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城内,屈突通和尧君素在等突袭消息。
“咚咚.....”
听到脚步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去。
报信的小兵呼吸一窒,脚步顿住。
尧君素心情急切,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有消息?”
“.....有.....有。”小兵顶着巨大的压力上前回道:“启禀大将军,我军夜袭敌营,全军覆没。”
厅中一片死寂。
小兵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一眼站在他左前方的尧君素,目光刚触及尧君素铁青的脸,立刻就垂下了头。
张口欲说话,就见左前方的靴尖换了个方向,耳边响起了尧君素的声音。
“我就说吧,应该多派些人去,叛军三万,去突袭怎么也应该派遣一万精兵去吧?”尧君素语气中皆是不忿。
屈突通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既然是突袭,就不在兵多,贵在兵精。”
尧君素反驳:“可若是多派些精兵,说不定此刻已经重创叛军,我们也能趁势剿杀他们。”
“人多反而不好调度,我认为五千精兵去突袭,机动灵活,成功的机会更大。”
“更大?呵呵,你看看,全军覆没了。”尧君素反唇相讥。
“......”
屈突通被噎,争吵戛然而止。
小兵终于找到机会,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才说错了,不是全军覆没,是主将被杀,其他人弃械投降了。”
尧君素:“......”
屈突通:“.......”
两人眼刀子同时射向小兵:“不早说?”
“.....您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小兵一边解释,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尧君素气急,对左右说:“把他拉下去,打十军棍。”
两名侍卫立刻去拉小兵,小兵只觉得委屈,却不敢多言。
屈突通没看小兵,只对尧君素说:“你看吧,要是听你的,此刻我们就损失了一万精兵,还好只派了五千人。”
尧君素:“......”
“嘭!”
尧君素气得狠拍桌子:“他耶耶的,干脆全军出动,杀他个片甲不留。”
屈突通凉凉开口:“你就不怕他们出了城,全军投降?”
尧君素:“......”
“他们敢?谁若投降,我就杀了谁。”尧君素抄起茶杯就摔在地上。
众人望着地上粉碎的茶杯,大气不敢出。
屈突通扫视了一圈那些垂着头沉默的将领们,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你敢试吗?”
闻言,尧君素神色一滞,他想起了那日桑显和劝降的情景,当桑显和喊出那句“早日投降,早日回关中与家人团聚”的话,士兵们就动摇了。
又想起刚才的消息,那些士兵出了城就好像鱼儿进入河里,欢快地投降了。
虽说他们的兵力是敌军的两倍,但他不敢冒险。
万一士兵们出了城都投降了,他们还拿什么防守河东,阻止敌军东进?
不,他不能冒险。
尧君素默默地坐回原位。
屈突通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放心,虽然我们剿灭不了叛军,但只要我们坚守一日,叛军就一日进不了河东。
“坚守河东城,挡住叛军东进侵犯东都,这是我们唯一能为朝廷为陛下所做的事了。”
说到这里,屈突通突然起身,扫视众人,语重心长地说:“诸位忠肝义胆,是国之栋梁,陛下对我们寄予了厚望。
“我们没能保住长安,已经辜负了陛下一次,万不可再辜负陛下,辜负朝廷。”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起身表明立场:“大将军请放心,我等必不会辜负朝廷,辜负陛下。”
屈突通继续说道:“我与诸位共事多年,诸位的为人,我信得过,还请诸位约束好底下的人。
“若有人欲投降叛军,斩立决。”
“是。”众人齐声应诺。
看见众人的态度,屈突通很满意:“你们放心,我已想到办法,绝不会让叛军进入河东城一步。”
尧君素好奇问道:“敢问大将军有何良策?”
屈突通:“只要我们不开城门,叛军就奈何不了我们,拖个三五个月,叛军自然离去。”
众人点头,纷纷表示赞同。
如今城内还有充足的粮食,坚持个一年半载应该没有问题。
这时,有将领提出疑问:“听说叛军这几日正在造一种厉害的攻城器械,叫床弩,比绞车弩的威力更大。
“其射出来的弩箭比长枪还要粗壮,箭头射入城墙,箭杆留在外面,士兵们可以借助箭杆攀城而上。
“这样的攻城器械,我们毫无办法。
“再说,威力这么强大,若是叛军对着城门射击,我们又该怎么应对?”
议事厅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虽然没见过,但很多人都听说过这种新的攻城器械,威力很大,目前还没有能抵挡的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小声说道:“我听说他们有一支骑兵,配备的武器是诸葛连弩。”
众人大为震恐,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要不,我们还是投降吧?”坐在末尾的一名小将提议道。
尧君素虎目一瞪,立即下令:“来人啊,把他拉出去斩了。”
守在门口的士兵没动,看向了屈突通。
尧君素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哈着腰对屈突通说:“此人意欲扰乱军心,且有投降叛军之心,不可姑息,请大将军严惩,以振军心。”
屈突通平日里很欣赏刚正不阿的尧君素,两人关系还算要好。
于是,屈突通没有追究他越权之罪,而是吩咐士兵:“拉下去砍了。”
那小将连忙跪地求饶:“大将军,我只是提个建议,并无投降之心啊,求大将军开恩....”
可惜,屈突通并没有听他解释,挥挥手,士兵们就将他带下去了。
刚发生集体投降的事件,这个时候正需要重振军心,此人撞上来,恰好就给了屈突通杀一儆百的理由。
其他人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坐着,不敢轻易言语,怕触及大将军的霉头。
“各位不必紧张,有什么话,咱们畅所欲言。”
屈突通微微一笑,想要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可惜,众人听见“畅所欲言”四个字,更加不敢开口了。
半天没有人说话,屈突通有点尴尬。
好在,这个时候,有人缓解了他的尴尬。
只见尧君素站了起来,对众人说:“河东城的城墙很厚,就算他们要攻城,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容易。
“城门虽然裹上了铁皮,但叛军的床弩既然能射进城墙,说不定也能射穿铁皮。
“再者,若是叛军着重攻击一点,未必不能射穿城门,这一点,我们不能不防。”
屈突通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心知他必定有了主意,便问:“你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