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来。
时清欢从浴室出来,洗了个澡,浑身清爽了。她这些日子,又要画图,又要跑工地,每次从工地回来、总是一身泥,基本就跟那些工人没什么区别了。
每次去工地回来,也只有洗了澡,她还有点感觉,自己是个美女。
坐在阳台上擦头发,聊城晚间,热乎乎的风迎面吹来,嗯……真是热。
宽大的睡衣松松散散,她的颈上挂了条银色串珠链,末端挂着枚银色戒指……
就是当初和楮墨一起,在海城步行街50块钱一对的那个。
半年前离开海城,时清欢想要把它扔了,但胳膊扬起,甩出去的瞬间,终究还是没有舍得。可是,即使是舍不得,这戒指也不能戴在手上了,所以,她就找了条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头发擦的半干,时清欢转身进去了。
走到工作台前坐下,铺开图纸,鼓着腮帮子,长吐口气,“呼……”
开始画图吧,上了年纪的上司,要求很严格,按照他的意见,她今晚也许……又要熬通宵了。
改图的时候,时清欢想到了自己的学姐……乐雪薇。
哎,学姐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已经在建筑师业界占有了一席之地,她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学姐那个水平。说到底,时清欢有些懊恼。
跟学姐比起来,她还是书念少了。
但她现在这个年纪,又要念书、又要工作,不知道还能不能考上?
要知道,行业里的好老师,都是很挑剔的。
其实,时清欢也一直在备考……只不过,这半年,她太辛苦,不是很有把握。
一旁的桌上,就放着专业考试书。
暂且不去想考试深造的事情,时清欢趴在图纸上,对照上司的指示,开始改图。
――
荔都,白鹭山庄。
健身房。
楮墨挥汗如雨,从台子上跳下来。
容曜把毛巾递给他,“墨少,给。”
楮墨接过,披在了身上。蜜色的肌肤上,胸口和背部的伤痕,已经愈合……倒是没有显得狰狞,却有种沧桑而沉淀的感觉在里面,这些伤,都是为了清欢。
虽然早就愈合了,但,疤痕是永远留下了。
容曜看看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墨少,聊城重建,和lh合作,文案属下看过了……明天一早,提交董事会,您看,可以吗?”
楮墨顿了顿,才点头,“嗯,就这样吧。”
“……是。”
容曜躬身,看着楮墨转身去了浴室。
哎……
容曜无声叹息。
其实,早在半年前,他们就已经得到消息,时清欢接受了lh的入职邀请,去了聊城。但是,楮墨却一直没有任何指示。
起初,容曜以为,是因为楮墨需要养伤。
也的确,楮墨花了段时间,用来养伤和复建,不然即使他是铁打的,那么重的伤,以后也容易留下病根。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提及时清欢在聊城的事。
但是,这眼看着半年过去了。
楮墨对于这件事,还是只字未提。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容曜肯定,楮墨心里还是记挂着时清欢的。
否则,楮墨不会在康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姚家,退婚。退婚这件事,楮家不占理,但姚启悦很配合,愣是把退婚说成了,她看不上楮墨。
如此一来,蒙在鼓里的姚先生、姚太太,还对楮家觉得深感抱歉。
不管怎么说,楮家和姚家的婚事,算是吹了。
也可以理解为,楮墨是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为此,楮老爷子没有少在楮墨面前抱怨,各种不满。
可是,不论楮老爷子说什么,楮墨都是沉默。不反驳、不顺从,没有任何话。
如此一来,倒是让楮老爷子无计可施。
这半年来,楮老爷子也曾拉着容曜,偷偷的问,“容曜啊,你告诉我……十四是不是还和那个时清欢来往啊?十四,是不是还放不下她啊?”
容曜摇摇头,“老爷,没有,墨少没有和时小姐联系。”
“啧……”
楮世雄显然不信,“容曜,你是个好孩子,可别和十四一起骗我啊。”
“老爷。”容曜皱眉,“我真没有,墨少……确实没有和时小姐联系。”
楮世雄诧异,“那他……他为什么啊?”
既然和时清欢断了,那为什么还要和姚家退婚啊?姚启悦好好的一个姑娘,他就那么看不上眼吗?
对于这一点,楮世雄不明白,容曜也不明白。
……
浴室里,楮墨洗完澡,拉门出来。
一个小肉球,腾地就扑了过来。
“呵。”
楮墨扬唇,笑了。他现在,也就只有在看到楮景博的时候,脸上会露出这种表情。
楮景博双手抱住楮墨的大腿,楮墨胳膊一伸,就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怎么了?自己不好好玩儿,又来烦我?”
楮景博眨着眼睛,看着他,把手里的绘本递给他。
啧……
楮墨下意识的蹙眉,绘本上的内容,他不看都知道是什么了。
他揉揉楮景博的小卷毛,“叔叔不是告诉你了?清欢姐姐……以后不会回来了。”
楮景博难过,低下了头。
虽然这个话,他听叔叔说过很多次了,可是……他就是不相信啊,相信了也不死心啊。他那么喜欢的清欢姐姐,为什么不能再回来呢?
楮墨揉揉楮景博的头发,“景宝,你还小,以后长大了就会知道……这世上,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不是谁和谁都会走一辈子的。”
楮景博眨着眼,这话他听不懂。
他只是想要清欢姐姐,眼皮一耷拉,泪水就滚了下来。
吧嗒,落在了绘本上。
“景宝?”楮墨挑眉,“男子汉,这点事就哭了?”
楮墨把楮景博抱到了沙发上,拿纸巾给他擦眼泪。
“姐姐……”
楮墨抽着纸巾,随口应道,“说了多少遍,姐姐不会回……”
猛地,楮墨愣住了。震惊不已!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楮墨不敢置信,僵硬着身子,扭头去看楮景博,喉结滚了又滚,“景宝,景宝……你,刚才说话了?你,刚才说什么?”楮景博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瞪着楮墨,非常清晰的说了两个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