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曾想过,往日里昂长又缓慢的古典音乐,此刻会如此的让人心安。
此刻,哪怕是往日再怎么粗鄙,再如何自以为和艺术绝缘的家伙,都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那旋律之中所洋溢的美好和鼓励。
流转的源质里,无数情绪仿佛缤纷的色彩激荡。
就在漆黑和猩红的战场之上。
当抛弃了寻常的视觉之后,此刻,在槐诗的观测之中,便能够看到五光十色的光华不断的从战场之上升起。
那是灵魂里涌动的闪光。
那些升华的色彩变幻不定的在源质的辉光之中流淌着,升腾,扩散,收缩,坠落,一切仿佛都在这响彻战场的交响之中融为了一体。
当大秘仪的定律和奇迹从天而降,彩虹桥的源质回路和修正值接入了灵魂之中,这仿佛和世界合二为一的充沛感受便从每一个人的心头浮现。
不由自主的,自这胶着的战况中,突进、厮杀、撤退的苦痛煎熬里,浸入了那抚慰灵魂的旋律之中。
同时,这一份来自一个个灵魂的反应和鸣动,又反过来在归墟和天阙之内引发了浩瀚的鸣奏。
大司命和云中君的神性融汇与一处,
我身千万,合众为一。
槐诗所做的,不过是在最中间的位置,轻轻的推了一把,再然后便有美妙的链式反应自指尖荡漾开来。
怒吼、悲鸣、苦叹、大笑、呻吟、欢呼……
在无以计数的回声仿佛海潮,淹没了他的灵魂,令他沉醉在这前所未有的澎湃节律之内。
传承自神明的天命在这未曾有过的庞大修正之中得到了满足,神性在运转之中迎来了再度的暴涨。
而就在槐诗的头顶之上,古老的玉冠自璀璨的光芒中浮现。
国殇之冠凝聚成型。
紧接着,仿佛本能的呼应里,在那万物的欢歌之中,槐诗抬起了眼睛,眼前,无以计数的事象记录闪烁而过。
事象分支饱蘸浓墨,在命运之书的扉页之上,第一行古老的文字缓缓浮现。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那是在古老的时光之前,向着世界所发出的第一声疑问。
——混沌原初的时代,是什么样的力量,造就这世间的瑰丽万象?
轰!
虚无的雷鸣从每一个灵魂的耳边骤然迸发。
宛若天动一般的浩瀚声响,从雷霆神殿的上空浮现,自这一份大秘仪的权限之下,万象自天问的神迹刻印之中流转。
复返原初!
巨大的光环如涟漪一样扩散,所过之处,一切被后天施加在这一片地狱之上的诅咒和侵蚀被尽数袚除!
血色不再,阴云无存。
荒芜的大地之上黄沙莽莽,黯淡的深度之中不断的闪过战争的辉光。寂静的地狱之中,唯有大秘仪的载体绽放绚烂的色彩,笼罩万物。
当第一句最为艰难的开头完成的瞬间,槐诗就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恐怖的黑洞,在他的头顶,国殇之冠的光芒不再,而是疯狂的吞吸着一切从现境传递过来的源质和修正值。
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百分之三……
短短的几个瞬间,百分之四的修正值就已经被国殇之冠尽数吞吃,而紧接着,后续的篇章宛如涌泉一般的从神迹刻印之中浮现,牵引万象,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天地未曾成型时从何而来?混沌从何成型?昼夜又是如何诞生?阴阳变化之中的万象,本质又是从何而来?
万道惊雷霹雳凭空自天地之间涌现,游走,风暴肆虐之中,横扫万物。黑暗和白昼的迅速轮转之中,隐隐绰绰的虚影从这荒芜的世界里浮现。
宛如海市蜃楼一般。
庄严的城池和宫阙、浩荡的河流和无垠的大地、颓败的废墟和似曾相识的堡垒、一望无际的田亩和郁郁葱葱的森林……
从未曾有过像是此刻这样奢侈机会,能够让槐诗一以贯之的将神迹刻印·天问的序幕展开。
除了现境本身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机构和组织能够供应如此庞大的力量,任由国殇之冠中的事象升腾变化。
命运之书中,天问的篇章在迅速的流转。
而对于源质的抽取,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王座已经被彻底烧红,槐诗的身体在源质洪流的冲刷之下已经数次逼近崩溃和焚烧的边缘,而一切力量,在穿过了灵魂之后,便尽数投入到了这一份再造的神迹之中。
警报声在中央指挥所中不断的响起。
在彩虹桥的警报中之中,一个庞大的缺口已经出现在屏幕之上——去往节点·新旧碑铭的源质,竟然被槐诗消耗掉了百分之二十以上!
彩虹桥的负责人擦着汗,回头看向身后:“阿赫殿下,是否……”
“让他继续。”
苍老的女士凝视着地狱中的变化:“加大供应。”
短暂的犹豫之后,彩虹桥的负责人颔首,咬牙,将面前的拉杆推到了最高处,伴随着那清脆的摩擦声,从天而降的虹光已经耀眼到宛如奔流的太阳之河。
有那么一瞬间,槐诗感觉自己被彻底淹没。但很快他已经没工夫在去顾忌那些变化了,只是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天问的运转之中,本能的推动着它向下变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九重天阙,又是何物和人所度量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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