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受狂风吹袭,又惊又惧,少年刚从飞剑上下来,就直接腿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脸颊苍白如雪,冷汗涔涔,看着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也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真的有几分超出常理的本事,带着他高空飞行,悬空的赶脚当真是吓死人了……
柳子璇兴味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怎么样,我也能飞天遁地,大概就是你找的那个高人了。”分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她就是想要打趣对方。被林云晟困在神尊府这么长久的时间,她也无聊啊,难得遇见这么一个有趣的孩子,不好好玩玩很可惜诶。
“我……你……”少年喘息一阵子,感觉肠胃翻涌,直接大吐特吐,脸色更加白了两分,看着像是白纸做成的人,“你这样的女子,谁愿意相信你……你是高人……”
在他的想法里,那些飞天遁地的高人都该是白衣飘飘,风度翩翩,长须雪白的儒雅老人,哪里会像是这个女人一样阴阳怪气,作风不、良的?总而言之,少年对柳子璇的想法并不好。
“哼,也是……”柳子璇双手环、胸,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少年说道,“你嘴里那些所谓的高人,他们都还不是我的对手呢。我的确应该自重身份,不和他们混为一谈才是。”
少年气结,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脸皮巨厚的女人,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不过他这个细胳膊拧不过人家的粗大腿,只能将一切憋屈的郁闷咽下肚子了。突然的,他后悔自己这么莽莽撞撞就离开家了,至少也得等自己羽翼渐丰之后再出来……现在可好了,一天之内倒霉两次。
这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言语。柳子璇随便找了个干燥的地方。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自己之前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精神有些疲倦。倒是该好好睡上一觉……松快松快。
夜色缓缓降临,少年一边不安地看着靠在岩石上小憩女人。一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咬了咬牙,他将匕首藏到袖子里,背上包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柳子璇睁开眼,无在意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翻身继续睡,嘟囔一句。“这个小子倒是不怕死……”
这个少年之前被人谋杀未遂,又被她带着御剑飞行不短时间,极有可能会生病。加之他的身子骨不强,印堂隐约有些发黑。嘴角带着点点异色,显然是长时间服用虚弱身体的药,渐渐掏空他的健康……这些方方面面的条件相加,这个少年过些日子定然会大病一场,说不定就这么嗝屁了。若是他留在自己身边。她也不会见死不救,既然人都走了……唉,一路好走。
少年的运气显然是差到了几点,可以说他短暂人生所有的霉运都挤在这一天也不为过。摸着漆黑夜色离开柳子璇,少年艰难地辨认方向。奈何自己以前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夜路又难走,磕磕绊绊摔了好几次,连嘴角都磕破皮了。
不过倒霉事情不止如此,没有半个时辰,天空狂风大作,豆大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很快就形成一定气候,将他的衣裳全部打湿。为了保护包袱里的衣服和银钱,他抱着小包袱向前跑,也不管是什么方向,至于途中摔了多少次,更是没有数过……
终于他终于找到一个气味有些难闻,但还算干燥的小山洞,他坐在洞口看着外头的雨幕,发丝不停地滴答。眨眨眼,少年嘀咕道,“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雨,若是没有挡雨的地方,肯定会很狼狈。”
他听娘说过,女子淋雨淋多了,对身子不好。不过那个女人实力这么强,制服得了船夫,还能驾着飞剑飞行,想来是不惧这么一场小雨的。冷风夹着水汽袭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点而红的唇被青白取代,脸色也有些发青。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暖和一些。
想要打开包袱换上干净的衣服,却发现除了银票有油纸包裹着没有湿以外,其他的衣物都湿了,就算是披上,也只是更加冷而已。现在当真是进退两难……
想着想着,少年觉得自己脑子开始变得沉重,整个人像是沉浸在冰冷刺骨的冷水之中,下一刻,又像是被抛进火炉子,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替进行,让他难受之极,整个人也虚弱无比。他只是坚持一小会儿,就抵不住汹涌而来的倦意,渐渐靠着洞口陷入昏睡……
他没有发现,他睡着的时候,洞内由远及近发出丝丝的轻微声音。若是老练的猎人过来了,肯定会知道这声音是蛇发出来的。而且听那个声音这般密集,蛇的数量还不在少数。
不过那些蛇还没有缠上少年的身体,碰上他的衣角,尖锐的红光肆虐一片,蛇群的尸体躺了一地。同伴的死亡激怒了蛇群,住在洞窟内的群生纷纷出动,密密麻麻,五颜六色让人头皮发麻。不过那个带着死亡之音的尖啸红光并不惧怕,淡定地清扫了一片又一片。
最后实在是不耐烦了,红光停止,一双纤细的手伸过少年的臂弯和腿弯,将他抱起带走……
出现的人自然是柳子璇,她本来是不在意这个少年的,不过大概是那个守、贞砂是她留下的,两人之间有一些微妙的联系。察觉到他身体状况恶化,她犹豫一下,还是出现在对方身边。然后,她为这个倒霉孩子的运气感到无奈,躲个雨也能跑到蛇窟门口,想要以身喂蛇吗?
用仙法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屋,她将少年放在睡塌之上,右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纯正的仙元沿着他的体表蔓延开来。他还是人类之躯,受不了哪怕一丝仙元入体的。不过用仙元给他将衣服烘干,还是分分秒的简单事情……
手心碰上额头,发现这个孩子发烧烧得厉害,就算不葬身在蛇口之下,也会被这阵发烧给烧死的,就算不死,脑子也会烧坏。等衣服干了,她拿开自己的手,嘟囔一句,“没想到自己还是挺善良的么……这个小子醒来之后最好将嘴巴放干净一些,再说我是魑魅魍魉,下次他再走霉运丢了小命,我是绝对不会再出手救他的……”
虽然他发烧和自己有些关系,但也不是主要原因……这么一想,她心里好受不少。
将丹药磨了一些粉搀和进热开水,等它彻底化开了,柳子璇才吹了吹开水,直到温度适中。扶起少年,将瓷碗放在他嘴边。幸好,对方意识虽然模糊,但还能张嘴,无意间倒是将这碗简易的“药”喝下肚子。等喝完了,再给他盖上锦被……
像是柳子璇现在的境界,不吃不喝不睡觉那是非常寻常的。不过这里就他们两人,少年还半死不活地躺着,她一人什么都不做,时间无聊难打发。最后干脆以手支着睡塌边缘,慢慢地合上眼,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小憩……
少年今天做了很多的噩梦,一下子梦见自己被家中那个女人扔进了火坑焚烧,一边梦见自己踩了冰窟窿,即将冻死淹死。除了这些,他还梦见自己亲娘被听信谗言的父亲生生逼死,自己日复一日地喝着那些掺了毒料的“药汁”。离家之前,那个女人被诊出怀了三月的身孕,父亲说她怀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以后家里什么东西都要给孩子……
至于自己的生死,这个父亲全然不管。少年想到自己母亲常常念叨仙门道长之类的,想着自己也许能找到高人拜师,以后替自己母亲报仇,洗刷冤屈……
没想到出师不利,那个女人不肯放过自己,竟然买通了船夫要将自己谋死在对岸……
一夜噩梦之后,他的头分外地沉重,好像塞了很多的东西,又胀又痛。他一手摁着头,一手支起睡塌半坐起身,看到身上盖着一条做工极好的锦被,被面柔滑,绣花更是栩栩如生,好似有淡光流动,摸上去轻柔冰凉,却又不觉得寒冷……
“这是……什么地方?”少年环顾四周,这个木屋简陋到极点,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和这里的格局简直是格格不入!然后他发觉自己身旁还有另一人的气息,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作风让他不适应的女子……这……是她将自己带来这里的么?
难道说,这里其实就是她的家?
少年刚刚醒来,身子虚弱得很,这些纷至沓来的念头让他有些扛不住……
“你醒来了?”柳子璇浅眠,对方醒来的时候她就察觉了,起身给他弄了一碗开水兑药粉的“药汁”,端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下去,“你生病有些严重,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事情了。将这个喝下去,估计会好受不少……”
看着热气升腾的“药汁”,少年愣怔一下,最后还是将瓷碗捧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直到“药汁”见底,他才低声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