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严密的监督制度,或者说是没有合适的环境,谁也不会生出不臣之心,或者说是不敢那么去做。
野心、功利之心、贪心……谁都有。
皇帝高高在上,正是拥有了能满足臣子欲望的权力。想要名,给你名;想要利,赏你利;想要权,赐你权……
但不能任其无限地增长,需要控制在一定限度之内。
比如反腐反贪,比如军队的指挥、军法、粮饷的分权,都是皇帝以制度和法律来进行控制的手段。
贪渎官员要严惩,军权也不能一人独大,以免出现军阀。
有这些制度,以及密奏,皇帝就不用费心地去考察官员和将领的忠心与否,毕竟历史上的记载也不可尽信。
忠心和称职,并不完全相同;既忠心又称职的,当然最好。可只要称职,皇帝也会用,管你是要名还是要利。
皇帝此时正在乾清宫阅看着奏疏和题本,还有亲信和臣子的密奏。
在这威严壮丽的皇宫内,皇帝既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也形同被关入其中的囚犯。
有多少皇帝被臣子所欺骗,又有多少皇帝被这一纸奏疏所蒙蔽?
而要做到耳清目明,厂卫的监视和密报不可少,亲信臣子的报告也不可缺。综合起来,才不会偏听偏信。
“袁师辛苦……”
皇帝看过袁可立的奏疏,对于现下辽东的情况有了更多更深入的了解。
战争的创伤很严重,重建的过程也很繁杂,投入更是巨大,令皇帝都感到头痛。
如果只是简单的恢复,显然是不能让皇帝满意的。重建也真的是重新建设,道路、房屋、基础设施……都是按照皇帝的规划,建成的将是一个新辽东。
宽阔的厚化的道路,哪怕是夯土的,也要纵横辽东;肥沃的黑土地,哪怕是小冰河期的寒冷,也会有黑麦、土豆、玉米等作物的收获……
辽东安定,则大明稳固。至于海上西夷的威胁,即便是海军不发展,也将是几百年后的事情。
纵横四海是皇帝的梦想,可北方的威胁,历史上都是中原汉人王朝的噩梦,这也是皇帝根深蒂固的担忧。
建奴还有残敌,小冰河期的寒冷使草原南移,使游牧民族生活更艰难,还有更北方的贪婪之熊……
所以,重建的辽东越强大,人口越多,设施越完全,力量越大。不仅将是大明的藩篱,更将成为大明向北刺出的战略之刃。
皇帝的目光坚定起来,给袁老师的回书中同意了计划外增加的巨额拔款。
钱算什么,花在刀刃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自己是皇帝,再难再穷,一顿吃十个菜不在话下。
皇帝嘴角微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放下了笔。在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李成成的笑容,以及端上来的冰糖银耳。
接过小碗,皇帝微笑颌首,用小勺慢慢地喝着。
“皇爷。”李成成笑着汇报道:“辽东的赏银已经拔调,内库还有一千三百五十万银子。”
皇帝沉吟了一下,说道:“留一千万,剩下的送去铸币。”
万历老爷爷给留下的钱财已经花了一半,内库还能有这些,都是皇帝想方设法赚来的。比如玻璃镜子,比如纺织机械……
尽管反腐肃贪,再加清屯充饷,解决了很大的问题。但为了让大明帝国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为了度过将临的大灾害,皇帝还是要不断拿出私房钱。
皇帝很肉痛,但却不吝啬。收支正在逐渐平衡,尽管今年还有几笔计划外的支出。可付出就有回报,这个日子也不会很远了。
把碗放下,皇帝又拿过一份密奏,那是沈有容的。
历史上的郑芝龙以强大的水师,控制了台湾海峡,洋鬼子也得交买路钱,赚得是钵满盆满。
这样的来钱道儿,皇帝岂能想不到?对海军的投入,皇帝也一直在咬着牙四处筹措。
沈有容的密奏,便是回答皇帝的急切。按照现在的投入和扩充速度,再有两三年,差不多能达到皇帝的要求了。
不意外呀!皇帝虽然急切,可这答案和他的估计也相差不多。
造船添炮,扩充水师,出海训练……这些都是钱,还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见到很大的效果的。
尽管现在大明帝国的水师加在一起,规模很大,以数量优势足以抵御西夷,但也只是在近海有优势,还不是皇帝所希望的那样。
“希望钱能加快这个进程。”
皇帝提笔写了回复,抬头对李成成说道:“从内库再拿二百万银子。”
李成成愣了一下,用力点了下头,“奴婢遵旨。”
皇帝只是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又拿起了奏疏和题本。
对于花费的巨大,他并不意外。因为他要改造的是整个大明帝国,而不是作个裱糊匠,让帝国按照原路前进,按照原样维持。
大明帝国,不仅是大明人自认为的天朝上国,世界中心。皇帝要使大明帝国真正在屹立于世界之巅,傲视群雄,甚至是成为日不落帝国。
皇帝的目光是全世界,而不是亚洲,更不是国内。
光复辽东,只是他宏伟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是他要达到的第一个目标。
为此,内库的钱全花出去,皇帝也在所不惜。
皇帝长出一口气,放下笔,轻揉着有些酸痛的眼睛。温软的小手落在了皇帝的肩上,力度适中,拿捏着,令他感到了一阵轻松。
殿门轻开,王体乾匆匆而进,看到皇帝正闭目养神,犹豫着没有上前禀报。
“王伴,呈上来吧!”皇帝的眼睛微睁了一下,缓缓说道。
“是。”王体乾上前躬身呈上密报,“镇抚司送来的云南急报。”
云南?!皇帝睁开眼睛,微感惊讶,伸手取过密报,打开观瞧,不禁皱起了眉头。
黔国公沐启元暴毙?!
皇帝缓缓眨着眼睛,深感其中有着可疑之处,仔细看着下面的内容。
沐启元袭爵黔国公是两年前的事情,其轻狂不法,纵容家奴残害百姓,皇帝已经深为不满,可这家伙暴毙,却实在是太过突然。
“沐天波才一岁……”皇帝放下密报,手指在其上轻轻叩击,喃喃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