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二伯母道:“奔丧?她眼里要是有长辈,当年能做出那样没廉耻的事?”
郭嘉懿:“……”
长房二伯母见她总为别人说话,又道:“姑奶奶,你一直替那女人说话,该不会是还惦记李家表哥吧?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大张旗鼓地认生母,忘了谁把他拉扯大的!我怀疑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世,所以当年……”
“二伯母!”
“二嫂!”
郭嘉懿母女同时出声制止。
郭嘉懿愤然起身,出去了。
她刚才并非替慕容星说话,当时李清阳为了子嗣,纳了许多妾,姑姑都容了,还差一个慕容星?
若慕容星进了李家跟姑姑争风,那另当别论,然而人家一隐就是三十年,就有过错也抵偿了。
这次回来也是巧,正碰上表哥被掳,换做是她,也要现身救儿子,这时候谁还在乎名声?
二伯母真是不可理喻!
王诏为官不正,能怪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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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影响了李卓航和外祖家的关系。
那日,他亲自带了礼物上郭家,解释道:他无法给生母名分,却不能不认她,这不仅关乎李家血脉,更关乎人伦,况且这也是嫡母生前的意思。
他娘舅,也就是郭嘉懿的父亲倒是没有责怪他,但此后郭李两家来往便大不如从前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王壑到湖州小青山——玄武王祖籍在小青山下的清南村——与表弟张谨言会合后,动身往西南边疆去。途经霞照县,听说青华府灾民掳劫了李卓航父女。
王壑大惊,心想:这杀猪的和牛贩子行事莽撞,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怎会做出这等事?
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他离开时教给叶屠夫:若是官兵逼紧了,可退去青华山自保,等待朝廷派人前来调查,掳李卓航干什么?
这事他不能坐视不理。
然等他和张世子、老仆快马赶到青华府,李卓航父女已经脱困,他忙敛藏行迹,没现身。
他令老仆扮作香客去青华寺打听,才知事情经过。
听说王诏竟然卷入倒卖官粮一案,他又惊又怒,一面又对李卓航这人来了兴趣。
李卓航先后两次被灾民误解:一次在青华府,灾民洗劫太平绸缎庄;一次在徽州府,父女两个被叶屠夫掳劫,两次均危及性命,他竟然都能化险为夷,最后还收服了叶屠夫牛贩子等一干人,就因为他心善?
王壑可不相信。
真要心善的话,早死了!
王壑反复盘问老仆事情经过,想从中找出答案,然而老仆只打听了大概消息,再问不出来了。
王壑无法,便亲上青华寺。
这次他没有改装,以本来面目求见净慧方丈,并报上名讳,称自己是王亨和梁心铭的儿子,路过此地,特来拜谒。
十几年前,原白虎王林啸天谋反,派人占据了青华寺,正是梁心铭带人捣毁了反贼窝点,救了合寺僧众。
净慧方丈笑道:“善哉,原来是故人之子。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他遇见梁心铭时,梁心铭尚未成亲呢。
方丈又打量张谨言,见其年少英挺、举止不俗,猜他身份也必定不凡。然王壑并不替他们引见,反拜托他道:“小子这次出门,是奉父母之命历练。本是隐匿行迹的,还望方丈别透露了小子身份才好。”
方丈忙道:“小施主尽可放心。”
因对张谨言更不盘问了。
他引王壑二人入静室看茶,叙起往事,被王壑巧妙地将话题引到灾民造反上来。
王壑道:“小子听说,前日有乱民占据了青华山,可曾伤及寺中师傅们?谁来剿灭的?”
净慧方丈忙道:“不曾伤人。他们也是可怜……”一面叹息,一面说起事情经过。
这可比老仆说的详细多了。
王壑听说李姑娘年方八岁,竟徒手抓毒蛇,制服了胡齊亞,用蛇咬伤叶屠夫,并以叶屠夫的性命胁迫胡清风两次卖身,敬佩之余对解毒药的来历起了疑心。
他便问,李菡瑶用什么药治好了叶屠夫。
净慧方丈告诉他,李菡瑶先是给叶屠夫吃了一颗解毒丸,后来才又给了外敷的药膏。
王壑确定,那就是自己送墨竹的。
净慧方丈故意卖关子,先不说李菡瑶制服胡齊亞后,将胡齊亞如何了,等说到胡清风背信弃义时,才抛出李菡瑶预留的后手——藏匿了胡齊亞,惩罚胡清风背信弃义!
张谨言忙问:“藏哪了?”
净慧方丈笑道:“小施主猜呢?”
王壑脑子转得极快,马上从十几年前林啸天谋反,联想到后山精舍中暗藏乾坤,因而试探问:“难道有机关?”
净慧方丈赞道:“小施主说对了。”
王壑来了兴趣,道:“方丈可否带小子去后山看看?”
净慧方丈欣然道:“请随老衲来。”
当下领着他兄弟前往后山。
王壑打量散落在山坡松林间的精舍,仿佛看见母亲在这里惩奸除恶,破开重重迷雾,揭露一场惊天阴谋。
当年那场叛乱,白虎、朱雀、玄武三王全部牵连其中,孰忠孰奸,扑朔迷离,是母亲最先察知真相,并与父亲联手,才将原白虎王颠覆大靖之举消弭。
他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走向其中一间精舍。
一连察看了好几处,都暗藏机关暗室,虽不甚复杂,难为那李姑娘才七八岁竟能破解,又是危急关头,这份机智和应变的能力便非一般人可比。
他想:墨竹也才七八岁呢。
他又问及那批灾民的安置。
净慧也大致说了。
王壑特地去看了胡清风等人,就在青华山中一山谷,正带着一群庄稼汉子开垦荒地,兴建农庄。
王壑没有过去招呼,隐在林内,打量这片山形地形,对张谨言道:“这里倒是个藏兵之所。”
他总觉这牛贩子不简单。
如今投到李卓航身边,李卓航不带他回李家,却在此地建农庄,只是为了安置灾民吗?
张谨言看了也点头。
当晚,王壑便将王诏的所作所为写了一封密信,发往京城。王诏是他王氏族人,此事恐会连累他父母,他不放心就此离去,决定在青华寺住下来,坐等结果。
此后,他每天同净慧下棋、论佛理。才过了几天,处置王诏的旨意便下来了,还有赐匾给李家。
王壑诧异:算算他的信还没到京城呢,朝廷的旨意怎就下来了?即便鄢计具本弹劾,也没这么快。
是谁,抢先一步下手?
针对的是王诏,还是王家和他父母?
王壑急速思忖,把徽州的大小官员都过了一遍,依然没有头绪。直到半月后,收到父亲的密信,才知原因:原是监察御史段启明弹劾父亲治家不严,纵容王诏在徽州为所欲为,竟勾结青华知府倒卖官粮。
段启明之弟段启瑞正在徽州。
张谨言生气道:“王诏犯的错,关舅舅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