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四十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林立终是没能忍住。她觉得与其这样困扰,不如将一切挑明。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但也有不爱的权利,不是吗?她要明明白白告诉他,她不会接受他的喜欢或爱,他们之间永远没有未来。打定主意,林立换了身保守一些的家居服轻轻下楼。
晚饭时,司徒锦说今晚有球赛。
如她所料,那个让她忐忑不安了一整天的男人正悠闲地斜倚在沙发上看球赛。桌上有酒,还是上次那种烈性的。林立很主动的去厨房拿了酒杯,坐在他的身边。
司徒锦愣怔了片刻,什么也没说起身倒酒,然后继续看球赛。两人默契地像一对老夫老妻。直到上半场结束,桌上的酒已快见底,司徒锦才看了眼林立悠悠的问:
‘‘又睡不着?‘‘
‘‘嗯,睡不着,聊五毛钱的?‘‘林立开着玩笑。
‘‘我很贵的,一百块起价。‘‘司徒锦也假正经的跟着开玩笑。
‘‘你这是漫天要价,你明知道我很穷的。‘‘
‘‘这和穷不穷没关系,关键是享受的服务不一样。更何况我这是第一次--叫价。‘‘
‘‘呵呵········第一次!呃,你第一次哭是什么时候?‘‘林立突然转换了话题很认真的问。
司徒锦恍惚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好像没哭过,你呢?‘‘
这话若别人说了,林立肯定不信,但司徒锦这样说,她信。
‘‘我是女孩子嘛,哭的太多,哪记得第一次。不过小时候的事倒是还记得一些。‘‘
‘‘说来听听。‘‘
于是,林立真的很认真地开始聊了起来,像两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心无旁骛、赤诚相待。
林立从自己小时候和何花的趣事开始,有耍宝的、有骄傲的、有出糗的、有遗憾的,还有中学里收到的情书、得了的奖状········司徒锦一直都专注的听着,脸上再没有往日的冷峻与孤傲,一抹淡淡的平和的笑始终挂在嘴角。
林立看着看着就花痴了过去。
这张脸冷的时候能吓死人,笑的时候又迷死人。
意识到自己的“心猿意马“,林立赶忙低头呷了口酒,收敛心神继续聊。这回,她说到了自己十年的爱情和失败的婚姻。不知为何,这次说起来竟远没有和何花诉说时那么扎心和难过,她平静地就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但司徒锦听着却不禁动容,脸上那抹笑不见了,换之的是愤怒、压抑和怜惜·······看到这些,林立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怨恨和不甘都被抚慰了,她突然觉得过往也不过如此,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而林立在经历了一切变故后,能如此平和地讲起往事,是因为她遇到了爱。爱让她的内心再无所缺,变得柔软而慈悲,怨恨与委屈早已无处藏身。但此时的林立却没意识到这一点。
‘‘谢谢你!‘‘听不到林立的喋喋不休,司徒锦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落在酒杯上的眸子抬起来看向林立。
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四目交织在一起,林立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赶忙将视线移向别处。
‘‘为······为什么突然说谢谢?‘‘林立因为窘迫竟然又口吃。
‘‘谢谢你给我讲这些,我爱听。但它们已是你的过去,我愿意做你的现在和将来。‘‘司徒锦顿了顿又说:‘‘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端午节那天一定要吃粽子;不知道孩子不爱吃甜食,却渴望在生日那天有生日蛋糕;甚至不知道我前妻为什么只留下一份离婚协议就走了。现在我明白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爱一个人。从我出生到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都是程序化的,包括结婚生子。因为我没有和家人天天在一起喝茶、聊天、吃饭的记忆,所以我觉得生活就该是那个样子。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有了你以后,我有了一个家,我还有了一片小菜园。‘‘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竟情不自禁牵起了林立的手,摩挲了几下后与她十指相扣。接着,他又说道:
‘‘最主要的,我每天下班都渴望快快回家,回来陪你们吃饭,看电视,逛商场······做每个人每天都做的平常事。林立,是你给了我这一切,给了我和阳阳一个温暖的家。‘‘
听着司徒锦的这一番话,林立格外震惊。他从来都是个不屑于表达自己的人,更别说这么琐碎地剖白自己。而此时此刻,他竟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诉衷肠‘。
他爱她?
对。他应该很爱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多更深更厚重。
这个发现让本来心思笃定的林立不知所措。她抬起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用一双晶莹闪亮的眼睛定定地对上那双黑眸,里面殷殷的、满满的全是真情。有那么一瞬,她想要沉沦,哪怕掉进去粉身碎骨,她也愿意。她仰慕他、心疼他,舍不得他难过,不忍心让他不幸福……这些都是她此刻内心难以抑制的真情实感。
可是········
可是好多年前,她也这样心动过、相信过、深爱过、飞蛾扑火过,然而结果呢········?
司徒锦仿佛看穿了她的犹豫,又接着说道: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声音、你的笑容,喜欢看你干活、听你说话,甚至你发脾气的样子我都喜欢。虽然我有些笨,但我可以学,学做饭,学买衣服,学怎么好好爱你!‘‘
眼泪瞬间就溢满眼眶,林立的心仿佛坠落进一片深海,他爱的海, 她想拼尽全力游出来,可还是一点一点沉沦下去。如果没有经历过伤害,她还是个单纯的小女孩,此情此景该是多么的幸福美满。可今时今日的她面对这样的深情竟仿佛溺水的人,这份爱让她恐惧和窒息,她消受不起。
可是如何拒绝?如果他是一个纨绔子弟,如果他用情不专,如果他霸道强硬,如果他……。可他偏偏不游戏不敷衍不玩弄,甚至爱得这么小心翼翼、用心良苦。
她该如何拒绝???
林立稳了稳心神,带着厚重的鼻音故意装作没心没肺地说;‘‘是的,你很笨诶,都不知道怎么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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