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斗转星移。
仿佛千万年的时光一瞬而过,毁灭了十数个边境的漆黑焰流没入了灿烂的星海之中,在点点绚烂的幻光的笼罩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散,化为溶解坍塌的云雾,宛如电子射镜中所呈现出的暗星云。
数之不尽的引力场在星海之中生灭,随着星辰的运转扩大或者是收缩,彼此汇聚一处,就形成了看不见的磨盘。
在令人瞠目结舌的宏观尺度俯瞰之下,就算是足以摧毁边境防御阵线的刚烈炮击,也变成了绕指柔一般的棉絮,在随意的撕扯和运转中,迅速的消磨。
直到最后,来到蓬莱的巅峰时,便只剩下一缕清风。
徒然扰动了老者的长发。
如此轻柔。
而溶解无数魂灵之后的灾厄结晶,已经悄无声息的融入到那一片星河之中去了。
同化!
不着痕迹,不见端倪,也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激烈变动,惊涛海浪在纯钧所划下的领域中,无声的平息。
那一瞬间所产生的,并非是纯粹的力量之间的较量,而是东夏所奠定的统治威权对外来者的……降服!
这便是纯钧。
延续了来自数千年前的狂想和期愿,由稷下历代相传的使命,最终在已经在龙脉的孕养之中彻底完成的【威权遗物·纯钧】!
吹毛断发?力敌千军?斩将杀敌?终究是武夫之勇,何其浅薄!如此的力量,除了如同其他粗陋的铁片一般祸乱天下之外,还有何用!
曾经的欧冶子,倾尽一切心血想要锻造的,并非是世间至锐至强的有形之物,而是,天命相授、万象臣服的天子之剑!
厘定度量,划分乾坤,车同轨,书同文,讨除混乱,涤荡乱象。令世间有矩可循,令天理有法可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一份威权是如此的单纯,但又如此的冷酷,不单独钟爱于光明,也不排斥黑暗,不因善而动摇,也不因恶所弯曲。
不因人心而改易,也不因道德而变化,只是单纯的维持着界限,令万物有序,清浊并存。
它真正的作用不是剑,而是度量天命、山河、人间和地狱的尺!
它不需要防守,倘若法理足够完备,只要划定界限,一切闯入其中的都会被秩序所同化。
同样,倘若能够负担这一份东夏社稷之重,也不需要任何的进攻。
只要……
像是现在的玄鸟一样,抬起万钧法度,向着深渊指出。
那一瞬间,剑锋所指之处,深度之下,那一片充斥着无数破灭火光的深度之间,骤然天地变换。
就在所有惊骇视线的凝视中,福音圣座悄无声息的倾覆,翻转,无法掌控的回旋,最终,倒悬!
翻了一个面?!
不对,那只是肉眼所看到的表象而已。
就在青铜之眼架设在最前线的数百座巨型探镜的感应中,一个看不见的恐怖漩涡从深渊之中骤然浮现。
深度在激烈的变化。
从一至百,跳动不休。
前所未有的扭曲现象掀起了数之不尽的乱流,笼罩着整片战场,隔绝内外。在漩涡和乱流的笼罩之下,形成了一片片诡异的领域。恰似遍布海面的迷雾一样,除非有灯塔的导航,否则绝无任何人能够跨越这咫尺天涯所化成的天堑。
这便是足以桎梏地狱的陷阱。
以整个东夏的‘质量’,针对不臣予以镇压!
——福音圣座,搁浅!
而玄鸟,却微微一愣。
似是对眼前的成果并不满意一般。
刚刚那一剑,纯钧法度笼罩之下,福音圣座的外层应该在深度乱流中自行裂解开来才对,没想到竟然只是无法移动这么简单。
“这么多年没运动过,竟然还差点意思啊。”
老人自嘲一叹,再度抬起了手中的剑刃。可这一次,一只土石化的手掌却从斜刺里伸出,死死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混沌!
“纯钧出鞘两寸四分……”
维系着龙脉通路的升华者阻止了玄鸟再度‘拔剑’,模糊的面孔上,有一双焦躁的眼瞳浮现,瞪着他:
“差不多了,老爷子。”
他说,“已经差不多了!”
海上的狂风卷起了玄鸟的长袖,露出了手臂上干瘪龟裂的伤痕,仿佛被烈火所焚烧那样,已经蔓延至手臂。
裂隙之后,粘稠的鲜血缓慢流动着,滴落。
看着混沌执着的神情,玄鸟沉默了,许久,释然一笑。
“……好。”
在他缓缓放下手臂,中止了纯钧的再度苏醒,凝视着远方的地狱浪潮,许久,对身旁的后继者说:“我累了,你替我拿一会儿吧。”
“嗯。”
混沌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剑,驻地而立。
玄鸟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海天之间,除了呼啸的狂风之外,再度归于寂静。
崩!
一道深邃的裂口从混沌异化的手腕上浮现,紧接着,第二道……
“社稷之重啊。”
混沌轻叹:“真不容易。”
就这样,扶着纯钧,紧握,在剑刃的倒影中,漩涡之中的福音圣座激烈的运转,左冲右突,但却始终无法脱离映照的范畴。
如同锁链。
而混沌,只是凝视着地狱的方向,模糊的面孔上,毫无任何表情:“别着急,年轻人的体力总是要好一点的……”
“来,我们慢慢玩——”
就在他背后,无尽之海上,数之不尽的边境岛屿在虹光的推动之下迅速的变换,一道道烈光向着天空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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