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面授机宜 公祭主事

  ,不负大明不负卿

  郑妙谨这么一说,冯保更来劲儿。

  因为他知道而且见识领教过郑妙谨是个超级厉害的角儿。

  且不说郑妙谨先头与朱翊镠那个了还敢留在朱翊钧身边,单凭后来在翊坤宫挟持朱翊钧一事,冯保对郑妙谨就必须得刮目相看。

  试问这天底下还能找出几个女子有如此的胆色?

  别说女子,就是男儿又有几个?

  此时此刻,见郑妙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冯保感觉到郑妙谨肯定是已经想好了什么主意。

  那当然来劲儿了。

  “娘娘快说来奴婢听听。”

  “主意本宫当然有,就不知道冯公公敢不敢做?”

  “娘娘这是小瞧奴婢了,还有什么奴婢不敢做的?”

  “冯公公也莫吹牛。”

  “娘娘,这可真不是吹牛哦。”冯保洋洋自得地道,“奴婢是什么性子,想必娘娘也了解一二。”

  “倘若本宫说,或许要死人呢?”

  “要死人?”冯保又是一愣,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看把你吓得,一说到死人,感觉你坐都坐不稳。”郑妙谨摇头而笑,笑意中明显带有几分藐视。

  尽管冯保自认为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比起郑妙谨,他觉得自己或许还真自愧不如。

  因为他已经听说关于那个“嫣韵”姑娘侍寝而被杀的事儿了。

  足以说明郑妙谨之狠。

  “怎么?冯公公是害怕了吗?”郑妙谨脸上蔑视的笑容尚未散去。

  “不怕,只要是为了万岁爷好,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不怕。”冯保被激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

  “冯公公这样想就对了嘛。”郑妙谨嫣然一笑,不再蔑视了。

  “娘娘请说,到底什么主意?”

  “倒是不需要冯公公上刀山下火海,只需冯公公暗中做些手脚。”

  “娘娘,那到底该怎么做呢?”

  “冯公公请听我说……”

  “……”

  郑妙谨轻声咕哝了几句。

  冯保会心一笑。

  “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冯保先是点点头,继而又面含愁绪地道,“只不知万岁爷知道后,会不会责备奴婢。”

  “你刚才不是说只要为了皇帝,什么都愿意吗?”

  “那当然。”

  “既然如此,又为何担心会被皇帝责备?”郑妙谨笑道。

  “也是。”

  “所以冯公公到底敢不敢做呢?如果不敢,本宫找别人。”

  “敢。”冯保确定地表态。

  “好!”郑妙谨道,“本宫相信冯公公有这个魄力,但必须得提醒你,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否则传到皇帝耳里,那肯定会黄,是做不成的。”

  “奴婢明白。”

  “那你去准备吧。”

  “娘娘,事后倘若万岁爷问及,那奴婢该怎么回复呢?”

  “倘若皇帝事后追问乃至追责,冯公公就说是我的主意好了。”

  “那怎么能让娘娘背锅呢?当然就是奴婢干的,不能将娘娘抖出来。”

  “到时候再看吧。”

  “好,那奴婢先去了。”

  “对那些不识大体桀骜不驯的人,就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娘娘说得对。”冯保赞道。

  ……

  ……

  童主事家的那条胡同挤满了人。

  前来祭吊的官员只要一到,在现场指挥操办丧事的人便赶紧让吹鼓手们大奏哀乐,在呜哩哇啦的唢呐声中,十几个哭婆子尖着嗓子放出悲声:

  哎呦呦,哎呦哟,

  我的童大人嘞,我的童大人,

  你怎么就如此想不开,

  你上有老下有小,

  丢下贤惠的老婆,

  竟一脚踏上奈何桥,

  满街的人都在说是京察惹的祸呀,

  京察惹的祸呀……

  哭婆子们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没有一个嘴巴不滑溜,编词应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加上哭功着实了得,嘴一撇就哭,一哭眼泪就哗哗地流。

  听得她们凄凄惨惨的哭诉,前来的吊客没有几个不动情的。

  等到了童德平的公祭日,前去吊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本来还在观望的人,见朝廷好像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还以为是朝廷心虚而朱翊镠有所顾忌呢。

  如此一来,让他们变得更加大胆。

  童德平所在的胡同,本就不是很宽敞,如今早已被挽幛挽联招魂幡等一应冥器填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时日天气已经越发炎热了,好得出奇,白日里天空蔚蓝。

  不曾遭遇一点雨滴的素纸素花,把里把长的一条胡同堆砌得一片缟白,丛丛复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今儿个一早,参加公祭的人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都只能将轿子停放在胡同口外的大街上。

  而一应十几个签单答应迎宾叫子也都从童家院门前迁到胡同口。

  时不时地能听到他们错落有致、有板有眼地高声喊道:

  “吏部给事中王大人到——”

  “刑部员外郎张大人到——”

  “兵部武备司主事王大人到——”

  “大理寺少卿陈大人到——”

  “翰林院检讨周大人到——”

  “都察院佥都御史余大人到——”

  “……”

  每次唱名之后,紧跟着的便是震耳欲聋的唢呐哀乐和哭婆子们那熟练至极的干嚎。

  童德平虽然生前不得志,命运可谓滞蹇,但死后的哀荣,比起那些二品三品大员的死,不知强了多少倍。

  但有一点,所有大小九卿没有一个出现在童德平的公祭日上,来的官员职位都不高,最高的只有四品。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听得风声,别看场面很是热闹,竟找不出一个现场总负责人来。

  而且工部主事也就是六品以上的官员都没有一个参加的。

  只因潘季驯见过朱翊镠后下过死命令,工部衙门里有哪个官员胆敢在公祭日那天参加祭吊一定严惩不贷,想表达对童德平的同情,可以选择其他时间。

  所以,即便是同情童德平,或与童德平关系亲近的那些工部官员,这会儿也都不敢明着来参加祭吊了。

  不过,来的人还是不少。

  而且,为一个悬梁自尽的六品主事举行那么大的公祭,这也算是国朝史无前例的了。

  翻了巳牌,公祭开始。

  胡同里接踵摩肩挤满了一百多名官员,当然绝大部分都是害怕在这次京察中丢了饭碗的官员。

  赶来看热闹的前后左右居民,也把胡同口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胡同两边住户人家的墙头上,还站了不少观望的人。

  总之,小小的一条胡同,竟挤了成百上千号人。

  由工部出资,给童德平买了一口质量不错的棺材,这时也被抬到院子外的街面上去了。

  当司仪宣布公祭开始,众人肃穆静立。哀乐大奏,哭丧的人嗷嗷大哭,折腾一通后,站在棺材面前的司仪,开始大声吟诵早已润色写就好的祭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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