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又出去喝酒吗?还有三天就要殿试了,不用准备准备?”
郑靖良刚刚才套上麻布鞋子,闻言眉头一皱,作扫兴状,对着一个门客摇头道:“何老英雄,这里是五十金币。你去陪好各位英雄,代我道个歉。我得准备殿试了,毕竟日后江山交到我手里,我可不能败了祖宗的基业。”
这个被称作何老英雄的六十来岁老者拱手道:“殿下天人之姿,等殿下继位之后,我等定当尽展所能,辅助殿下开创万世基业。”
郑靖良笑道:“一定!一定!”
待何老英雄走远,郑靖良这才转身对着少傅道:“老师您教训的是。走,我这便去读书。”
郑靖良说罢,对着下人招手道:“把我的书童全都叫来,端茶送水伺候好,可不能怠慢了老师。”
郑靖良正襟危坐,直到所有的书童全都陆陆续续到了案前,这才开始分工,谁去生火,谁去烧水,谁去洗茶……
郑靖良表情无比虔诚。直到烧开了水,沏好了茶,他这才继续吩咐,谁去备纸,谁去洗砚,谁去研墨……
郑靖良和少傅继续静坐,宛若入定的老僧。这个古老而传统的仪式,是郑靖良读书之前必不可少的。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了,郑靖良这才沾上墨水,询问道:“老师,今天我们从哪里学起?”
少傅面上一抹欣慰的笑容,点头道:“来,殿下你先画下我们大郑及周边的大致地图。”
郑靖良许久没握笔了,画出郑国大致轮廓,标出了周边国家,问道:“我画的可对?”
少傅点头道:“大致方位是没错了,但是我们大郑东北方是陈国,正东方是赤沙大漠,东南方隔了许多小国宗派之后才是楚国。你把整个楚国画在我们大郑东方不太妥当。”
郑靖良“虚心”地点了点头,随手涂改道:“老师,接下来呢?”
少傅摸了摸胡子,指着北方的梁国道:“如今梁国的合欢宗危在旦夕,而十殿阎罗显然野心并不止于此,待到吞并合欢宗后,定会对梁国皇室动手。如今梁国欲要与我大郑联姻,将朝云公主许配给大殿下。这事殿下有何看法?”
听到“朝云公主”这四个字,郑靖良立马来了精神,摇头道:“不妥!不妥!不妥!”
少傅老怀大慰,不住点头――此事确实弊大于利,其中的缘由,倒是可以洋洋洒洒总结数千字。
“听说梁朝云是出了名的美人,怎么能便宜了郑荣泽!在我看来,应该……”
少傅两眼一黑,听完前一句话,郑靖良后边滔滔不绝的论述,再无一字入耳……
……
“哦?梁朝云?他喜欢就送给他玩呗,玩物丧志的废物。”郑荣泽看着幕僚呈上的卷宗,轻蔑地笑了。
“在他身边安插卧底有点多余。”那个獐头鼠目的幕僚不遗余力地嘲讽道。
“你懂什么,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郑荣泽说完,继续拿着卷宗看下去。
“嗯……打燕国?走峰海关?峰海关那个地形,辎重不可能过得去。过了峰海关后,打下四大平原切断粮食供给?四大平原都在燕国腹地,怎么打?还有这个……”
“对了,他老师拟的稿子呢?郑靖良的这些废话,我不用看都知道该怎么应对。”
“北拒梁国结亲,南扰韩国内政,西防燕国入侵……算不上什么好主意,也找不出什么岔子。不对!在嘉谷关布下重兵防守?来人!把嘉谷关的地图拿来……”
……
龙椅之上,郑国皇帝郑瀚洋望向远远走来的两位皇子,面上的忧愁之色久久不能散去。两个皇子,郑靖良不堪重用,郑荣泽也好不到哪去,其他子嗣名不正言不顺且不说,一个个纨绔起来连郑靖良都不如。
郑靖良满脸自信地走着,今日本就准备败给郑荣泽,他只觉一身轻松。往常他尚且会背一背少傅事先拟好的文稿,只是在辩论环节被说得一无是处。
赢,郑靖良是真不会;输,郑靖良早就轻车熟路了。他已打定主意,殿前信口开河畅舒己见便是。
郑荣泽和郑靖良并排走着,看着郑靖良这轻快的步伐和自信的笑容,心里隐约有点不安。
左右两侧满朝文武,眼神尽皆不自觉看向郑荣泽。虽然心里都明白,二人不过是背诵文稿罢了。但郑荣泽的辩论,可是精彩得很啊。
二人行礼过后,郑瀚洋的愁色更浓,出言道:“行了。还是按长幼顺序,荣泽先来吧。”
郑荣泽站定,清了清口朗声道:“儿臣以为,如今……”
郑荣泽流畅地背诵完文稿,左右两侧传来掌声。他礼貌地向周围拱手,示意道:“二弟,请!”
郑靖良踏步上前,头一次感觉如此舒畅,中气十足地说道:“孩儿以为,梁国内忧不断,韩国两权分立,此二国孱弱……”
开局中规中矩,郑瀚洋和满朝文武微微点头。然而郑靖良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大跌眼眶。
“强者应该挥刀向更强者,只有弱者,才会挥刀向更弱者!所以应该不理会梁、韩二国,大军伐燕,扬我国威!”
“大军压过峰海关,燕国都亢城便危在旦夕了。但兵法有云,三军未到,粮草先行。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峰海关被破,燕国必将集中兵力防守都亢城。我率大军长驱直入五万里,拿下四大平原,断了都亢城的粮草供应,不出半年,燕国必将举旗投降!”
“拿下燕国之后,修养生息一年,南下攻韩……”
满朝文武强忍笑意,听完郑靖良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差点没憋死过去。郑瀚洋的脸色已经难堪到了极点,继续说道:“现在说说双方的问题。”
“大哥说要防备燕国。你为何如此笃定,燕国会举兵来犯呢?”郑靖良问道。
“二弟,我说的是可能!防患于未然而已。”郑靖良提出这种断章取义的问题,郑荣泽早已准备好了对策。
“好!那我没有问题了!大哥有何见教!”郑靖良恭敬道。
“好!那我就随便说说。其一,两国相争,不应拘泥道义,当以利益至上,贸然伐燕实属不智。”郑荣泽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非也非也!只有兴仁义之师,才会天下归心,无往不利!”郑靖良摇头晃脑答道。
谁胜谁负,父皇眼里一清二楚。郑荣泽没有和他胡搅蛮缠,接着道:“其二,燕国峰海关有重兵把守,加上地势易守难攻,我军辎重无法通过。”
郑靖良微微一愣,坚持道:“付出越高,回报越大!只要能打下峰海关,燕国将再无天险可守。”
郑荣泽冷笑道:“其三,你说舍弃燕国皇都,取四大平原,断其粮草,存在舍近求远的问题。”
郑靖良否定道:“打重兵防守的都亢城,我军必将损失惨重。直取四大平原才是良方!”
郑荣泽步步紧逼道:“行!从峰海关到四大平原,五万里路,你的大军打算怎么压进去?传送阵一次最多不过传送数十人,战时使用还需要重重审核,你不会不知道吧?”
郑靖良一时语塞,强辩道:“我……我当然知道!”
郑荣泽不依不挠道:“那二弟该如何拿下四大平原呢?”
郑靖良脑子里灵光一闪,自信地挺起了腰:“我有门客三千,可以化整为零潜入燕国,武力夺取四大平原传送阵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