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桐瞧着丹芝窈窕纤细的背影,又算了算丹芝的年纪,回过头来……想着等过了年就将丹芝送回去,让母亲瞧着给丹芝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总不好让丹芝这么着跟着她一辈子,将丹芝给耽误了去。
她刚喝了一口热茶,便察觉到窗棂外有动静,她随手将茶杯搁在小几上,转头朝着窗外看去,抬手将窗棂推开一条缝隙,就见暗卫立在外面:“三爷,我们盯着摄政王府的人来报,说燕太后从宫中出来后悄悄入了摄政王府。”
“好,我知道了。”白锦桐面色冷清,“去吧!”
其实,白锦桐能猜到为何燕太后此时坐不住,要深夜前往摄政王府……
还不是因为“摄政王党”私下里秘密聚在一起,又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风声,说……摄政王一党的朝臣们准备联名上奏,请求太后和摄政王另立新皇。
而如今若是将燕帝慕容沥拉下皇位,燕国大皇子不当用,燕国二皇子是个武夫,估摸着也就只有摄政王慕容衍能够坐稳皇位。
燕廷……可真是乱啊!
不过,在白锦桐看来,乱了好!
但,白锦桐又实在是为慕容沥可惜,哪怕慕容沥提出两国以国策定输赢合为一国,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给燕国争得一线生机,可他能想到……这样的心胸也让白锦桐敬佩不已。
说实在的,白锦桐其实愿意促成这件事。
白锦桐了解自己的长姐,若是能以这样的方式一统天下,她的长姐必定是一百万个愿意。
因为是将门出身,所以他们白家人哪怕再能征善战,其实也都很痛恨让将士们的无谓牺牲,也都不想因打仗而加重百姓的负担,不想看到十室九空的凄惨场景。
白锦桐细细琢磨着,如今就端看这位九王爷的态度了,如果这位摄政王到最后都不同意燕帝慕容沥提出的法子,恐怕就要将慕容沥拉下皇位了。
只可惜,白锦桐在燕国的根基尚浅,没有足够大的能量左右此事。
但,最后要是真的走到这一步,白锦桐倒是很愿意设法保一保慕容沥这个燕帝性命。
参照历史来看,若是慕容沥真的被废了,那么登上燕帝之位的燕国新帝,必定会杀掉慕容沥这个废帝。
·
摄政王府。
燕太后一身便装,穿着黑色的披风带着兜帽,被月拾从摄政王府的角门迎入了王府,一到正厅在燕太后身边伺候的婢女忙替燕太后解开黑色披风,陪着燕太后在正厅等候。
燕太后见摄政王府的下人将热茶和点心端了上来,便明白怕是要等一会儿,她转头瞧着月拾问:“九王爷已经歇下了吗?”
月拾点了点头,恭敬说:“主子连日来赶路,回来后一堆政事送到主子跟前,还有不少朝臣追着主子问主子关于陛下说以国策定燕国和大周输赢,两国合为一国之事,主子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了,政务还没看完就趴在桌几上睡着了。”
燕太后听到这话,手心不住收紧。
这件事,燕太后也有所耳闻,听说萧容衍说让朝臣们回去不必担心,他必不会让皇帝做出拿一国做赌的荒唐事情来,这反倒让燕太后更加担心。
担心最后萧容衍会为了护住这慕容家的江山,真的将阿沥拉下皇位。
不多时,燕太后听到外面传来极为细碎的响动,转头朝着敞开的隔扇外看去。
只见挂在廊庑之下六角羊皮灯随风摇曳,黄澄澄的灯光与细雨交错在水雾朦胧中,晕出一圈圈朦胧的光圈,萧容衍也随之踏上了正厅台阶。
月拾十分有眼神,连忙迎了岀去:“主子!”
细雨沾湿了萧容衍的墨发、玉冠,霜色窄袖滚云纹长衫,他立在门口拍了拍肩膀上的水汽,吩咐月拾的声线醇厚:“你在外面守着,别让旁人进来。”
“是!主子放心!”
见拎起长衫下摆跨进门槛,腰间白玉禁步发出细微声响,一直陪在燕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婢忙低下头对萧容衍行礼,而后恭敬退出正厅,与月拾一统守在门外。
“嫂嫂怎么冒雨来了?”萧容衍进门朝燕太后行了一礼。
“阿衍不必多礼!”燕太后这一次没有四平八稳坐在那里,忙起身上前虚扶了一把萧容衍,“刚才听月拾说你已经睡下了,嫂嫂突然前来,是扰你好眠了。”
萧容衍在自家王府之中,便未曾戴面具,挺立的五官被摇曳的橙黄灯光映得越发深沉,眸色越发幽暗:“阿沥此次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何谈好眠。”
见燕太后要说话,萧容衍对自家嫂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嫂嫂,我们坐下说话。”
燕太后颔首在椅子上坐下,便听萧容衍又道:“如今阿沥铁了心要拿燕国一国来赌,嫂嫂还需要好好劝劝阿沥!我已经派人去追王寒冰了,但愿能够追到王寒冰,或许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追不到王寒冰,让王寒冰顺利走到了大周朝堂,拿着阿沥的私章和阿沥给的文牒……”
燕太后的心陡然紧绷了起来:“那……阿衍你要如何做?”
慕容衍薄唇紧紧抿着未开口,手指却在桌几上敲了敲,眸色越发深了些。
燕太后再次想到自己兄长的话,心向下沉了一截,没有再继续同萧容衍说这件事,转而同萧容衍说起了白卿言生下的两个孩子:“嫂嫂听说大周皇帝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还没有恭喜阿衍!如今我们阿衍也是要当爹爹的人了。”
萧容衍听到两个孩子,敲击着桌几的手一紧,眸色更深了些,他垂着极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落寞的神色,半晌才哑着嗓音道:“嫂嫂,那两个孩子……是大周皇帝的孩子,我们已经说定了,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燕太后心里和明镜一般,猜到萧容衍和白卿言怕是因为白卿瑜被俘,和大周陈兵燕国边界之事闹翻了,却还是开口劝道:“不论如何,那两个孩子都是阿衍的骨肉,阿衍怎么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