴掌,哭骂道:“那是为了保护你呀孽障!你若进宫,白白沦为昏君压制你大伯父和大伯母的牺牲品……”

    王墇被母亲打了一巴掌,更悲愤难受不已,不顾一切道:“保护我?利用我吧!把我当做棋子,利用我的终身来联姻,笼络朱雀王府,图谋造反……”

    王壑:“……”

    他再被王墇颠覆了认知。

    当日,听说王墇被掳去醉红楼,王壑便命人仔细打听这个堂妹的情况,得知嘉兴帝曾有意要纳王墇进宫,被梁心铭巧妙地推拒了,后与朱雀王府定了亲。

    王墇竟觉得自己被当成棋子。

    她究竟会不会下棋?

    王壑心冷了。原本除了大姐梁朝云和弟弟王均,族中兄弟姊妹中,他只同大哥王圭走得近些,至于其他人,不过因为姓“王”才得他维护,感情却淡漠。王墇对他父母大不敬,将兄妹间这一缕血脉牵系斩断了。

    王壑赞道:“妹妹真好聪明啊。”

    他的称赞诚挚无比。

    王墇道:“二哥哥不用讥讽我,二哥哥更聪明。我也算帮了二哥哥一把。你让李菡瑶住在德馨院,不就是想扣下她吗?眼下世子死了,这罪名和理由都足够了。”

    她笃定王壑不会放过这机会,既能除掉李菡瑶,又能遮掩家丑,否则真相暴露,王家名声扫地!

    王壑笑道:“我没讥讽妹妹。我真觉得妹妹聪明。古往今来再没有你这么聪明的了。”

    又看向王谏,道:“咱们王家真是,出了这么一位了不得的女子。这是要青史留名呢!”

    王谏:“……”

    王亢:“……”

    真无颜面对祖宗!

    梁朝云忽道:“我道妹妹真是被人欺骗了呢,原来不是,而是恋上了昏君。你为他抛弃家族,亲人也不要了,廉耻也不要了,自尊也不要了,眼也瞎了,耳也聋了,是非也不分了——你没见过男人吗?”

    王壑瞬间对大姐钦佩得五体投地。女人的心思对他来说是个充满神秘的未知领域,他正在摸索、探索阶段,但这并不妨碍他领会梁朝云这话的杀伤力,比他之前所有话加起来都厉害多了。他同情地看向王墇。

    果然,王墇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颤声道:“是梁心铭贪婪无耻,背信弃义,利用王氏一族不算,还引发内战,导致生灵涂炭!我虽柔弱,也断不会眼看她造孽,自当大义灭亲,免得我王氏遗臭万年!”

    众人:……

    静默一会,王谏冷冷道:“处死她!”

    王亢一震,眼睛便红了。

    他不敢说话,起身跪下。

    方氏也跪下了,颤声道:“请父亲息怒。这孽障有辱门楣,处死事小,恐影响壑儿的名声,不如关起来。”

    王壑冷冷道:“不必了。我宁可面对十万大军,也不愿留这么一个‘亲人’在家中。二婶一片慈母心肠,她却是冷心冷血,没准哪天利用二叔二婶把王家灭了。她今晚要杀的人是我!谨言是代我受过!”

    方氏哀求道:“世子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王壑打断她:“世子已经没了!我怕动摇军心,才封锁了消息。如今玄武王族的人认定是李菡瑶杀了世子,要李菡瑶抵命。二婶竟要我保全真凶?”

    方氏和王亢被这消息轰去魂魄,呆若木鸡。

    王谏听王壑说世子没了,不禁诧异地看向孙子,随即想到什么,闭上了嘴,堆起一脸寒霜。

    梁朝云也没坑声。

    老太太往日最疼爱王墇的,此刻却想起往事,深恶痛绝地看着她,道:“我王家没有这么不自爱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背叛父母亲人,青楼女子也比你强!”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