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须陀带着一众将领来到了荥阳。
“唐国公。”
“张将军。”
张须陀和李渊寒暄过后,就指着旁边两人对李渊说道:“这是赵才和苏威,陛下命他们为太原副留守,随同唐国公一起去往太原。”
李渊惊讶:“太原已经有两位副留守了...”
苏威朝天拱手:“陛下有旨,召王威和高君雅回朝,待我和赵才到达太原,他们就即刻返回东都。”
又变了?
王庾摸向了左手虎口,目光打量着杨广派的这两位“钦差”。
赵才一看就是位大将军,高大威猛,手上有着常年握剑产生的老茧。而苏威年纪有点大,但其眉间因常年皱眉而留下了深痕,眼神挑剔,嘴巴紧抿,一看就是个刻板固执己见的人,这样的人虽忠心,但顽固不化,不懂变通。
再看他们身后的兵,人数不多,也就二三十来人。每人身着明光铠,头戴赤金盔,手握马槊,腰间还有佩刀...
“这些是骁果军的人。”
见王庾打量那些人,唐俭小声地告诉她。
骁果军?
那是杨广的禁卫军,是隋朝最厉害的一支军队,眼前虽然只有二三十人,但杀伤力也不小。
杨广派骁果军跟着赵才和苏威是想干什么?保护两位臣子?
以杨广的脾性,绝不会有这等爱护臣子的善心。
昨日她就怀疑杨广是穿越者,现在看来,她更笃定了这个想法。
那么,杨广派来这些骁果军,是为了杀李渊的?
这一刻,王庾后背发凉,四肢突然僵硬,莫非,李渊要凉了?
“...那就请李二郎和我的部将秦琼交接一下吧,早点完事,唐国公也好早点出发,可不敢耽误了太原的军情。”张须陀吩咐秦琼去交接瓦岗俘虏事宜。
秦琼?
王庾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哎,王庾,你去哪儿?”段志玄叫道。
唐俭对段志玄说了一句“跟上去瞧瞧”,就追了上去。
......
李世民将册子递给秦琼:“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交接完公务,李世民轻松地转身就走,但他身侧的王庾却朝着秦琼走去。
李世民诧异地看向王庾,这个小丫头要干什么?
只见王庾走到秦琼面前,痴痴地喊道:“秦琼。”
秦琼一惊,从册子中抬起头来,看向刚转过身看过来的李世民,一脸茫然:“李二郎叫我?”
李世民没说话,垂眼看向他跟前的小萝卜头。
秦琼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矮小的王庾,“...这位小郎君找我?”
话音未落,王庾就一把拽住他的衣服,神情激动:“兄长,我终于找到你了。”
“......”
此话一出,全场惊呆,周围瞬间就变得像深夜一般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李世民拧了拧眉毛,这丫头不是说全家都遭了盗匪毒手,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兄长了?
等等,她姓王,兄长却姓秦?
罗士信冲秦琼挑了挑眉:“你行啊,我们做兄弟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听你说起过,你还有个兄弟?”
秦琼是一头雾水:“我也没听说过我还有兄弟啊。”
他低头看向王庾:“小郎君莫不是认错人了?我没有兄弟。”
王庾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没有认错,我阿耶叫秦爱,阿娘是秦王氏,我们住在齐州历城。
“阿娘从小就跟我说,我有个兄长,名叫秦琼,字叔宝,武艺高超,所用兵器是双锏和马槊,但最擅长的是马槊。”
听她历历数来,一字不差,就好像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亲兄弟,如此熟悉他的情况。
秦琼摸向腰间的双锏,不是亲近之人,是不可能知道他最擅长的兵器不是双锏而是马槊。
其他的都能对上,唯独就是秦王氏母子没有听说过,秦琼感到很困惑:“我怎么没有听阿耶提起过你和你的母亲?”
“那是因为...”王庾低下头,像是不齿于口,声音小小的:“因为我阿娘是...外室。”
“轰。”
秦琼就像被雷劈焦了一般,呆若木鸡,心中某处轰然倒塌。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克忠职守,洁身自好,对母亲一心一意,怎么会养外室?当然,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那父亲为什么不把这个秦王氏接回家?依照母亲贤良的性子,也不会不同意的。
可惜,父母已然去世,这些疑惑,没人能给他答案。
段志玄问唐俭:“这小子怎么变成齐州人了?他不是临...”
“嘘。”唐俭暗地里掐了他一把。
“我...”
见唐俭拼命地给他使眼色,又瞥见李世民没出声,段志玄便将话吞了回去。摸了摸手臂,又瞪向唐俭,下手真够狠的,痛死我了。
罗士信将秦琼拽到一旁:“叔宝,这小孩该不会是讹你的吧?这年头,骗子多,小心点...”
见秦琼神色有异,低头一看,王庾拽着秦琼的衣服,被他一同拽了过来。此时正仇恨地瞪着他,双眼如铜铃,吓得罗士信赶紧松开了秦琼,跳到了三尺开外。
“那个...我不是说你...哈哈...别误会...别误会...”罗士信打着哈哈说道,这小孩,眼神太凶了,万一真是叔宝的兄弟,以后可就尴尬了。
秦琼还是听进去了罗士信的话,他认真地问王庾:“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我的兄弟?”
王庾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道:“你没发现我很眼熟吗?你看,我有一对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
巧了,秦琼长了一对跟她一样的桃花眼。
众人伸长了脖子,不断打量秦琼和王庾,这越看就越觉得两人长得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简直如出一辙。
“还别说,叔宝,你们的眼睛确实长得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罗士信又凑了过来,拿秦琼和王庾仔细对比。
听他这么一说,秦琼内心动摇了,莫非,这小郎君真是自己的兄弟?
“天下相似的人不知凡几,仅凭这一点,不足以证明我就是你的兄长。”秦琼轻轻地将衣服从王庾手中拽了出来。
王庾闻言很失落,眼睛红红的:“阿耶去世了,阿娘也走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没想到...没想到兄长竟然不认我。
“如今这世道混乱,盗匪猖獗,生活艰辛,我一个小孩子...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既然兄长不认我,也罢,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王庾说完,两行清泪从白皙的脸庞滑过,滴落在青石板上。
她转身离去,小小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可怜。像是被全世界抛弃,得不到丁点的温暖,周身散发出浓浓的忧伤。
周围看客无不感其悲伤,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