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此言一出,南橘脸上也流露出了惋惜之色,拉长了脸皱着眉头道:“你可知大衍玄策的玄妙。”
见南橘没有悍然出手,众人也都是心存侥幸松了口气。李衍皮笑肉不笑道:“那就不知道你说的是何等玄妙了,我修为尚浅,大约懂上那么一点。”
“虽然我现在也还没到不老不死的程度,但我知道大衍玄策练到最后可以与天地同寿。”南橘缓缓道,“只要时间够长,你的修为早晚会到达一个恐怖的地步,到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更何况那时你现在所执着追求的一切,可能都已经变成过眼云烟了。”
“我要的是钱吗?我要的是权吗?我要的是修为通天吗?”李衍目光中带着一点鄙夷,低语道,“我只想要我身边每个朋友亲人都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过完一生。”
“现在金国可以说是国泰民安,楚国也很多年没有过战乱了。”南橘仍然不放弃劝说李衍的希望,“如果你嫌这青松山不好,我可以换个地方陪你一道修行。当然你这些朋友们,我一样有把握护得周全。”
李衍咬了咬手指,忽然问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你说这么多干嘛?还有,我接完你一招过后无论结果如何,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朋友。”
“像你这种旷世奇才百年难遇,徐北枳算一个,所以我不希望你误入歧途,更不想亲手毁了你。”南橘摇头叹气道,“你为什么不赌一把,你刚刚直接走的话,至少机会比接下我一招要大。至于你的朋友,我为难他们作甚?”
应天途只觉此人甚是虚伪,嘲笑道:“你若真的惜才,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要杀便杀,谁怕你为难?”
“天途!”李衍低眉望向应天途道,“别忘了你要做的事情,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应天途识趣闭嘴――他曾说过,在大仇得报之前,绝对会忍耐着活下去。
“我真的不想杀你。”南橘回忆道,“当年其实我有机会杀掉徐北枳,但我最后还是收手了,我真的很不喜欢以杀止杀。要不这样吧,我不限制你自由,你只需要脱离军籍,做个散人停止杀孽。”
“不可能!”李衍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打断道,“上来,出招吧。”
李衍说完,飞速射向半空。后悔并没有什么作用,况且他神魄力量增长到现在,还从未彻底催动过镇鬼。一想到催动镇鬼后那奇异的感受,李衍内心难以遏制地兴奋起来。
徐若弗、郑靖良与众人一起飞至瀑布顶端,在瀑布顶端的高空之上,李衍与南橘对峙。
李衍这才取出了镇鬼,见南橘没什么反应,心下一喜――若是南橘早有防备,那今日除了死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可能。
南橘并没有施展什么道术,手掌一挥,天地之间风云变色,眨眼间周遭的玄气尽皆被其吸引。不过他这一手尚有留手,并没有彻底将周遭的玄气抽干。否则的话,青松山上的无数棵青松怕是会顷刻枯萎,青松山上也将再无活物。
在李衍的感知中,玄气和实质存在的物体并无二致,清晰感受到那比龙涎瀑还要宽阔汹涌的玄气洪流向九天汇聚,再从琼霄奔流而下,尽数流入了南橘的体内。而南橘却好像只是被微风拂过一般,并没有什么异状。
“这一招不是什么道术,只是纯粹将玄气揉在一起罢了,但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接不下来。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给的台阶下来呢?”南橘体内早已汇聚了无数的玄气,最后一次询问李衍。
李衍右手紧紧持握镇鬼,语调中是与年龄不符的沙哑:“有些台阶一旦下了,那我所珍视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李衍身后玄气汇聚,声势却比南橘要小了许多。手中镇鬼对着玄穹一指,镇鬼剑身之上,一个数十米高的虚无漩涡疯狂旋转起来。左手以指为剑准备施展道术,右手执握镇鬼,正是在反向施展大哉乾元。
自从昆仑山一战过后,李衍再也没施展过这招,本就是用作保命手段之一。随着修为增长,加上到现在以来不断完善反向施展大哉乾元的细节,一招下去李衍有信心击杀九成元婴期后期修者。
“众生皆苦,大抵如此。接招吧。”
南橘略微惊讶了一下,但他没有停顿下来,轻轻伸出了右臂,那积蓄压抑到极致的玄气如同爆裂一般从他手心毫无章法地涌出,饶是如此,依然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苏灵儿虽然不至于太惊慌失措,但徐若弗握住她的手,明显能感觉到在发抖。秦晴月目光死死地盯住李衍,右手也牢牢抓紧了短剑的剑柄。郑靖良早已说不出话来,但通过通灵法阵,他居然是感受到了李衍的杀意。
“长虹剑指!”
李衍猛地伸出左手,体内积蓄地玄气毫无保留地自左手食指、中指化作恐怖剑芒射出,瞬间凝结成一柄四十多米长的玄气长剑,如长虹贯日一般激射而出,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无畏地飞向前方的玄气洪流。
玄气长剑寸寸碎裂,只将玄气洪流撕开了一个微小裂口之后便彻底粉碎。见第一招没有奏效,徐若弗的手又再使劲,已经不知道手心的汗水是自己的还是苏灵儿的。郑靖良依然是不知所措,其余四人已经准备出手了,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哪怕出手也于事无补。
李衍见这一招并没有完全达到内心预计的成效,并不懊恼,大喝道:“第二剑,大哉乾元!”
李衍手中镇鬼狂舞,数十米的虚无漩涡呼啸飞出,尖部正对着玄气洪流的微小裂口。对碰的瞬间,裂口逐渐崩裂,虚无漩涡疯狂旋转。有了初始的裂口,这融汇了大衍玄策的大哉乾元显然比先前那招长虹剑指作用大多了。
但虚无漩涡渐渐停止了转动,虽说在玄气洪流之上撕出了更大的裂口,但那裂口与玄气洪流一对比依然显得微不足道。南橘于心不忍,正要闭上眼去,却猛然间瞪大了眼望向洪流前方的李衍。
李衍周身的衣衫早已尽数碎裂,赤身裸体地屹立于远方,面容狰狞。他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布满了血纹,血红的双目之中溢出两行鲜血,头发散乱下来凭风乱舞。
李衍握着镇鬼的右手早已没了形状,手指宛若树根一样,深深扎进了镇鬼的剑柄之上,不断向着剑身蔓延。血纹之上溢出无数鲜血,如同受到了牵引一样疯狂涌向镇鬼。
李衍催动过黑石古剑数次,但这番情形哪怕是苏灵儿等人都未曾见过。先前几次无非是身上杀意暴涨而已,很快便能恢复过来,而如今的李衍,早已脱离人形,活生生的阿鼻地狱恶鬼。
李衍已经失去了神志,但依然本能感应到了杀机。身形舞动,无数血光倾洒而下。郭东明拔出鞘中短剑,一滴滚烫的血滴落在剑身上,瞬间覆盖了整个剑身,短剑也变得血红。刺痛感自手心传来,一股恐惧涌上心头,郭东明失神间,短剑落地。
众人抬头,原来那道剑气并不是漆黑之色,而是血红,红到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