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那一道地缝之后,傅依好像被吓到了,并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槐诗也陷入了沉默。
这里的深度开始加深了。
原本只是稍微异常一些的边境而已,如今已经开始向着深渊靠拢了。
那一群阴魂不散的鬼东西和那一座沉没城池里探出来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明证……如果槐诗反应稍微慢一点,或者没有傅依的帮助,他可能早就被那群东西侵蚀畸变永远留在那一场暴雨中,或者被拉进那一座沉没的城市里了。
再怎么厉害的升华者一旦有所失误,都会迎来惨烈的后果,所谓的地狱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地方。
深度越是向下,就越是危险。
各种不讲道理的事情就越是多,越是诡异……或者说,就越是奇迹。所谓的圣痕,难道不正是从地狱中蜕变而出的奇迹么?
哪怕是天文会的考古队,多少经验丰富谨小慎微的考古学家,一着不慎在某个诡异的地狱遗迹上折戟沉沙也是不值得任何吃惊和奇怪的事情。
而众多边境遗物,便是这些灾厄、诡异和不祥的化身。
倘若没有‘查拉图斯特拉’大封锁的话,恐怕现境在地狱的侵蚀之下连一日的安宁都无法维持。由众多创造主不断传承才得以完成的这一庞大秘仪不止是将各种定律和规则写入现境,在现境以钢铁洪流维持住了绝对的力量优势。除此之外,也如同城墙一样,形成了抵御深度侵蚀的屏障。
现境三大封锁中,除了紧急情况时才会全力发动平时都被当做代步工具的‘彩虹桥’之外,在平稳时期做出最大贡献的便是‘查拉图斯特拉’大秘仪本身了。
至于三大封锁中最后一条,则是机密中的机密,除了天文会的高层之外,就连一个字儿的传闻都不曾流传出来。
只不过槐诗却曾经在闲谈时从乌鸦听到了出乎预料的嗤笑,似乎被当做了‘贪天之功为己有’的凑数典范。
但她没有详细说。
这些属于极度机密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对槐诗讲过。
一开始的时候,槐诗还以为她在卖关子或者故弄玄虚,到了后来,逐渐接触到了天文会种种不可思议的情报屏蔽和操作案例之后,他才明白,有的时候哪怕是得知了这些消息,名字也会出现在存续院保存的‘缄默者石碑’上,一旦说出口,就会被技术部的‘末日钟’感知,而要是再早个几十年,就连整个过程都会被连接着天国的‘命运之书’所记录。
不是不能告诉别人,就好像石釜学会从来不禁止别人跳过购买教材的步骤偷学炼金术一样。
一旦知晓,那么就必须有人为这一份‘知性’的非法流传而付出代价。
在警备时期,甚至被判处‘模因清洗’也不意外。
因此就算是浪荡如乌鸦,也不得不在大多数时候守口如瓶,生怕自己前脚说漏嘴,后脚自己的契约者就被彩虹桥直接传送到伦敦塔判处永世关押。
这次她甚至没有自己进来,只能拐弯抹角地帮自己把灵魂能力带了进来。
作为天文会最大的二五仔,槐诗感觉自己压力很大……
他甚至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强制傅依退出这一场探索了。
然后在说出口之后,理所当然地迎来了傅依的反对。不知道为什么,槐诗总觉得她反对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总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很久没有这么优柔寡断了,这令槐诗分外的有些心烦。
“有东西来了!”
“地在震!”
“可以吃了吗?”
“等一下!”
就在他沉思之中,忽然有乱七八糟的声音从他的身边响起了。
他的脚步一顿,错愕抬头,环顾四周,可什么人影都没有见到。周围只不过是一片荒林而已。
倘若他是山鬼的话,可以轻易地凭借这里的生机网络感知到藏在暗中的鬼祟,可如今却除了嗅觉和听觉之外,就难以分辨敌人的所在。
“怎么了?”傅依好像从梦中被惊醒了,睁开眼睛小心地看了槐诗一眼。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为什么……会感觉有些心虚?
槐诗低头看了铃铛里的白鼬一眼,严肃地说:“不要乱开玩笑。”
“嗯?”白鼬下意识地有些紧张,尾巴都竖起来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乱开玩笑。”
槐诗又严肃地强调了一遍,继续往前走,紧接着,又有相同的声音从周围响起了,槐诗的神情一肃,猛然回头。
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荒林。
还有斑驳树木上一圈圈诡异的斑纹。
那些斑纹不知道为什么,重叠在一处,酷似一张张诡异的面孔。不似人类,倒好像是蜥蜴或者蛇的样子。
某种……冷血动物和树的结合。
槐诗心里紧了一下。
“树会说话?”
“有人来了!”一棵树上的面孔忽然喊起来。
“傅依你听到了么?”槐诗低头问。
傅依茫然,可紧接着,又有树尖叫起来:“地在震!”
有一张迫不及待的面孔大喊:“可以吃了吗?”
“等一下!”远处有个声音回答。
槐诗皱起眉头。
“有人来了!”
“地在震!”
“可以吃了吗?”
“等一下!”
……
那些树木好像只会说这些话,一张张面孔上的嘴唇开阖着,可是除了呼喊之外,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好像只是喜欢的喊唱和RAP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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