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城哈尔摩德,一座建立在第三地狱中心的深渊旁边的城市,这里是魔龙族的世界,也是德莱克斯的故乡。
覆盖着无尽火沙的荒漠中,没有任何的生命存在,唯有魔龙族那近乎变态的体魄,才能在这里得以生存。
赤色的沙地上,一个身穿华丽长袍的少年徒步前行着,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说明了他的感官。
肩膀上,那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球一边挥舞着小爪子,一边抱怨着,“你选的这什么破地方啊,怎么这么热?”
“这哪里是我选的?”
少年苦笑地搽拭着汗水,说道,“再说了,明明是我在走路,你还好意思抱怨?”
“大爷的辰鸣!”
黑兔跳脚怒骂,“你朋友结婚,关我屁事啊!老子要不是怕你空虚寂寞冷,还能陪着你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晃荡?”
“那我倒是谢谢你了。”
辰鸣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伊斯兰卡已经将近过了一个多月,而他们在这座沙漠中也走了有半个月。
前往哈尔摩德的计划的确不是辰鸣定下的,而是那远在噩梦之城的安迷修借使魔送来的一封信与一张请帖,让他改变了原本去往海洋都市的路线。
“作为哈尔摩德的下一任城主,德莱克斯的婚礼必须有绝望的亲信莅临,正好,距离那里最近的你,也最适合去参加你好朋友的婚礼,请代替我为两位新人献上来自绝望的问候。”
这就是信上的所有内容,正如安迷修说的那样,深渊魔龙族,是绝望阵营中最强大的杀戮眷属,历代以来都深受绝望的眷顾,所以每当哈尔摩德有什么盛会,绝望都必将派去使者。
身为安迷修的后继者,又是德莱克斯的朋友,辰鸣的确是最适合参加的人选。
但他并没有想到,临近深渊的哈尔摩德,竟然会被一片无边无际的火焰荒漠包围,这种炽热的环境,即便是六阶的独角兽,在走了三天之后都撂挑子不干了。
无奈之下,辰鸣只能将独角兽放生,然后自己和黑兔徒步走向沙漠。
“根据地图上显示,我们徒步行走的话,最少还需要三天的时间。”
将魔力转化成水元素的冰属性,稍稍缓解了一些炽热的气息,辰鸣说道,“哈尔摩德临近深渊,那里应该不会这么热吧?”
“深渊啊……”
黑兔仰望着无云的天空,低笑道,“那可是个有趣的地方,怎么样,要不要去玩玩?”
“得了吧,真当我傻啊。”
辰鸣撇了撇嘴,道,“学院的典籍记载,那里的外围,是一片失魔地,环伺着无数神秘巨兽,恶魔一旦进入,就会失去一切的魔力,沦为巨兽的美食,更别说更深层次的内部了。”
“这倒是。”
黑兔深有同感地点头,“能够吞噬神明的深渊巨口,你进去就是送菜。”
作为地狱世界中排名第一的死亡绝境,深渊的可怕程度远比冥河更加让人心悸,如果说冥河是亡灵的徘徊地,那么深渊,就是连亡灵都无法留存的真正死地。
“不知道我如果掉进深渊,安迷修能不能把我从里面捞出来?”
这一想法刚刚诞生,就被辰鸣掐灭了,即便安迷修能够进入深渊,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活着等到前者将他救出。
赤红的沙漠,像是能够吞噬一切冰冷一般,消耗着辰鸣周围的寒气,黑夜降临之前,辰鸣的魔力终于消耗到了冰点,而寒冷,也在此刻侵袭。
与炽热的白天不同,黑夜的沙漠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肉眼可见的雾气把周围的温度降到了零下。
从魔法戒指中取出帐篷,辰鸣架起火堆,淡淡的温暖才回归了身体。
“哈嚏!”
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黑兔浑身的毛都炸起,“这鬼地方,昼夜温差怎么这么大?”
“物极必反。”
在火焰的烘托下,少年被拉长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白天的高温将周围的魔力蒸发,夜里的低温将魔力冻结,你在地狱生活了这么多年,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吧?”
“还不是怕你无聊?”
黑兔翘着二郎腿,看着那始终微笑的少年,开口问道,“是不是后悔把精灵留在伊斯兰卡了?说实话,如果……”
“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辰鸣打断了它,“我不能强迫任何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她会成为精灵王,而我,也会成为绝望的君主,留在伊斯兰卡,是她最初的决定,那里才是她的归宿,猫女是这样,她也是。”
“那我呢?”
黑兔眉头一挑,道,“如果哪天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你会放我离开么?”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将不会再召唤你。”
辰鸣微微一笑,道,“血契虽然约束着你,但我不会让自己真正地陷入绝境。”
“说得好听。”
黑兔翻了翻白眼,“从跟着你到现在,你陷入绝境的次数还少吗?”
“如果没有危险,那么旅途还有什么意义?”
辰鸣瞥了眼黑兔,笑道,“绝境就像一把双刃剑,能够让人死亡,但只要跳过去,就会让人变强。”
“诡辩的人类,懒得听你的歪理邪说。”
黑兔冷哼一声,消失在了辰鸣身边。
少年也不在意,转身回了帐篷,习惯性地翻看着空白的古老书籍,仿佛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么孤独。
正如辰鸣猜想的那样,越接近哈尔摩德,沙漠的气温变化就越小,又走了两天的时间,辰鸣已经感觉不到这里的温度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了。
“那里,就是深渊之城哈尔摩德么?”
望着那遥远的地方,一座与天际相连的黑色城墙,辰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长时间的赶路,让即便拥有五阶恶魔体魄的他,都有些疲惫不堪。
抖了抖埋在鞋子上的赤沙,辰鸣张开双翼,对着城墙飞掠。
看时近,去时远,仿佛就在眼前的哈尔摩德,依旧让辰鸣飞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抵达了城市的官道。
降落在由赤沙镕锻的红色道路上,辰鸣看着前方那宛若巨兽之口的黑色城门,突然间就有一种不想进城的感觉。
“每座城市都有他们的风格,只是这深渊之城,倒的确是别具特色啊……”
将心中的悸动压下,他迈开了步伐,朝着城门走去。
犹如舌头一样的官道上,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什么行人,也难怪,这条通往死亡沙漠的道路,如果满是行人,才是奇怪的事情。
随着越来越接近城门,辰鸣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城中嘈杂的声音,顿时有些松了口气,“看来这不是座死城啊……”
有贪食之城法尔泰作为前车之鉴,辰鸣对于一些怪异的现象与诡异的寂静都有着极端的危机感,他并不喜欢这种现象。
城门极其巨大,隐隐之间,辰鸣感受到了一股奇特波动。
“是结界么?”
借助源泉的窥探,他可以明显地感知到这里的结界,比他所走过任何一座城市的结界更加地厚重可怕。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安迷修亲自设下的结界吧?”
这样想着,辰鸣走进了城市。
虽然心中有了一丝预料,但眼前的景象仍旧让他极为惊讶。
和城外的死寂截然相反,城市的街道上,却是热闹非凡。
“这里的恶魔,似乎不是一个种族的啊……”
扫视着周围,他发现,与其他城市不同,这座名为哈尔摩德的城市,其种族的繁多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魅魔,夜魔,狂魔,风魔……甚至还有亚人……”
多元化的种族恶魔给这座以红黑为底色的城市带来了许许多多的其他色彩,惊奇地看着这一切,辰鸣的步伐也开始迈向了城市的中心。
城市的面积极大,而且道路也极为复杂,即便是根据地图,依旧险些让初来乍到的少年迷路,左弯右绕之下,他才抵达了城主府。
一座完全由黑石打造而成的建筑面前,辰鸣停下了脚步,“这里应该就是城主府了吧?”
微笑地看着那偌大的庄园,辰鸣走上前去,轻声道,“请问,有人在吗?”
这时,建筑大门打开了,走出一位令辰鸣并不陌生的青年,当他看到前者的那一刻,脸上也洋溢出一丝惊喜,“辰鸣?!你怎么来了?”
“德莱克斯,好久不见。”
辰鸣微笑行礼,取出一张请帖,“旅行途中收到安迷修的信,说你要结婚了,我就过来看看。”
“那可真是太谢谢院长了。”
打开庄园的大门,德莱克斯张开双臂轻轻拥抱着他。
松开之后,两人并肩进入了庄园,一边走着,辰鸣一边抱怨道,“不过你们这座城市可不太好来啊,为了穿越那片沙漠,可费了我很多精力呢?”
“穿越沙漠?”
德莱克斯愣了一下,面色怪异地问道,“那可是六阶恶魔都难以长时间生存的死亡沙漠,且不说你怎么做到的,难道院长没告诉你,进入哈尔摩德,只能通过传送阵吗?”
“传送阵?”
辰鸣脸色巨黑,怒骂道,“这老不死的臭东西,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德莱克斯尴尬一笑,刚要说话,屋内就传来了一位少女的声音,“德莱克斯,是谁来了?”
“咳咳。”
听到这令他有些熟悉的声音,辰鸣轻咳一声,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声音说道,“我是绝望的君主,安迷修大人派来观摩婚礼的使者,想必您就是那位美丽的新娘了吧?”
“安迷修大人的使者?”
少女的声音明显变得凝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来到门外的少女低头行礼,“冥羽龙一族爱莲·歌尔斯见过使者大人。”
“额……”
被她这么一弄,辰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看了看一旁尴尬苦笑的德莱克斯,他说道,“爱莲,这才多久,你就把我的声音给忘了?”
略带调侃的语气让少女愣了愣,她轻轻抬起头,却看到了少年那戏谑的目光,一句和德莱克斯先前一模一样的惊讶语句从她口中说出,“辰鸣?!你怎么来了?”
“不愧是夫妻,连语气都是一样的。”
轻轻一笑,辰鸣说道,“我就是这次的使者,怎么?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爱莲连忙道,“您都不可以,那还有谁可以?”
“朋友之间,就不要用敬语了。”
辰鸣微笑地说道,“我们可以进去聊吗?”
“嗯。”
爱莲让开了道,将两人迎接进去。
来到客厅,三人坐在沙发上,爱莲一边忙着倒茶,一边对着德莱克斯抱怨道,“我说呢,你怎么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是辰鸣也不早说!”
“我以为你也听出来了。”
德莱克斯苦笑道,“而且我刚才只是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是他啊。”
“咳咳……”
尴尬的轻咳一声,辰鸣笑道,“先恭喜两位新人即将踏入婚姻的殿堂了。”
两人这才回神,同时笑道,“谢谢。”
德莱克斯说道,“不过举办婚礼还要大概两个月的时间,等爱莲进阶到六阶,再举办。”
“爱莲学姐也要进阶了?”
辰鸣惊讶道,“这么快?”
“哪里快了。”
爱莲苦笑道,“我的年龄可比德莱克斯还要大上两岁,他现在都七阶了,而我却只有五阶。”
“爱莲,龙族的进阶本来就慢。”
德莱克斯无奈道,“而且我也并不在乎这些,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结婚!”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爱莲说道,“我希望能陪你度过一生,而不是让你看我老去。”
“老去?”
一旁的辰鸣微微一愣,道,“按照你们的岁数来算,也才刚刚成年,怎么这么早就担心这个问题?”
“是诅咒。”
两人还没有说话,门外就传来了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父亲。”
“伯父。”
德莱克斯与爱莲同时起身,对着门口行礼。
进入房间的,是一位身材极为高大的褐发中年,对着两人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朝辰鸣行礼道,“绝望的眷属,雷鸣·克拉玛见过使者大人。”
辰鸣起身道,“叔叔不用这样,我与德莱克斯是朋友,您叫我辰鸣就好。”
雷鸣摇了摇头,道,“您是君,我们是臣,一些礼仪是不能免除的。”
“额……”
辰鸣无语,看向了德莱克斯和爱莲,却只看到了两人眼中的无奈,这才苦笑道,“我们先坐下再说?”
“是。”
三人应了一声,而后并排地坐好。
“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让得辰鸣有些不习惯地轻咳一声,随即问道,“叔叔刚才说的诅咒,是什么意思?”
雷鸣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听说过刹那之凋零这一魔法?”
“刹那之凋零?”
辰鸣皱眉思索,道,“我记得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时间魔法,而且是最为古老的九阶魔法之一吧?”
“是的。”
雷鸣点头道,“能够影响一个文明发展的世界级魔法,却被作为诅咒,用在了一个种族的身上,让这个种族原本悠长的生命大量缩减,永生永世,遗留后代。”
辰鸣脸色凝重,也同样意识到了爱莲的担忧,“瞬间爆发的刹那之凋零,足以将一个国家的所有时间蒸发,瞬间老去数千年,而如果把这种力量化为诅咒,那么这种诅咒也将腐蚀这一种族的生命,种族的数量越少,老去的速度越快!”
他抬头看向爱莲,问道,“你这一族还有多少人?”
“不愧是你,这么快就捕捉到问题的关键。”
爱莲眼神暗淡,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自从上次被永夜屠戮之后,我的种族剩下的族人只有两百多,而平均寿命,也不足五十年。”
“那你岂不是……”
辰鸣瞳孔紧缩,刚要说话,却被德莱克斯摇头制止,“哪怕只有瞬间,我的心依旧是永恒不变的,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爱她的决定。”
轻轻叹了口气,辰鸣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解除魔法吗?”
雷鸣点了点头,说道,“有,但是极为危险。”
“什么办法?”
辰鸣眼前微亮,又疑惑道,“就算危险,以你们的强大,都无法解决吗?”
“别说我们了。”
德莱克斯说道,“就是安迷修大人都没有丝毫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的。”
“总不可能是去跳深渊吧?”
苦中寻乐地玩笑一句,却看到了三人那凝重的脸色,辰鸣微笑一僵,“漂亮,完蛋……”
“想要破去这种根深蒂固的九阶诅咒魔法,只有两种办法。”
雷鸣低沉地说道,“第一种,就是让这一种族的族人成为魔王,只有魔王才能化解九阶的诅咒,而且无法假借他人之手,但冥羽龙本身就日渐衰弱,作为族长的爱莲的母亲是一族中唯一的八阶,却被永夜帝国暗算,成为了牺牲品,更别提那遥不可及的魔王了。”
“至于第二种方法……”
德莱克斯接话道,“安迷修大人曾说过,在深渊的最底层有一种可以化解一切魔力的镇魔石,如果能够得到镇魔石,他就有办法解决爱莲一族的诅咒之力,可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在深渊之下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