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山只是韩国境内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

一是因为它不够高，二是因为它实在太过陡峭。一个如青松山一样不起眼的宗派座落于青松山巅，一个壮年男子打定主意攀爬，都需要数日才能登顶，加之韩国国教为灵音寺，国内佛法盛行，这个没有名字的道门宗派自然是不讨喜。

李衍拽着郑靖良，苏灵儿拽着徐若弗，一行四人不多时便到了峰顶。峰顶尚有些许积雪未融，到处都能听闻雪水自屋檐滴落到沟渠之中的滴答声。

一个小道士扛着锄头自屋内出来，在他面前是一小片平整的土地，显然是用来种菜的。小道士轻手轻脚把锄头放下，蹑手蹑脚地掀开米缸，抓了一小把米，撒给一群正在地里努力啄食虫子的小鸡。然后他轻轻抹平了抓米的痕迹，这才将米缸盖上。

“小道士。”徐若弗轻轻喊了一声。

这个偷偷用米喂鸡的小道士被吓得一激灵，像个得手的贼生怕发出动静一样，赶忙扶住被碰倒的锄头。做完这些，他这才转过身来，望向二男二女。

徐若弗以为自己犯错了，有点不好意思，苏灵儿笑了笑拉住她的手以示抚慰，悄声问道：“可是怕你师父知道了你用米喂鸡？”

小道士矢口否认，但是身子却很诚实，憨憨地点头道：“没有！”

二女被小道士逗得一笑，郑靖良正想说明来意，李衍却面色古怪像是看见了鬼一样，旁敲侧击道：“我略懂医道，小道士你以前受过伤？”

小道士挠了挠头，搬出几个小木凳出来。小木凳没有打磨抛光过，但是有些年头了，摸着一点也不扎手。几人随意坐下，李衍取下玄晶棺置于身旁，生怕把这小木凳给压垮了。

小道士憨笑着说道：“小时候淘，在山上跑，脚一滑摔到了瀑布底下。瀑布底下有一块巨石叫做明镜石，听师父说我当时被水砸在明镜石上面，全身经脉骨头都断了。”

“能活下来也是难得。”李衍经历过经脉尽断，自然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伤势。

徐若弗忽然问道：“就是那个龙涎瀑？”

“哇！居然还有人知道龙涎瀑！”小和尚说完，忽然晃了晃脑袋接着道，“前几天也有四个人来看龙涎瀑，难道师父偷摸下山去做宣传了？”

李衍笑了笑，他们此番就是来找郭东明四人的。李衍接着问道：“你师父给你治好的？”

“嗯。师父说他也不精通医道，我的伤要是再重点他就治不了了。”小和尚的表情不像是卖弄，接着道，“师父给了我一本书，让我一边念一边引导玄气从身上每一处散发出去。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那书我也看不懂，但身子确实是好起来了。”

李衍心下大骇，心里嘀咕道：难不成我出来一趟，闯进了截天道的贼窝了？

李衍不动声色套话道：“有点破而后立的意思了。”

“对啊。”小道士一脸崇拜道，“师父说这功夫练到深处，就能飞升成仙。你可能不信，之前师父总喜欢赤身盘坐在明镜石上，水从他身上穿过去，好像他不存在一样。我问师父在干什么，师父说在练功。”

李衍强行压住心头的震惊道：“这世间果真有仙人？”

“没有！”小道士笑道，“后来我大了几岁，师父说得道飞升是骗人的，只是为了骗我练功而已。”

“哈哈哈哈！”李衍忍俊不禁道，“难怪这山上有个龙涎瀑都人迹罕至，人家道士巴不得说自己是仙人，就算自己真没本事，也要杜撰个几十、几百年前的仙人祖师。”

“世人真的那么好骗？”小道士瞪大眼睛道，“人皇、地藏那么厉害都没飞升成仙。”

“嗯？”李衍这下几乎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截天道的贼窝，顾左言右道，“人皇？地藏？你怎么知道这些？”

小道士害羞一笑道：“我哪知道，这都是师父说的。师父说那些四圣，还有个什么来着，域主？师父说他们都没成仙，我们说自己是仙人也没人信啊。”

“你师父倒也坦荡。但这个世界上，坦荡人最吃亏。”李衍并不准备贸然表明身份，忽然问道，“小师父怎么称呼？”

小道士点头道：“我叫许如，我师父叫南橘，要不要我请师父出来？”

“不用了。”李衍摇了摇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邪王徐北枳既然能引得风神秀、渡空一道出手，截天道的实力自然是不可小觑。李衍知道自己的实力，万一截天道还有玉花境或者金花镜的高手坐镇，他可没把握让自己一行人安然下山。

这个修习大衍玄策都要改名自立的宗派，李衍可不认为他们像表面一样一团和气。若是被他师父南橘认出来了自己修习大衍玄策，保不准会出什么岔子。北枳，南橘……

李衍此行本是为了找人，顺便看看那传闻中能够锻体的龙涎瀑是否真有那么神，却不经意间遇到了截天道的人，接着道：“我们就随便逛逛，不用劳烦南橘道长了。”

许如闻言点头道：“师父最不喜欢人家叫他道长或者大师了。他说他的道号，是因为他喜欢吃南方的橘子。我也没见过什么是橘子，师父说往南一直走，南荒森林最南边就有橘子，再往南走，就是一片叫做南溟的汪洋大海。”

“哦？你这师父挺有意思。”李衍看许如说得真诚，一时间也疑惑起来，“那你的道号呢？”

许如缓缓道：“许如既是我的名字，又是我的道号。问渠哪得清如许，所以师父赐号许如。”

李衍闻言，沉默地望向屋檐边的沟渠。雪水清冽，映衬得沟渠中的苔藓鲜绿无比。

苏灵儿见有点冷场，笑着问许如道：“我们此行是上山找人来了。不知你先前说的四人现在在哪？”

许如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径道：“他们是你朋友？青松山其实是一个环绕的山谷，中间就是龙涎瀑了。他们四个一直都在那修炼，给他们准备好的房间都没人住。”

徐若弗浅浅一笑，从芥子里掏出了一些精致的点心递给许如。许如惊讶道：“哇！你们是变魔术的？”

徐若弗也分了些点心给李衍等人，笑道：“你没见过芥子？”

“芥子？”许如挠了挠头问道，“什么是芥子？这个点心的名字吗？”

李衍实在搞不懂这个小道士，看他样子又不像是在作假，但根据他描述看来，他和他师父修炼的绝对是大衍玄策无疑了。况且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邪王叫徐北枳，他就叫南橘。

李衍笑着掏出了十个金币道：“这就当房费了，这两个姐姐回头还是要住的。”

李衍说完转头看向三人问道：“先去看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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