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问得漫不经心,却让王庾的心悬了起来。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怀疑她栽赃陷害裴寂吗?
但转念一想,王庾又镇定下来。
从她提出三日之约后,钱九陇的人就一直在她身边,她做的一切既没有触犯法律,也没有违背道德。
而且搜集证据、与证据接触的事她都交给了钱九陇,杜绝了一切她伪造的可能,李渊不应该怀疑她。
再说了,裴寂确实是犯了死罪。
想到这里,王庾心中一定,面上却做出犹豫的表情:“我我不想说。”
李渊顿时拉长了脸:“说。”
看李渊生气了,王庾才道出原委:“就是阿耶给赵王和裴三娘赐婚后,裴公在府中大摆宴席,还邀请了我去。
“我想着裴大郎即将迎娶临海公主,裴三娘又与赵王有婚约,我和裴公也算是亲戚,就去参加了宴会。
“结果”
王庾露出愤怒的表情:“裴府的人连同淮阳王府的李二娘给我下了迷药,还给我下了春药,想让我和裴氏旁支族人裴行俨
“不过,幸好我及时醒来,逃了出去,才没有让他们得逞”
王庾的话还没说完,李渊就一掌拍在御案上:“岂有此理,孤的女儿,他们也敢动?”
因为李渊拍得太用力,案上的杯盏被震翻,滚了下去,摔得粉碎,而杯中的茶水撒在了御案上,浸湿了奏折。
王庾立刻走过去,抢救奏折,及时擦干茶水。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岳郁闯了进来,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殿内。
李渊隐忍着怒气,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
岳郁立刻叫人进来收拾。
收拾完了之后,岳郁带着人主动退了出去。
王庾站在一旁,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对不起,阿耶,若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打碎您最爱的茶杯。”
看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李渊顿时心软,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是裴府的人太可恶了。
“他们竟敢这样对我的女儿,我真应该杀了他们。”
说着,李渊去拿笔:“我要下一道圣旨,将裴氏诛九族。”
王庾当即阻止:“阿耶不可。”
“为何?”李渊疑惑地看着王庾:“他们这样对你,难道你不恨他们吗?”
“当然恨,但是我已经惩罚了他们,不该再要他们的性命。”
闻言,李渊问道:“你怎么惩罚的?”
于是,王庾把自己抓了李芳,让李芳替代自己的事告诉了李渊,当然,她省略了一些不该说的。
李渊听了后,殿中有片刻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王庾很忐忑,她试探道:“阿耶是觉得我对李二娘太残忍了吗?”
“不是,她这样对我的女儿,死一千次都不足惜,你留下她的性命,已是仁慈。”李渊回答。
闻言,王庾心稍安,
下一刻,李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很生气,你在外面被人欺负,回来了也不告诉我。
“谁家孩子受了欺负不是回家告诉父亲?你却一声不吭,要不是今日我问起,你肯定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是不是在你心中,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父亲?”
他堂堂国君的女儿在外受了欺负,他却不知道,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李渊很生气。
王庾却哭笑不得,她耐心解释:“当然不是,在我心中,您胜似我的亲生父亲。
“只是这种事情,您让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跟您说嘛?
“而且,我有能力反击,就没必要告诉您,让您生气。
“您每日处理国事就已经很辛苦了,我自然不能让您再为了我的事伤神。”
听了这番话,李渊心中很是感动,“好孩子,只有你才这么想着为父。”
“不,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都想着阿耶您。”王庾一一列举:“比如说太子、太子妃、赵王、永嘉公主”
李渊被王庾逗乐了。
没过多久,王庾离开了千秋殿,李渊则吩咐岳郁:“传同安长公主与河南王妃进宫。”
“长公主?”
河南王妃在太极宫外看见同安长公主,很是惊讶:“您也是来见陛下的吗?”
“嗯。”同安长公主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径直往前走。
河南王妃有点尴尬,但她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同安长公主身边,并试探道:“长公主,您可知陛下召我们觐见是为了何事?”
“不知。”同安长公主吐出这两个字后,就不再说话。
见同安长公主不想搭理她,河南王妃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但河南王妃的心情很忐忑,她刚收到裴寂被判死刑的消息,正想派人去魏国公府解除婚约,就接到进宫的命令。
也不知道陛下召她进宫是做什么,是不是裴寂说了她什么坏话?
就这样,河南王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李渊面前。
“拜见陛下。”
“兄长。”
李渊先是笑着对同安长公主说:“妹妹不必多礼,快坐。”
然后招呼同安长公主饮茶吃点心,还问起了她的近况,似乎忘了一旁的河南王妃。
河南王妃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十分难受,但她不敢打扰李渊和同安长公主的谈话。
直到同安长公主看河南王妃的身体摇摇欲坠,才提醒李渊:“兄长,您召我与河南王妃进宫有何吩咐?”
李渊这才看向河南王妃:“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河南王妃慢慢地站起来,保持着优雅的站姿:“陛下,您召我们前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李渊坐回自己的宝座,问道:“听说前不久在魏国公府的宴会上,王庾暗算了你的女儿,让她不得已嫁给了裴岑师。
“因此,你的女儿名声尽毁,可有这么回事?”
闻言,河南王妃心中一喜,陛下不仅称呼王庾的全名,而且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看来,是有人把王庾的罪行告诉了陛下。
想到这里,河南王妃当即回答:“是有这么回事。
“晋阳公主嚣张跋扈,她看二娘不顺眼,就暗算二娘,实在是太可恶了。
“但是晋阳公主深得圣宠,权势滔天,我淮阳王府势弱,不敢得罪,所以才未曾禀报陛下。
“既然陛下已经知晓此事,我就斗胆请陛下为二娘做主,严惩晋阳公主”
听到这里,李渊陡然变脸,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河南王妃扔过去:“当着孤的面,你也敢欺君,当真以为自己是宗室,孤就不会杀你吗?”
砚台擦着河南王妃的肩膀飞过,令河南王妃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河南王妃顾不得肩膀上的痛楚,急忙解释:“陛下息怒,我没有欺君”
“还说没有?到底是裴岑师,还是裴行俨,又是谁暗算了谁,你会不清楚吗?”李渊怒吼。
河南王妃脸色一白。
李渊对着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看向同安长公主:“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妹妹跟我说一说吧。”
河南王妃当即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同安长公主。
但是,同安长公主并未看她,而是一五一十地将那日看见的情况告诉了李渊。
所言与王庾的话丝毫不差。
李渊更怒了:“既然李二娘与裴二郎有婚约,那就让她跟裴二郎早点成亲。”
“陛下,那裴二郎已是庶民,身无功名,二娘怎么能嫁给他呢?请陛下收回成命。”河南王妃求道。
李渊阴沉着脸:“你想抗旨不成?”
闻言,河南王妃不敢再反抗,但她还是想为女儿争取一下:“陛下,您曾经说过,待二娘成亲之时,会封她做郡主”
李渊打断她:“孤从未说过这样的话,退下吧。”
河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