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皇子制服了刺客的时候,陆城和唐柯已经进入了子房郡的深处。
已经沿着官道走了这么远,仍然没有看到中州牧子房旗的扎营地点,这显然是很不正常的事儿。
官道两边,中州牧的子弟兵通常是十里便会设一个扎营点,以应对官道上的突发情况。
可是两人已经骑着马奔了三十多里路了,就连一个扎营点都没看到。
不合理,这十分的不合理。
“难不成,这子房旗的将士们都死了?”
出自中州牧四大家族之一的唐柯对中州牧的情况了解较多,这种官道都不看守的情况是及其少见的。
“那你是说胡话,要是子房旗的将士全都死了,云京早就乱套了。”
“我估计,是接受了这里某个长官的统一调令,去做别的事情了。”
“也只有这样,驿站的那种布置才不会让人发现。”
唐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子房旗最近肯定是有什么大行动。
既然如此,去军营里一问便知,子房旗的军营也不远,大概在跑个两炷香就能够看到了。
中州牧子房旗,拥有少将军一名,偏将军两名,副官一名。
子房旗的少将军姓何,名为何骆,已经五十多岁了,化神境的他在子房旗已经呆了将近十年。
如果说子房旗真的有统一调令的话,应该也在三天前会通知给云京才对。
然而,三天前,无论是中书省还是中州牧都没有受到关于子房旗的统一调令。
这就很有意思了,不是统一调令的话,这些子弟兵为什么没在官道上设置扎营。
他唐二当家可是得过去问个清楚才行!
子房旗的军营附近倒是有不少站岗放哨的卫兵,见到唐柯和老陆骑马赶来,远远的就示意两人下马接受检查。
“东海监察使?”
看到唐柯的令牌之后,站岗的卫兵有些疑惑。
“二位大人有多不知,何少将军家中近日添了一位小女婴,暂时不在军中。”
“现在的军中大事儿基本都是由于偏将军负责,近日又赶上家畜出栏,子弟兵正忙着杀猪咧。”
这站岗卫兵说着一口夹杂着西漠口音的标准语,虽然怪里怪气的,但是两人倒是听懂了。
“这于偏将军在何处?我有要事询问。”
“大人往里走,最前边的那个营帐便是于偏将军的营帐。”
陆城和唐柯下马,将马匹交给这站岗的士兵之后便走进了军营之中。
这位偏将军姓于,不由的令人想起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这位偏将军莫不是麓仙宫那个老混球于秋的亲戚?
如果是的话,他陆真人可算是真的点儿背了。
不应该走得这么着急的,自己太过迫切的想要追查巴尔罗的踪迹,以至于连自己的规矩都没遵守。
出云京之前,应该先赌一手。
备战之前去赌场试运气的规矩一破,陆城就觉得这次出来肯定会出问题。
果不其然,一到子房郡的驿站就碰上了血案。
这趟必然不会顺利了。
走进了营帐之后,两人便见到了这位于偏将军,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偏将军都如同张老四那般胸无点墨。
这位于偏将军,居然在读书。
“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在核实了陆城和唐柯的身份之后,于偏将军向二位行了一礼。
说起来,不管是唐柯还是陆城,官职都在这偏将军之上,他自然是得好生对待。
“我们在赶来子房郡的时候,官道上的一个驿站里发生了血案。”
唐柯如是的向这位偏将军表述了一番驿站的血案,这偏将军的脸色不寒而栗。
这种血案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况且居然有人敢屠尽官道驿站。
不可谓不嚣张。
“而且,我们从云京到子房郡的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驻扎的子弟兵,难不成有什么统一调令么?”
面对唐柯的问题,于偏将军斩钉截铁的否定。
“现在的子房旗除了张副官带着一批子弟兵去协助牧场主杀猪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调令。”
“何将军不在,我们偏将和副官根本没有权利进行统一调令。”
“那个副官在哪里?”
“在荣兴牧场,距离二皇子的猎场不是很远。”
陆城急忙的走到子房郡的地图旁边,在地图上寻找着荣兴牧场的位置。
据二皇子说,巴尔罗所藏身的地方距离他的猎场不远,而这荣兴牧场距离巴尔罗藏身的地方也不远。
这副官带着一群子弟兵过去帮忙杀猪?依陆城看来,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二当家,你觉得本应在官道上站岗的子弟兵,被调去了哪里?”
“如果副官想要调动站岗的子弟兵的话,没有统一调令的话……”
“只能假传口谕了。”
唐柯说完,陆城狠狠的锤了一下地图。
丢车保帅。
陆城想错了,当唐柯和陆城从进入了驿站之后,就掉进了巴尔罗和他背后之人的陷阱之中。
水位和食物都是干扰他们判断的东西。
那些人分明就是早晨就已经死在那里了。
算计他们的人早就料到了陆城会多想一步,所以他就多走了这一步。
让陆城觉得,巴尔罗仍然在子房郡,其实,巴尔罗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
掩护巴尔罗撤出子房旗,牺牲一个埋在中州牧子房郡的副官,这买卖不亏。
“线索断了,我们怎么办。”
“见见那个副官,看看他能给我们提供什么信息!”
“二位大人,我可以同你们一起前往。”
“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假传口谕。”
于偏将军也有些愤怒,这假传口谕可是重罪,是要被处以军法的。
就在三人还没有走出营帐的时候,一个传令官急匆匆的赶来。
“什么事儿着急忙慌的?”
“张副官上午在荣兴牧场自缢了。”
这传令官说完,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子,线索完全断了。
“下面该怎么办,子房郡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们逗留的了。”
面对唐柯的话,陆城沉默了一会。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要去荣兴牧场看看,我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走吧,二位大人,我陪你们一起去。”
于偏将军叹了口气,率先走出了营帐。
荣兴牧场是子房郡三大牧场之一,主要饲养的是猪牛羊等大型牲畜,每逢出栏的时候,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所以,这里是中州牧的子弟兵常来的地方,所来不为别的事情,只为了帮助牧场主完成屠宰任务。
大量的猪牛羊被送进了屠宰场,这里用法阵加持过,能够很好地保持干净和卫生。
毕竟在干净的环境中工作才能更好更快的完成任务。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当陆城和唐柯来到荣兴牧场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看着张副官自缢的现场,陆城有些沉默。
这张副官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遗书,没有手记,没有挣扎。
自愿赴死,没有一丝的犹豫。
“不用青龙镇魂铃来问一下他的灵魂么?”
“没用的,他的尸体上,一丝的灵魂痕迹都没有。”
“在他的左手,是跟那个太监一样的符印,他们的灵魂已经转化成了鬼界的杂役小鬼。”
唐柯摇了摇头,这变成杂役小鬼虽然不算是死了,但是也绝对不算是活了。
毕竟鬼界那个地方,并不是活人呆的地方,而且那些杂役小鬼根本没有调查的必要。
从人类转化成的杂役小鬼是不具备人间的记忆的,也就是说,在转化的过程中,人间的记忆会被彻底抹除。
这个办法用来对付陆城这种锻魂修行者简直就是完美。
他的对手对陆城的一切似乎都了若指掌,而陆城对于他们的一切都知之甚少。
“教派,果然手眼通天滴水不露。”
陆城感叹道,一旁的唐柯挠了挠头。
“我倒不这么觉得。”
“怎么,英明神武的唐二当家有什么发现么?”
“嘿,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发现。”
唐柯坐在陆城身边,咧着嘴说道。
“你想个问题,从我们遇到这些奇怪事件开始,为教派而死的人是不是有一个共同点?”
陆城努力的回忆唐柯所说的话,并没有发现什么共同点。
雍州府的阿鲁,凝神巅峰的金奎。
杀了姜华尔之后投河的太监,还有这个张副官。
“我没能发现什么共同点。”
“要么说你不够英明神武,这关键时候还是得唐二当家出马!”
“这群人,都是孤儿!”
“这他妈算什么共同点!”
陆城听到唐柯的判断差点一拳头打了过去。
“你听我说完,我能感受到一种很有趣的事情,这些人要么就是没有家世的人,要么就是家里人都死绝的人。”
“这个张副官,一家三口,一妻一儿一女,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结果出行爬山之时妻儿全都坠落悬崖而死,他也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那太监自然不用多说,自然是孤儿一个。”
“你想想那个自杀的阿鲁和傻大个儿金奎,是不是都有些心里有问题。”
“所以,为教派殉道的人,都是心里有问题的孤家寡人,我没说错吧。”
陆城听着唐柯的话,倒是没说错,但是这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太平盛世的,那些家庭美满仕途顺利的人谁闲着没事儿信教呢?
也就是那些生活不如意的人才会信教。
“所以我们可以把调查的范围缩小一些,其实归根结底,教派还是露出了一些马脚的。”
“比如?”
“元家。”
唐柯笑着说道,陆城觉得这该死的混蛋就是想看热闹。
且不说他现在不能动元家,哪怕他能动元家,没用纵家明确的指令,他也不能动元家。
元家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商贾世家,没什么强者,但是他所渗透的是帝国的方方面面。
只要有用钱的地方,你基本上都会和元家打上交道。
“我难不成用你说,元家不能动,至少现在还不能动。”
“陆城,我发现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谁让你动他了,你恶心他不就完了!”
“耍无赖不是你的强项么,你去元家耍耍无赖,逼他们露出马脚。”
“难道,你做不成?”
被唐柯这么一说,陆城顿时觉得这唐柯不是在想法子,而是单纯的想坑他。
不过,现阶段来说,除了这么做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如果说能够抓到青老,还算是有迹可循。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青老巴不得这辈子都碰不上陆城,想抓他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那就打道回府,会云京,让你见识见识陆真人的无赖。”
“话说,那于偏将军真的是麓仙宫的子弟?”
“你可拉倒吧,照你这么说,那密云旗的李副官难不成还是皇室后裔?”
陆城没好气的瞥了唐柯一眼,径直的走出了屋子。
“嘿!你这无赖这是入戏了?”
唐柯摊了摊手,随着陆城一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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