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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突破建奴死守的两处要地,铁骑纵横,势难阻挡。
而唯一制约明军骑兵穷追灭奴行动的,就是粮草物资的补给。
什么一人多骑,喝马奶行千里,那是蒙古人的绝活儿,明军肯定是做不到的。
所以,算上返程的消耗,自带粮草就只能追击三四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熊廷弼和毛文龙都预测到建奴虽能逃过灭族之灾,但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会再威胁到大明。
海西是什么地方,林海雪原、人烟稀少。建奴逃到那里,就算能抢掠也是杯水车薪,粮食物资的匮乏,将使大批建州女真人冻饿而死。
建奴将后退到靠渔猎苦苦求生存的原始社会,处于封建社会顶端的大明,还怕他们干啥?
这是皇帝的想法,所以他也没豪情万丈地剽窃“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学霸王”,来激励众将。
运输和道路的制约,自然环境的恶劣,在隆冬来临之际结束平辽大战,应该是理智的选择。
来日方长,正好借着不断剿杀残余建奴,向北拓展疆域,磨砺军队。
其实,皇帝还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穷途末路的建奴,不排除向蒙古诸部发动进攻,抢掠牛羊马匹。
且不管实力已经大损的建奴是否能打败蒙古人,这两个反正都是敌人,打生打死也不关大明的事,倒是可能逼蒙古诸部归化,以求得庇护。
皇帝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熊廷弼和毛文龙,但这两人的智商,以及多年以来对皇帝思维行动的揣摩,或许也能猜出一些。
更何况,已经是胜利在望的时候,来场败仗不仅让皇帝扫兴,还要背上个轻敌冒进的罪名。
皇帝并没有催战,明显是有更长远的考虑。你何苦放着到手的功劳不要,非要冒那个险呢?
所以,尽量地削弱建奴的实力,摧毁其东山再起的可能,也就成了熊廷弼和毛文龙的首选。
界藩城的进攻,已使建虏难以应付,却又不能再过多地投入兵力。代善和多尔衮都清楚,明军的追击是肯定的,不保留些力量,如何抵挡阻遏?
尚间崖失守,建奴也没敢进攻再夺回来,而是挡住明军,使明军无法继续行动切断其后路。
在严令下,在军队的严格督促下,不管是建奴的高官,还是平民,都尽量抛弃物品家什,轻装加速撤退。
迁徙、撤退,说得不好听就是逃跑,不是大搬家。你开始布置就没有这样的认识,形势危急了,才想起扔掉坛坛罐罐。不得不说,有点晚了。
晚了就要付出代价,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太多的例子可以证明。
为了乱七八糟的物品家什,建奴付出的是已经大损的兵力。可到了这时候,说什么没用了。
界藩城告急,尚间崖倒是挡住了满桂所部,可身后追来的明军再一次突破了阻击,又杀了上来。
“汗王。”岳讬裹伤驰来,向着多尔衮躬身施礼,“我军再分兵阻遏,已经不可行。某愿带兵接应,将界藩城和尚间崖的部队撤下来,在大路上重新组织防御。”
多尔衮到底还是年纪小,虽继承汗位,最后作主的还是辅政代善。他犹豫着望向代善,想征询他的意见。
代善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界藩城岌岌可危,尚间崖也坚持不了太久。现在,也只有如此了。”
大踏步后退,在大路阻击明军,可以使明军的兵力优势无法施展。而且,集中兵力,也避免了拆东补西,处处支拙。
岳讬躬身领命,要纵马而去时,代善又伸手止住了他,神情复杂地说道:“若能阻遏敌人一两天时间,是最好的。”
“这个——”多尔衮开口道:“未免太过苛求了。”
他当然知道代善的意思,保证建州军民安全转移,一两天的时间差不多够了。可阻击部队呢,打到筋疲力尽、损失惨重,还能逃过明军的追杀吗?
显然,代善要舍弃阻击部队,包括他的儿子岳讬。
岳讬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从父亲的神色中看出了无奈、痛惜等复杂心绪。他笑了笑,躬身道:“遵命。”
望着岳讬催马而去,多尔衮举起的手无力地落下,转头对代善说道:“何必如此,还没到那般地步吧?”
代善摇了摇头,也不解释,只催促着多尔衮加快速度。
毒蛇啮指,壮士断腕。已是面临绝境,便应该有这样的勇气和绝决。代善现在不仅是无奈、痛惜,还有悔恨,对自己撤退的布置的失误。
建虏扔下了坛坛罐罐,加快了行进速度。明军的攻击力度也随之加强,特别是周遇吉、何可纲、曹变蛟、张盘等率领的辽南追击部队。
他们的兵力最强,还携带了很多车载马拉的轻型火炮。火炮行进的速度稍慢,枪骑兵便下马列阵,以火枪猛烈进攻阻挡前进的敌人。
萨哈廉率领人马节节抗击,步步后退,兵是越打越少,阻击起来也是越来越吃力。
退到萨尔浒,才依托有利的地形,又得到了支援,才算是稍微稳住阵脚。
但随着明军的再次进逼攻击,萨哈廉所部也陷入到了苦战境地。
火炮发威、火枪轰鸣,明军轮番进攻,不停不歇。建奴则越打越少,越打越胆寒。
远程的火炮,明军占有绝对的压倒性优势;中距离的火枪,与弓箭相比,射程不逊,杀伤力更强;近战肉搏,明军倚仗人多势众,刺刀拼杀也凶猛异常。
萨哈廉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部下,心中浮起无奈和悲苦。
即便是最强壮的建州勇士,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激烈战斗,也筋疲力弱,拉弓放箭异常的吃力。
反观明军,轮番作战、体力充沛,火枪的射击频率和密度依旧。不时还有重型火枪的狙杀,建奴的中下级军官倒毙者极多。
“贝勒爷。”传令兵猫着腰飞跑而至,“汗王有令,所有部队后撤,于尚间崖北十里大路结阵阻敌。”
萨哈廉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战时撤退,即便是名将,也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壮士断腕,壁虎弃尾。
萨哈廉知道又要丢下一批死士,才能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