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甲士到来,见得那明晃晃兵器举在眼前,众人一哄而散。
缠斗作一团的两人起身,哼声挥袖互甩脸色,另一人对着甲士拱手赔笑,又掏出一把铜子来交给店家赔礼。
“不用如此,碗碟桌椅都无碍,几位想来也收着力。”
那人闻言一愣,再看去周围发现果然如店家所言,之前碰撞的木桌以及扯下摔落的碗筷都完整无缺。
倒是幸运。
他再次告罪,旋即带着两人远去。
一场好戏结束,等到甲士离开茶铺后此间很快恢复热闹,不过陈屿已经起身走远,不再关注。
洛城占地不小,东西南北四方城区各有用途,譬如北边儿以商贾大户为主,而秀水桥往东则是一栋栋宽敞宅院,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除去东与北,另两处中的西边靠近秀水河口,滔滔水流汇入洺江中去,几十年前建了港口,有货船往来,不过最近两年船只数目少了许多,比不得往年繁荣。
如今为几家河帮共同把持,出入多是寻常渔家。
南城往外有三处小镇,四通八达,故而多有外来游人,或旅居,或避祸,都从南称来,亦在南城住。
他定的住处便在南城中,一处僻静的院落,略显破落老旧,好在打扫一二仍旧无伤大雅,于日常起居无碍。
离开茶铺的陈屿并未立刻返回,而是一路寻摸游览,继续在城中闲逛。
曾听闻,锦州有一流觞花会,各城各府皆会举行,届时曲水流觞、游人如织盛大至极。
可惜如今见不到,还得等数月,且以现在的动荡局势大概很难再复刻传闻里的盛况景象。
他且行且看,不多时手中抓了一串黄圆,模样和上一世的糖葫芦类似,不过口感要差些,糖汁也略涩,不过里面捣碎了些干果仁,倒是意外中和掉了酸涩,多了些醇厚与香甜。
一口咬下,上端圆润,酥软绵粘,待到再一口后又变得脆爽,他眼中一亮,大手一掏便多拿了几串。
“公孙家六十年前就扬名一州,如今更是声威鼎盛。”
走着走着,路过一处大院外。在两口巨大石狮子面前顿足片刻。
边上有一旁的白须老汉精神矍铄,撑起一面挂布,上书定风水命程几字,面前摆着几只白碗,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对着陈屿捻须慨叹。
“值此乱世,小友可要好生寻个靠山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否则动荡起时兵器无眼。”
话语中满满是规劝,透着善意。见他不答,老汉以为心动,于是靠近了悄摸摸继续言说。
“可世家中不养闲人,等闲之辈若没些真本事不可能拜入门下。”
然后便是大世如何动荡,未来如何晦暗无光,以及天灾人祸不绝,最后一口一个印堂发黑、血光高照。
“老夫传承久远,师从真武山梁玉真大修行,乃真武四代弟子,如今游历人间红尘,见小友面善,定是与我真武有缘!”
话语一顿,老汉侧头张望几下,缓缓透露出目的:
“真武山有捉风定水、堪离命程的手段,若小兄弟愿意,只需些许银耗,百二十文钱即可得授老夫一身风水本事,保证能拜入公孙大家做个客卿当当。
陈屿面色古怪,那老汉还在兀自推销自己的风水术,一本本拿出来,在他口中各个都是不传之秘、绝世之宝。
他险些笑出声,虽然自己年青,可再怎样也不像三岁稚童,对方未免过于糊弄了。
心中腹诽几句,摇头婉拒老汉从怀中掏出的风水妙术,这些单薄的册子明显做了些手段,外面乍一看倒是古朴,可惜精神一扫便知内里分明崭新无比。
“诶诶!小友莫走!这里还有北齐灵玄宫的折梅七十二手、玉琼观的悬云纵,再不济看看欲止大师的《云中梅》如何?房中术老夫亦精通!”
“……”
陈屿快步走远,那老汉是个胡乱掰扯的,对方身上所有的‘秘籍’早被他洞悉了一遍,可惜无一真品,不过看样子估计还是骗到了不少人,否则不会一直留在这附近等待下一位上门。
“真武山的风水术……啧,除非于启猛老修行当初去的是个假真武。”
心下愈发觉得好笑,要知道真武山修合煞,近几十年才兴起一脉丹鼎,至于山符法,那更是从无涉猎。
逛了一圈,两个时辰过去,四城区都走遍,陈屿并非完全闲游,他同时也在关注一些风闻趣事,包括钱玄钟及沅阳门的相关,以及从茶馆酒楼中传出的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
而在打听之余,他亦注意着洛城之中可能存在内景地的地方。
找寻了几个时辰,最后才在一方古朴石桥处感知到,施展术法遮蔽身形,入虚跨入其中,却是一方天水颠倒的世界。
“离奇!与之前所有内景都不同!”
这是陈屿从未见过的内景地,不知是否与水流有关,秀水倒映的景象在内景中颠倒,流淌天空中,而足下却是那熟悉的漆黑空洞。
四野灰扑扑,连头顶的河水都黯淡无比,静谧世界中有灵光溢散,自高处沉下后被漆黑空洞吞没入内。
显然,这是一处即将寂灭破碎的内景地。与在青台山时见到的那些相似。
倒是和宜宁、通州等地的内景地有极大差别。
“天地颠倒,河流飞空,这些特殊表现或许也和内景将要沉沦有关,一些深处的本质在改变、扭曲,故而倒映出的景致令人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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