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做有什么用么?”
在收到另一头传来一切顺利的消息之后,雷蒙德问:“我是说,我们创造了战果,我们赢得了胜利,而且造成了破坏,但怎么看对现在的状况都没有什么帮助啊。”
“胳膊抬起来一点。”
槐诗手里拿着电钻,正在卸下他贴在胸骨外层的防弹陶板,火花飞迸里,一块打着编号的外壳就从他的身上拆下来。
他说:“一方面,是搜集一点物资,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惹出一点动静来,才能吸引注意。让人知道我在外边。”
雷蒙德皱眉:“有仇恨指针和黑名单在,赫笛真的会相信么?”
“他信不信没关系,关键是有人信就足够了。”
槐诗将从金属骨骼下将拆卸下来的仪器放在了一旁,让雷蒙德尽量回归出厂状态,避免进阶时的多余干扰。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慢悠悠的问:“你觉得当槐诗在其他地狱露面的消息传来之后,本地人还愿意让一个弄臣在自己家后院里蹲着么?”
“你想要让他们内讧?”
雷蒙德恍然,但又忍不住怀疑,“这可能么?”
“一步吃成胖子当然不现实,但第一步只要种下不信任的种子就够了——我们的对手,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站在一边过。”
槐诗说:“地狱不是现境,这里没有规则。
没有放眼各个深度都行之有效的规则,没有一个恒定的东西能够提供担保,那么就只有通过力量去衡量一切的价值——这就意味着双方除了威慑之外,无法站在平等的地位来看待问题,交流也注定不会有用。
不,语言的沟通性被削弱之后,欺骗性反而增加了……信任无法存在,因为背叛的代价有时候太小了。”
在无影灯的照耀下,槐诗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你敢信任一个弄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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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无尽之海的投影浮现在赫笛的面前。
“槐诗出现在了我的辖区。”
青眼说:“根据其他人的消息,总共有六支补给队伍遭到了袭击。”
“不可能。”
赫笛断然回答:“仇恨指针没有变动过,我确定,他还在我们的封锁之中。”
青眼说:“可事实上就是这样,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他源质武装的痕迹,全境独此一份,赫笛,你失算了。他已经对我们造成了危害。”
赫笛沉默着,阅读着远方传来的消息,神情渐渐阴沉。
许久,他缓缓的摇头:“不,恰恰相反,他想要掩饰什么。”
“理由?”
“六支补给队伍?四个营地?一个中转站?”
赫笛翻阅着损失报告,冷笑出声:“或许这对有些人而言是损失,可对他来说,就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
青眼,你们不了解他,像他那样的人绝对不会仅仅是造成一点麻烦就会心满意足,相反,他的本性就对庞大的破坏情有独钟,不论他走到何处,都永远会带来混乱和灭亡。
仅仅是一点小小的损失,对他来说根本连开胃菜都算不上。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骚扰任务——
他这是在试探我们,他想要寻找机会,然后一把全押。
包括这些在内,都有可能是他调虎离山的图谋。”
他冷然回答:“我不会撤除布置在周围深度的封锁,青眼,我也绝对不会放任他从包围中离去。”
“倘若这就是他的目的呢?”
青眼忽然问,“倘若他不想让你撤除封锁呢,赫笛,你该怎么办?
赫笛,我们将后方的人力交给你,是为了最大程度上保证一个安稳的后方,而不是要所谓的槐诗的人头。
倘若他确定自己藏在你眼皮子底下,就可以用自己一个人牵制住数十倍的对手和你所有的精力,那么他的任务就成功了。
剩下的,自然可以交给他的同伴去解决。”
赫笛不为所动:“我坚持我的判断。”
青眼颔首,并没有恼怒,在尽了提醒的义务之后,他只是深深的看了这位新晋的同僚一眼,告诉他:
“那么我将会等待你的结果。”
投影消散。
漫长的寂静里,赫笛面无表情。
自青眼的话语中,已经流露出了多数人对他的效率有所不满,或者说,对他如同惊弓之鸟的反应有所嘲弄,甚至打算借此发难的不再少数。
那群家伙,根本不明白,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手。
赫笛沉吟着,通过水镜下达了包围收缩的命令。
必要的时候,强行封锁这一片地狱。
虽然仓促之间的行动有失稳妥,会让人质疑他所代表的枯萎之王是否有趁着诸界之战时的筹备借机吞并其他势力的想法,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其他方面的态度了。
当务之急,是先将一切意外因素都掐灭在萌芽之中——
而就在他下达命令的同时,房门之外,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以及,引而不发的敌意。
大门推开之后,门外漠然的牛首武士向着过久滞留的客人下达来自主人的指令。
“弄臣,主人说,你的猎物不在这里。”
他说,“你该走了。”
不止是他,在他身后,和外面的庭院中,乃至城市宫殿最深处那些隐隐投来的恶意眼神。
短暂的寂静里,赫笛压抑着胸臆间的怒意,僵硬颔首。
“我知道的,请回报城主,稍后我会自行离去。”
“不,就是现在,立刻。”
牛首武士踏前,告诉他:“兹姆大人不喜欢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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