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叶昂淡淡地看着冥河,“量劫怎么不好过。”
冥河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说道:“别的不说,洪荒天地的负担,十分沉重,这是大罗都能够感应到的情况,但是许多大罗可能不知道,智慧生灵的负面,会加重天地的负荷,会给天地运转带来破坏性的负荷。”
“杀戮,战争,死亡,破坏。”冥河悠然说道:“这些的发生,都是让天地秩序越来越接近崩塌。”
“但是天地是再不断进步扩张的,某个时刻,它的体量达到了某种程度,原有的结构必然不再符合,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迎来天地结构性改革,这同样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否则天地会在自己死板的堆叠增长中,自陷性坍塌毁灭。”
叶昂点点头,有些赞赏地看着冥河,这家伙果然厉害。
“不错,还有呢。”
冥河顿了顿,“事实上渡过量劫也简单。”他嘿嘿一笑,道:“洪荒进行结构性改革,天道只能维持住自身根本不被破坏,勉强主导大势,而对于改革之中出现的结构性淘汰和破坏,只能放任,而这种破坏,会有极大可能加速洪荒负担,造成混乱升级,秩序进一步崩塌。”
“表现出来,就是天地秩序不再清明,洪荒负面的瑕疵开始暴露出来,负面的种种开始弥漫,劫数倒灌,反过来影响洪荒生灵。”
“而受到劫数这种负面玩意儿影响的洪荒生灵,更大的可能性是让自身也陷入混乱,只有极少数能够把握住劫数,顺势而为,建立新秩序,成就一番能耐。”
叶昂皱了皱眉:“扯远了。”
冥河撇撇嘴,还是继续说道:“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只需要让所有洪荒生灵都陷入沉睡,大家一起睡上个千百亿年,让洪荒宇宙慢慢完成结构性改革升级,一切就会很平静。”
叶昂没好气地摇摇头,“出的什么鬼主意。”
平心而论,冥河的想法没有问题,只要让所有生灵陷入沉睡,让天地自己慢慢完成结构性改革升级,的确会让整个过程平稳而顺利。
只是这可能吗?
大罗们会同意吗?
更别说会有多少生灵,会在这千百亿岁月中沉睡到死亡,天地间会多出多少鬼魂。
如果那时候,天地间没有神祇维持轮回运转,到时候怕是也要引来更多问题。
更别说整个宇宙中生灵都沉睡了,打断了生灵秩序运转的这个环节,谁又能知晓是否会产生更加糟糕的连锁反应呢。
冥河浑不在意,呵呵一笑,然后诚恳地向叶昂请教:“敢问羲皇可有什么教我?”
叶昂平静地看着冥河,缓缓说道:“既然你能够说得那么通透,我也正好有个建议给你。”
“羲皇请说。”冥河也凝重起来,自认识伏羲以来,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伏羲只要求自己做过一件事,便是在当初罗睺出现,道魔相争之中,暗中保护西王母瑶琼。
而如今,这是第二件事情。
“我要你运转杀劫,厘清杀戮,消弭劫数。”叶昂淡淡地说道。
“做不到!”没想冥河毫不犹豫,立刻摇头,他解释道:“大哥你是知道我的,若是小弟我有那能耐,又何需大哥提点,自己都可以做,可惜当下的洪荒,小弟自认力有未逮,不能做到,是以不敢妄自尊大,以免坏了兄长大计。”
叶昂摇摇头,“洪荒之中,若是论起杀戮与劫运大道,谁敢说真正压过你,你都不行,谁又能行。”
冥河苦笑,只是摇头,却并不说什么。
叶昂淡淡地说道:“你是担心巫妖两族针对你?”
冥河愣了愣,随后点点头,“不瞒兄长,的确有此疑虑。”
叶昂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很平静地点点头,然后道:“不必担心,很快,巫妖两族就没功夫搭理你了,到那个时候,你运转杀伐,厘清洪荒杀戮与劫数,快速湮灭掉洪荒负面,必然是有莫大功德,若是成,则掌握杀伐劫数权柄,有此权柄加成,日后说不得真有望太易,否则,难!”
冥河闻言,顿时犹豫了。
如果在很久以前,他不会太在意,那个时候,对于冥河来说,自己是不死不灭的,只要不作死,就能够一直活下去。
冥河对自己的修行是有规划的,在他看来,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他一直不曾加入巫族和妖族,凭借自己的能耐,一步步从金仙迈入太乙、再踏入混元,后来又成了大罗。
从太极境,跨入太素境,接着勉强进军太始境,最后借助道祖最终讲道,终于成就太易。
他曾经很自然地认为,只要时间足够,只要自己活着,那么终有一天,太易有望。
直到他踏入太初圆满!
可是到了太初圆满,冥河迷茫了。
太易在哪里?
根本就没有丝毫头绪。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比强大了,已经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了,已经强到自己理论的极限了。
再往上,就是太易,他知道,但是他根本不能想象,太易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若是要放飞思想畅想,冥河自然能够幻想一种比太初更强的可能,譬如就他所知,太易能够无中生有。
可是无中生有是怎样一种无中生有?冥河不能想象。
在他已有的切实理论中推断,已经没有比自己更强的可能,但是太易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冥河想要想象比自己强的,便唯有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去想象,可是毫无意义。
之所以说是不可思议,便是这种可能性,根本没有实现的途径。
也就是说,冥河自己从理论上都想象不到太易的强大性,如何还能够参悟太易的方向,如何能够从理论上证道太易?
他陷入了悖论,若是太易是他想象中的那种,那么他无论如何都达不到,若是太易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可能,那么太易不可能那么强。
太易,冥河单单凭借自己,几乎看不到希望,至少这些岁月以来这点都是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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