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怎么了?”楚云沐含着松子糖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动作。
楚千尘的手轻重得当地拂过楚云沐的断腿,心里估算着腿骨的错位有多严重,嘴里问道:“沐哥儿,谁碰过你的右腿了?”
“我……”楚云沐正要说话,这时,绢娘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了。
“二姑娘,你在做什么?!”绢娘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楚千尘的动作,高声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
绢娘把托盘往旁边一放,猛地朝楚千尘扑了过来,去掰她的手。
绢娘闹出来的动静把沈氏也惊动了,沈氏闻声而来,慌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夫人,她……二姑娘在动四少爷的伤腿!”绢娘惶惶不安地一口气把话说完。
沈氏闻言脸色微变,李大夫在给楚云沐上夹板的时候,曾千叮万嘱,千万不能挪动伤腿,免得骨头长歪,落下残疾。
“二姑娘,您这是做什么!”陈嬷嬷脱口而出地质问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寒意,心想:难道二姑娘真的图谋不轨?!果然是“那一个”生的!她对四少爷的所有好恐怕都是在装模作样!
“陈嬷嬷。”震惊过后,沈氏立刻喝制住了陈嬷嬷。
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楚千尘的身上。
此时楚千尘正侧身坐在榻边,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楚云沐受伤的右腿,绢娘的手推搡在她背上。
沈氏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温声问道:“尘姐儿,可是沐哥儿的腿脚有什么不妥?”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舒缓。
绢娘着急地插嘴道:“夫人,奴婢一进来就看到……”
“不是的,娘。”楚云沐打断了绢娘,为楚千尘辩护道,“是我说右腿痛,二姐就帮我看看。”
果然!她就知道她不会看错这个孩子。沈氏心下释然,但随即又因为儿子说右腿痛而担忧地微微蹙眉。
“母亲,沐哥儿骨折的右腿骨有些错位。”楚千尘正色道,说话间,她斜了旁边的绢娘一眼,凤眸凌厉,寒芒如电,把绢娘吓了一跳,眼神有些飘忽地游移了一下,不敢直视楚千尘的眼睛。
楚千尘此言一出,沈氏整张脸都吓白了,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楚千尘点点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断骨的错位有两分,要是任由它这么生长,等到骨头长好后,沐哥儿就会瘸。”
就算只差了短短两分,但是一只脚长,一只脚短,肯定会影响走路,也就是说,楚云沐会变成瘸子。
沈氏心口猛缩,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向后退了一小步,陈嬷嬷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夫人!”
陈嬷嬷将信将疑地看着楚千尘,生怕她在耍什么花样。
楚千尘也不在意,毫不避讳地回视着,与她四目对视。
忽然,她的眼睛眯了眯,盯着陈嬷嬷的下巴、脖颈看了一会儿,眸色幽深。
“尘姐儿,那、那现在……”沈氏的声音颤抖,那张雍容优雅的脸庞上充满了惊慌之色,语不成句。
“母亲放心,”楚千尘的目光从陈嬷嬷的脸上移开,宽慰道,“四弟的断骨还没有闭合,只需要重新正骨就行了,不会有后遗症的。”
沈氏闻言,脸色才又渐渐地红润起来。
她上前一把住住了楚千尘的手,问道:“尘姐儿,你能接吗?”
“夫人?!”陈嬷嬷意外地喊道。
陈嬷嬷心里觉得,还是该把李大夫叫来再给四少爷看看才稳妥。毕竟二姑娘才多大啊!
“能。”楚千尘郑重地点头。
就算沈氏不提,她也要亲手给楚沐云正骨的,不然若换作别的大夫,他这苦头可就要吃大了。
“好。”沈氏放开了楚千尘的手,正色道,“尘姐儿,我信你。”
她信楚千尘对楚云沐的这份心意。
“母亲放心。”楚千尘微微一笑,那自信的笑容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恍如暖暖的春风吹拂在沈氏不安的心头。
楚云沐也听明白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楚千尘,最后眼睛一闭,道:“二姐,你来吧,我以后要当大将军的!不怕痛!”
“真乖。”楚千尘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在沈氏灼灼的目光中,楚千尘熟练地拆下了楚云沐右腿上的夹板。
她刚刚已经摸到了断骨的位置,因此胸有成竹,右手按住他的右腿,左手拿起一颗松子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然后,她动作极快,猛地一拉一推,楚云沐才刚感觉到痛,还没叫出声来,楚千尘已经松手了。
楚云沐还有些懵,眨了眨眼睛问道:“好了?”
“好了。”楚千尘给予肯定的答复。
楚千尘又重新帮他把夹板装好,再系上绷带,又对沈氏道:“母亲,别再让人动沐哥儿的脚。若是脚骨再错位,沐哥儿又要吃苦头了。”
“沐哥儿得重新算日子养上一个月不可下榻。”
“我明白。”沈氏已经被吓坏了,就算楚千尘不提,她也决不敢再疏忽大意了。
沈氏打算一会儿就让楚沐云搬到她屋里的碧纱橱住,日日夜夜地守着他。
楚云沐好奇地摸着刚刚上好夹板的右脚,道:“二姐,刚才一点儿也不痛了!”
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楚千尘,觉得他的二姐真是太神奇、太厉害了!
楚千尘俯下身,温和地问道:“沐哥儿,是不是有人让你不要告诉别人你的腿脚痛?”
楚云沐点了点头,才五岁的孩子,带着一点赧然,却又佯装勇敢地说道:“我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乳娘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一点点痛就瞎嚷嚷。”
“……”
沈氏瞳孔微缩,犀利的目光猛地看向了绢娘。
“夫人,奴婢……”绢娘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地说道,“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沈氏冷笑道,“不知道,你就能让沐哥儿脚痛也忍着不说?”
“奴婢……”绢娘眼神飘忽,“扑通”一声跪在了冷硬的地面上,哭诉道,“夫人,奴婢不知道大夫接坏了骨,是四少爷说痛,奴婢只以为断骨在愈合,肯定是会痛的,怕夫人怪罪奴婢没看好四少爷……”
“夫人,奴婢一向都对四少爷忠心耿耿……”
“够了。”沈氏不悦地打断了绢娘。
绢娘嘴唇微颤,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