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西北,昌州。
瑶山以西有崇、瑶、昌、洛宋四州之地,半载以前刘叔武尚未被腰斩时,昌州并不算突出,各方投注目光不多,只有一支偏军驻扎州府中,防范允、白二州北上的乱民,以及西地山沟里不知何处蹿出的土民夷狄。
直到宋义云带着大军暗度陈仓,借着策反之功一举将四州拿下,又调转马头与朝廷对峙,这才将重心从洛宋分润部分。
是夜,行军大营内灯火通明。
旁人只道宋义云贪财好色嗜杀,殊不知此人既有野心,更有果决,且深知自己从军伍起家,身前身后靠得就是一帮从西州带回的老弟兄。
故而在许多事上都有偏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兄弟一个个都在手下当官吃酒,好不快活。
不过到了如今地步,坐拥西北,堪称天下有数的军阀势力,仅靠底子那点儿人明显不够,于是他果断地在四州掀起一场清洗,从官场到军将,从民间到武林。
同时搜罗不少人才,或是武艺高强好勇斗狠,或是书香门第儒林世族。
来者不拒。
在他手下任事有一点好,那便是放肆无拘,只要不延误了军机,不冲撞宋义云本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偏生这人生得一副喜怒无常之心,动辄打杀,故而真正愿意做事的不多,大都只图敛财。
宋义云不在乎,他要的就是一群能喊能咬的狗,忠义与否无关痛痒,毕竟当不得脖颈上的一刀,兵锋架在脑袋上时任谁都晓得该怎么做。
做法简单粗暴,效果却拔群。
短短时间内不仅收拢了刘叔武手下的势力,稳固了地位,还大肆招揽,将麾下几支力量扩充至极。
三山五岳便是其一。
当初渗透建业城中谋算,虽然老皇帝的驾崩与他们无关,但传来的情报显示细作还是干了不少事。
宋义云是个合格的将军,对情报格外看重。
只是如今,扩充了人手、加派了银钱武器,结果刚安排的人还没到地方就传来殒命的消息,实在让他挂不住脸,
衡山一系在三山五岳中乃是中流砥柱般,四怪也是人才,年年上下打点与孝敬都不少,才使得西州这个甜头落在他们头上来。
最后变成这样。
此刻,营帐内跪伏一人——名义上三山五岳的大都统正跌在地上噤若寒蝉,面朝黄土的脸上汗如黄豆滴落,浸湿一片。
“一群废物!”
啪!信笺被砸在地上,宋义云身形魁梧,站起身宛若黑云压顶,作怒火中烧之貌,气势凶戾。
他气急而笑。
“身染痢疾而死……呵。”
“查!”
“查不到就下去问问本人!”
低头言喏,大都统抖如糠筛,颤颤巍巍退了出去。
等手下人离开,披着厚甲的宋义云咵嚓坐下,厚实木凳发出嘎吱声,仿佛要被坐裂。
西州……他略做停顿,旋即抛飞在脑后,这都是小事,微不足道,三山五岳多的是下三滥,死不足惜。
西北别的不多,两条腿的武人可满地都是。
只是三山五岳近来扩充得足够,有人伸手摸过了线。引得一些老兄弟都来跟前抱怨。
他望了眼大营外,眼神幽幽不见笑。
外人终究是外人,得时刻提醒着。否则就会不上心,然后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
尤可为风尘仆仆,从山野中穿行到外界,望看向天地一片清蒙月辉,视野顿时开阔,神情一松,长舒口气。
可算走出来了!
两日前,他刚从山里出来,还未来得及将这次摘采的药草处理放置,就发现用作临时住处的湖畔猎人小屋被窃贼光顾。
倒是不担心,一则屋子里除了一床单薄被褥、几株干草药、一堆瓶瓶罐罐外再无它物,至多床头放着两块山里偶然所得的赤金,那东西不值钱,与黄铜类似,看着喜人罢了。收在屋中本是要炼药用。
二则便是在谨慎本能下,事前离开时给屋子里的部分物件上洒了些不那么温和的药散。
小老头行走千里、悬壶济世,心肠不见得多狠,所以药散毒性不强,只会让擅闯且不问自取的人受些苦头吃。
果不其然,追出几百米,就在不远处看见倒栽在地的几人,不停抽搐。
拿回了赤金,尤可为想递上解药,结果那几人满脸横肉、恶语相向不说,还不断口出不逊要打杀了他。
再一看打扮和口音,察觉到不对劲。
一番盘问,才知晓四人来历。
“挑战西州武林?死伤无论?”
来者不善啊,尤可为问了几句,更是好奇。
“你说你们放着好端端大路不走,净往山里钻是什么由头?”
衡山四怪也有苦难言,这不是听闻西州有仙人福地,就想着在周边走走,没准能遇上?结果仙人没碰到,碰上了尤可为这个善用毒物的。
实际上以他们四人的身份本不在乎那区区两块赤金,然而一路风餐雨露,半点儿收获也无,好不容易看见个小屋里摆着物件,横行霸道惯了,想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几人手欠地就拿了。
“罪有应得。”
回想起四人最后的模样,尤可为摇头晃脑,知晓几人来头的他自然不可能再放过,且不论对方手下沾染多少人命,放过去又会荼毒西州武林不知几多武夫。
冤家宜结不宜解,为了了却这段巧合而成的仇怨,也权当是为民除害,尤可为不动刀枪地让四人‘安然’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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