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道倒退了两步，失声问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弟弟赶忙拉了嫂夫人一把，示意她噤声。

    嫂夫人突生神力，一把甩开了弟弟，调大音量一字一顿道：“聂、大、聂、二、不、是、你、的、种！！！”

    “啪！……”结婚这几年来，闹别扭归闹别扭，冷战归冷战，聂老道可是一小手指头都没动过媳妇儿，这回倒好，结结实实五个大手指印。

    弟弟想要上前阻止，自知理亏，动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媳妇儿指着弟弟骂道：“你个窝囊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打我吗？！难道跟你，也是我瞎了眼？！”

    弟弟一听，恶从胆边生，瞪着聂老道，轻声说道：“不许打人啊……”

    媳妇儿那个气啊，上去就给弟弟一脚，骂了句“废物点心”。

    聂老道看着俩人在那“打情骂俏”，真是心如刀割。自己的媳妇儿，骂别人是“废物点心”，那他不是连“废物点心”都不如？！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弟弟见状，赶忙搬来把椅子，献殷情道：“哥，你别激动，坐！坐下再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聂老道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这回在媳妇儿和弟弟的双重打击之下，再也控制不住了。

    “你！你们！……”聂老道狠狠点指了下二人，一脚踹翻了椅子，奔溃地夺门而逃。

    弟弟眼神空洞地看了看嫂夫人，磕磕巴巴地问道：“现……现在该咋办？！”

    “咋办？！凉拌！管他呢！爱死死去！”女人要是不爱你了，那她的心就会变成冰冷梆硬，锋利无比，她继续道，“这事儿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聂大聂二都那么大了，你还打算瞒多久？！”

    弟弟嘀嘀咕咕道：“那俩萝卜头，真是我的种嘛？！会不会你搞错了啊？！”

    嫂夫人一听，伸手就拧开了弟弟的耳朵，吼道：“不是你的还是谁的？！你当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嫂夫人守不守“妇道”的这个问题，弟弟一时还真不好回答，只好敷衍道：“我是说，有没有可能，聂大聂二是哥的娃？！这样他也不至于那么生气，毕竟咱也算给他留了后代。”

    嫂夫人摇了摇头，说道：“没可能。我都算过了，危险期都是跟你那啥的……”

    “唉！一个也就够了，怎么还整出俩来了……”弟弟叹了口气道，“哪怕给哥哥匀一个也好……”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当年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个没良心的！”嫂夫人嗔道，“记住了，他们可是你的孩子，你得负责到底！”

    再坚贞的感情，也架不住遥远的距离。所谓距离产生美，那都是骗人的，现实里往往都是距离有了，美没了。

    聂老道吭哧吭哧地与猪为伴，长年累月地不在家，媳妇儿说他勾三搭四，还真是冤枉死人了。养殖场占地面积大，往往建在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这周遭条件，别说勾三搭四了，见着个老太太都费劲。放眼望去，全是母猪。

    家里虚了，别有用心的人就会趁机而入。弟弟家离着近，再远也近，弟媳又总在田里，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不缺。

    弟弟有事没事就往聂老道家里跑，今天帮忙挑担水，明天跟着剥根葱，碰上嫂夫人有个发烧脑热的，更是嘘寒问暖，殷勤地不行。

    人心都是肉长的，嫂夫人的心格外肉，没过多久就全面沦陷了。有了第一回，就不在乎第二回，慢慢便累积了八百六十回，仍然意犹未尽，流连忘返。

    聂老道久在外地，感觉迟钝，只是觉得和媳妇儿的关系渐行渐远，也没走心。毕竟都老夫老妻了，哪儿还有那么多“激情燃烧的岁月”？！

    聂老道没走心，某人可是走了肾，聂大聂二就这么无辜地呱呱坠地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多年以后的那份亲子鉴定，也认证了聂老道媳妇儿的英明判断。

    弟弟和嫂夫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你望望我，我瞧瞧你，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是半晌，弟弟开口道：“你说这事儿，最后会怎么变成啥样？！”

    嫂夫人倒是挺决绝：“大不了离婚！我离，你也离！咱们带着聂大聂二，远走高飞，省得村里人说三道四的。”

    弟弟还是挺有自知之明，他这些年养尊处优，让聂老道都给宠废了。真要离婚跟嫂夫人跑了，想必是要饿死在外头。他摇头道：“这个不成，咱们在村里，起码还都有个容身之处，要是去了外面，吃什么，住哪里？！”

    嫂夫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听了这话也是灰心丧气，说道：“那咋办？！你媳妇儿明后天就回来了吧？！打不打算跟她坦白？！”

    “别……先安抚好我哥再说吧，可别在添乱了……”弟弟撇了撇嘴，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真要发起狂来，怕是要把墙撞个窟窿。”

    嫂夫人轻笑一声：“你自家的事情，自己看着办！”

    弟弟不再答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