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通了,但没完全走通。
等到陈屿告别了刘师伯一路找来,元阳峰上的于老道已经枯坐了半夜,数个时辰没合眼,面上疲倦好似要溢出,眼眶泛红微肿,一副神思牵挂模样。
到底为什么……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在长风、玉旋、尺泽等穴窍内凝炼出了气息,那绝对是超越凡俗的力量,然而等老道士回过神来再想去依照预期中那样徐徐图之,以呼吸法引动穴窍共振、气血和鸣之下汲取灵药所蕴含物质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体内的残韵似乎残得过于厉害。
无论如何都调动不了……奈何不得。
于启猛用尽办法,无名呼吸法篇全力运转,双臂都险些掐断,依然没能真正将那股气息唤起复苏。
“《玉华洞庭妙录》有言,北穴解离离、解阴溃,气玄妙华升方圆……穴内灌注气息的法子便是从中取的灵感,只是缘何最后一步未尽全功?”
于启猛回想记忆中数以千计的道经宗卷,有前辈修行奥妙,有散修悟道天地遗留,有大派高人馈赠,有少游南北自自己撰写明悟……思绪火花碰撞,各般真经妙法横出,交织作一团难分难解。
如何越过这一关?
老道士冥思苦想,童子抱了书册到身畔诵读早课西欧唯有知觉。
没有沉沦过久,他重新斟酌前后,梳理昨夜整个过程,取了图文回顾并不断删改,又掏出数张符纸描画勾勒,笔走龙蛇之际裹上一小片灵药草叶,吞入口中。
古有《万符龙壤法》,乃太平道的真传法门,于启猛亦知晓一二,今日正巧用出,哪怕在其余清微道士眼中的旁门左道他同样不忌讳,一番尝试,却是呸呸几声吐出来。
紧皱眉头看向湿答答包裹在灵药外的玄黄符纸——毫无效果,或者说,比直接含服还要无用,纸张的沙粒感混合朱砂勾勒下的刺激气味,难能他还做到了闭目宁神,然而最后连一缕灵辉都未能提炼出来。
难不成是没有以血浸之的缘故?
念头一起,于启猛很快摇头否定,莫看现如今山下沸沸扬扬的太平道法制符结草、玩风弄水,将山符法派发扬光大,但真正的太平道却是不讲究那些稀奇古怪的规矩,之所以看着神神叨叨,便在于传世之后为了更多更广的信徒所做。
个中缘由于启猛心下明白,只是回落在眼前,符纸似乎派不上用场,他正在沉吟,要不要再试试丹鼎法派的汞丹之术。
合煞、山符、丹鼎、净明。
太平道、清微道、乾阳道、真一道。
四法四脉作为当世显盛,他皆略知一二。
然而手中灵药却如同顽石,任凭他操弄,水火难浸,除去已无名呼吸法牵引一缕气息之外,再无动静,仿佛死去。
正当老道士苦苦纠结、两旁男女道僮好奇张望时,一道青光自远天飞遁而来。
肉眼难见,唯有突兀见分拨两侧的白云留下些许痕迹。
却是无人在意。
陈屿到来,时间上稍晚——多耽搁了大半日功夫,他别下浮田独自去了广庸各处看顾一圈,化虹飞遁,主要瞅一眼自己投落的元神之种现状如何。
顺道的,发现有一部分门派势力似乎收集了不少灵植,虽说无论保养还是利用方面都不得其法,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各方本能地参照古籍记载那般,只一个劲选些所谓桃木、檀木、玉石之类的物件盛装灵植,然而未曾封存法术的盒子不管如何材质,在天地大过滤的效应面前实难存留多少灵性。
短短月余,据他观察已经有近两成的灵植出现枯萎迹象。
剩下的同样状况不大妙,腐败枯朽迟早的事。
“看来当初在大阵中存放的灵植还是有些过多,浪费了不少。”
实际上,陈屿对这些收获了灵植的势力本抱有期待,毕竟是一种崭新植株出现在眼前,有着全新未知的药力,结果一个个奉若瑰宝,要么舍不得动用恨不能作为传世之物子子孙孙流传千百世,要么便是胡乱使用。
东拼西凑一大堆所谓的“仙材”“天地大药”“仙根灵根”……总之,大锅烩后得到的只剩一团黏糊糊不堪入目的残渣。
“山下人念丰沛,与青瓜不同,他们获得的灵植多以春黍、秋刀麦为主,夹杂几种异变不大的灌木野果灵植,这些灵植难以抵御人念,在磅礴汪洋冲击下灵性驳杂得更快,迅速就会溃散掉。”
凡尘俗世不适合灵植生长,亦不适合修行。
至少陈屿这一套修法在红尘中练不出大名堂,此间人念过于雄浑,破关觉醒第一日就得被涛涛人念洪流冲垮磨灭一切。
他庆幸自己是在山上琢磨出的道路。
否则就得面临更多掣肘。
正如眼前的于启猛。
……
对方还在沉思,道僮们离去,陈屿从结伴的两人边上走过,听得他们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无外乎这段时间自家师尊有些沉溺于前路探索,一时间都松绑了修课与管教,让男女道僮很是惊奇。
两人未看见陈屿,而他也暂未去管神游八方、思如涌泉的老道士。
径直朝着那栋四层楼阁走去。
犹记得当初在这里有一道内景,钻入其中后收获了一只书怪,打碎从中捞取到一柄法尺,后来被他用掉,喂了元神。
“几个月没来,不知有没有新添书册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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