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能耐再大，这回也彻底没咒念了。要原料没原料，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也不是没人，墙外大把添堵的流浪汉呢。

    王副主任隔三差五，就带着吴有德去一回荣盛大酒店。康宁药厂的近况，尽管贾经理全都了如指掌，但从王、吴二人口中再听一遍，也是种莫大的享受。

    吴有德敬了贾经理一杯酒，眉飞色舞道：“我看过不了一个月，夏晴就得主动找上门来。药厂不卖？！那就且等着变成垃圾堆吧！”

    王副主任附和道：“还一个月呢？我看半个月都用不了！听说药厂关门好几天了，夏晴天天在家呜呜哭……”

    二人说得贾经理心花怒放，又开了瓶茅台庆祝。

    药厂关门了不假，夏晴天天哭就是胡说八道了。还是聂老道站得高看得远，光被动挨打不还击，还真是不行。荣盛集团一套组合拳下来，她便只剩下半口气了。

    夏晴这些天一直在盘算，应该怎么反击，琢磨来琢磨去，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亮子。

    亮子既然是荣盛大酒店的保安队长，肯定知道不少事情，聂老道说过，“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夏晴提了点水果点心，先去看望了亮子妈。从亮子妈口中得知，亮子在津海市区租了个房子，隔三差五才回来一趟。

    夏晴要了亮子出租屋的地址，千恩万谢。

    药厂的风波，亮子妈也是颇有耳闻，安慰道：“夏晴啊，我是打小看着你长起来的，我家亮子的命，也是你救的。我知道，你这孩子没有坏心眼。咱不害人，但也不能让人害咱，电视上都说了，这叫啥可有，啥不可无！”

    夏晴会意，答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亮子妈道：“对！对！就是它！你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话！亮子要是不帮忙，我就抽他！”

    夏晴道谢后，马不停蹄，立即赶往市里，把亮子约了出来。

    亮子虽然在社会上混得久了，但淳朴的底色一直没变，见夏晴有求自己，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晴把目前康宁药厂遇到的困境，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跟亮子说了一遍。亮子也是边听边撇嘴，说道：“晴姐，你是不知道，这是贾经理他们一贯的伎俩。您也就是在长丰乡罢了，要是在津海市区，他们更出格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更出格的事儿？！”夏晴有些不解，“难道他们还真敢无法无天不成？！”

    “哎呦，姐呦……”亮子凑到夏晴耳边，小声说道，“荣盛大酒店修得那么豪华，一般人谁消费得起？！除了宴请有权有势的，就是……聚赌……”

    “聚赌？！”夏晴吓了一跳，“那不跟孙俊杰去的‘丽晶大酒店’一样了嘛！他们还敢来这出？！不怕查？！”

    亮子继续小声说道：“就是因为前几年，丽晶大酒店出了事，本来是行业老二的荣盛大酒店，才上了位……这些年发展势头很猛，关系网盘根错节，谁也理不清了……”

    夏晴头脑简单：“这也太嚣张了吧？自己屁股不干净，还往死里欺负人？！不行，我得举报他们去！”

    “哎呦，我的姐姐……你举报谁呀……”亮子劝阻道，“荣盛集团能干这么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了。市里组织过那么多次扫赌打黑，贾经理还不是安然无恙？我劝你还是省省，不仅一点用没有，还会惹火烧身……”

    夏晴一听也泄了气，感叹道：“我这没惹火，不也烧上身了……”

    “唉……”亮子叹了口气，“只要让荣盛集团看上的，十有八九都跑不了，他们心黑手狠，折腾人的手段多的是……”

    本来夏晴还挺高兴的，从亮子口中知道了荣盛大酒店聚赌牟利，但一点作用也起不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跟贾经理抗衡，就好比蚂蚁想要撼大树一般。

    夏晴又去了一次关帝庙，见到聂老道的刹那，眼泪不争气地就夺眶而出。这么多天的心酸和委屈，不甘和压抑，都在此时此刻发泄了出来，直哭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聂老道像个慈父般地好言安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要自己闯出一片天，不是技术过硬就可以的，这里面有着太多的变数，太多的敌意。别有用心的人用钱、用计、用权，就能轻轻松松，把一家朝气蓬勃的企业扼杀在摇篮里。

    “丫头，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聂老道望着夏晴，也是一脸落寞。

    夏晴擦了擦眼泪，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办法了，破产清算吧……”

    “喔……那你不打算把药厂卖给贾经理么？！”聂老道突然抛出一个相当实际的问题。

    “不卖！”夏晴表情愤恨，似要咬碎银牙，“他们欺人太甚，我怎么能遂了他们的愿？！我研究出来的这套工艺，就算带到土里，也不愿意便宜他们！”

    “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说，你这个决定是错误的……”聂老道继续道，“但从一个大写的人来说，丫头，我支持你！”

    从关帝庙回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