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拉着行李箱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茫然四顾。
春节刚过,火车站里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人人都有来处也知道自己的归处,唯独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离家时,她告诉泪眼婆娑的妈妈自己要去北京,那里有她的好朋友可以互相照顾。其实,哪里有什么朋友,即使有,此时的她最不想见的应该就是朋友吧?她那样说只是想让父母少一些担心罢了。
林立徘徊着来到一张大大的中国地图旁边,她细致地浏览了一遍,却确定不了到底该去哪里。最后,她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支眼线笔,闭着眼睛在那张地图上点了一下。
被点中的是一个叫‘‘洛城‘‘的城市,一个她听说过却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林立打开百度搜索了一下,这是个繁华的二线城市,距离海市一千一百多公里,共计三百多万人口。
就它了!林立不再犹豫,果断地买票,等在候车室里。最近的一班车要两个小时四十分钟后才能到,虽然等待有点漫长,但此刻的她却没有了几个月以来的焦躁不安,变得异常的平静和安宁。
人在最茫然的时候最煎熬,一旦
有了新方向,有了目的地,就会有种尘埃落定的错觉,才能换来片刻的心安。只要离开这里,不管前路如何,总好过这些日子以来似在一滩烂泥里挣扎的生活。
候车室里林立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边等待一边翻看手机。
‘‘云氏集团的副总云景天先生就离婚一事拒绝接受任何采访……‘‘
‘‘据说云氏集团副总的前妻林女士已携巨款离开本市,对此云氏集团是否会提起诉讼?········‘‘
‘‘今日我们来到云氏集团副总的前妻林女士家中,希望在此能揭开层层迷雾........''
下面还有一段视频:提着菜篮子的父母被一群记者围堵在熟悉的小巷里。已年迈的两位老人面对一句句颠倒黑白的指责与盘问一言不发,只是左闪右躲想挤出人群。无奈,他们岂是这一群饿狼般的人的对手,被拥挤着推搡着寸步难行,刚买的菜撒了一地被踩的七零八落。父亲气得脸涨得通红,一心拉着已经快要哭了的母亲想要突出重围········‘‘
林立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刚刚平定下来的心再也难得安宁。她‘‘啪‘‘地合上手机强迫自己做深呼吸,以此安抚狂跳不止的心脏。她闭上眼将头埋下去,双手插进头发里狠狠地扯着,以此对抗这排山倒海般的伤悲。
此刻的她没有泪如雨下,没有放声哭号,但无处发泄的痛楚却让她全身发抖、肠胃抽搐,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神经都仿佛置身火海,受着炙烤,很疼很痛却不能发出声音。几个月以来,这样的感受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原以为她离开了就会解脱,没想到却还是连累了父母亲人。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即使她再回去,也只是将两个人的困境增加成三个人罢了。她摆脱不了狗仔队,也无法驱散舆论,只能听之任之。
这种无力感似抽筋拔骨、寸寸噬心。林立又悲又怒,悲善良的父母明明受了委屈被人非议却没有歇斯底里,只为了给那个再不相干的人留下颜面;怒自己既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
她甚至万念俱灰,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活着活着就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回想自己十年金丝雀一样的生活。它仿佛一场梦,一梦十年,梦醒了,最美好的一切也都不见了。
二十二岁时的自己有青春、有梦想、有爱情,觉得人生鸟语花香,坦途荡荡。她天真地把余生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觉得五年或者十年就是一生一世,就是地老天荒。今天,三十二岁的自己,没有了青春,失去了爱和家庭,变成一个飘荡无根的人。
她终于明白自己一厢情愿的夙愿怎能敌得过世事无常!真真是太过天真了。
伤怀过后,林立不知不觉又咬紧了牙关。她不甘心也不想认命,她要重活一回。
林立觉得自己有几分悲催,也有几分悲壮。她不是怀揣梦想、独闯天涯的骁勇少年。她只是个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的逃难者。即使单枪匹马、无依无靠,她也毫不畏惧。她只想换一个地方,换一种活法。
十几个小时后,林立拖着行李箱站在了洛城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夜幕下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繁华又热闹。她呼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心里百感交集。此处将是她安身立命、重获新生的地方,但冲入胸怀的却不是对新生活的期待,而是满满的被放逐者的凄惶与寂寥。对于以后,她惶恐不安,就好像一脚踏进了一条河里,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无法预见脚底何时会踩进湍流直至被淹没。
怀揣这份不安,她在这深夜也不敢多作停留,只是随着人流很快找了一家就近的宾馆住下来。宾馆的隔音并不好,又逢马路边,新来的去往的客人此起彼伏、吵吵闹闹,林立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她就早早起床。口袋里除了一张妈妈硬塞给她的一万元的卡,只剩下五百多元现金。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份可以解决食宿的工作。她忽略掉满心的怯懦与不安,像个初上战场的新兵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为自己找寻一条可以在这里独自活下去的路径。
林立选择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饭店服务员。这种情况下,找这类工作是最快捷也最实惠的。它需求广、门槛低,还可以解决食宿。现在,有住的地方,有口饭吃就能活着。
很幸运,不到下午三点,林立在问过很多家贴着招聘广告的饭店后,选定了一家大型酒店。和经理谈妥一切,林立回宾馆退了房,拖着行李在一个名叫小北的姑娘的引领下入住到酒店经理指派的员工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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