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应该回学校把实验室关了,然后打发那些研究生回家?”在走出那间特护病房之后,斯图尔特教授向埃尔文问道。他的神色有些奇怪,虽然满面笑容,但表情颇为僵硬。“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我终于可以确认物理学不过是个泡影,艾萨克·牛顿爵士竟然是物理学家中唯一的真知者,只有他意识到了这个世界荒谬的本质,无形的手是存在的,只不过并不属于上帝。”
他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当初在第一次见识到埃尔文的超自然能力后,他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足足花了三个星期才重新稳固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暂时不用。”埃尔文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克莱登大学的那个物理实验室其实并没有什么研究成果,其主要工作是寻找锻炼埃尔文超自然能力的可行方案,他们也尝试过搞清楚埃尔文赋予物体的动能到底从何而来,最终一无所获。
五年前的克莱登大学只是个不入流的伦敦郊区大学,原本也不叫这名。埃尔文以虚构的“克莱登先生”的名义用大量的英镑实质控制了这个私立大学,然后顺理成章地就冠以其相同的名称。
斯图尔特教授在整个英国的学术界中都有着不低的地位,本是绝无可能被克莱登这种不入流大学聘请的,但当初他在伦敦一家书店中机缘巧合地遇到埃尔文,惊异于这个孩子的智慧而与之成为忘年交,随后就被埃尔文展现出来的超自然能力震惊,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他的雇佣。对真正的科学家来说,一个全新的未知领域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库尔曼医生。”埃尔文向之前一直在门外等待的私人医生说道:“联系下伦敦桥医院,让他们派两个高超一点的外科医生过来,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只是希望迪普先生得到最有效的治疗。”
现在的迪普对埃尔文而言是一把钥匙,通往那个神秘的魔法世界。
“请放心。”库尔曼医生点头。
埃尔文和斯图尔特教授一同离开,在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教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那段记忆中有关于魔法这方面的内容吗?”
因为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臆想,埃尔文就没有隐瞒自己有段奇怪记忆这回事,告诉了几个亲近之人,其中就包括斯图尔特。
“有。”埃尔文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这似乎是个好消息。”
“并不,”埃尔文摇头,“在我的那段记忆中,这些更像是一部文学作品的内容,而更糟糕的是还是部儿童文学,我差不多只记得主角的名字。”
“是什么?”斯图尔特教授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哈利·波特。”
长久的沉默,斯图尔特教授当然记得不久前迪普所提到的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两人就这么缓缓走着,“这或许只是个巧合,”教授看向埃尔文,“既然我们确定你的那部分记忆是关于另一个平行宇宙,那么两个相似的宇宙之间有共同之处显然是很正常的。另外我需要确定一下,除了那个男孩的名字之外,你就没有什么其他准确的记忆吗?”
“很不幸,没有。”埃尔文摇头,他有些烦躁,“那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记忆,信息量庞杂且大部分都是些生活琐事,没什么意义。这段记忆的主体并没有读过那部儿童文学。”
“那也就是说,并没有其他直接证据证明你有某种预言能力又或者是我们身处于一部文学作品的世界中。”斯图尔特教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
“但也许在我们所身处的维度之上真的有无数冷漠而嘲弄的眼睛,注视着我们这些提线木偶的一举一动,即便我们奋力突破维度,也只会宛如蝼蚁般地被抹去。”埃尔文冷笑一声,“我们能做什么?或许就只有自我麻痹,并且做好某一天迎接这个世界的真相的心理准备。”
斯图尔特教授沉默。
这番沉闷的谈话被一声夸张的呼喊声打断了,“埃尔文!”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全身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弯下腰紧紧抓住了少年的肩膀,“你没事吧?”
“我想我既然站在这里,就没有必要回答这种问题,费伍德叔叔。”埃尔文无奈地看着对方领口的口红印,“另外,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去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
以世俗的眼光看,费伍德就是个纯粹的纨绔子弟,贪玩好色,不学无术,挥霍无度,事实也的确如此,但他并不是没有优点,费伍德的头脑还算聪明,重视家庭,并且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弗罗斯特家族差不多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几乎每一代家族成员都对物质财富有着相当深刻的认知,其中有不少当过殖民地的高级官员。在诸位先辈的努力下,家族财产即便经过了时间的漂洗,传承下来的数额也非常惊人。
这几代的弗罗斯特人丁并不兴旺,十年前的那场空难意外更是让整个家族只剩下叔侄两人,那确实是一场意外,至少警方和费伍德雇佣的调查人员都是这么说的。之后的弗罗斯特家族逐渐将所掌握的实体产业变现,只保留了两座酒店和几处伦敦市中心的地产,尽量淡化自身的存在感。
出面执行这些操作的是费伍德,而做出决策的则是埃尔文,当然费伍德也并不反对,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打理好那么多资产的。至于埃尔文做出决策的原因,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有比金钱更有主导作用的力量。
埃尔文甚至都没有向费伍德隐瞒自己的那段记忆,因为并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不可改变的客观事实,叔侄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而且相比这段几乎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记忆,埃尔文远超年龄的智力水平和超自然能力要惊人的多,也更让人无法理解。
在确认埃尔文平安无事之后,费伍德的眼中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是谁袭击了你?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吗?”
“事情比较复杂,不过我可以确定对方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这样啊。”费伍德松了口气,他的凶狠神色消失了,又变成了那副慵懒迷糊的模样,“那我得再去睡会儿了……”
毕竟他昨晚昨晚也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在侄子受到生命威胁时当叔叔的却在做不可名状之事这一点很让人有负罪感,不过既然埃尔文没事,那就万事大吉。
五个小时后,费伍德再次在他的床上苏醒,总算消除了宿醉的影响。用一把钞票把那几个躺在他床上的雌性生物驱打发走,然后从男仆口中得知他的侄子此时正在后院。
他过去,看到埃尔文此时正和斯图尔特教授似乎在进行某种射击训练,目标是一只白羽鸡,像是刚从厨房里拎过来的。
“昏昏倒地!”
埃尔文喊道,说实话他觉得这样挺蠢的,有种儿童剧里那种打斗的感觉。他手中的黑色魔杖发射出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但只是命中了侧方的草地,造成了一次的微小的爆炸,受惊的白羽鸡惊恐地向不远处的灌木逃窜,但却突然被一只无形之手扼住脖颈拎了起来。
埃尔文左手隔空虚握,右手拿着魔杖,同时驱动两种能力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昏昏倒地!”再一道红色光束,却依然只是擦着飞过,只是让那只惊恐家禽扑腾得愈发激烈。
打固定靶都是如此的命中率,埃尔文的脸立即就黑了几分。第三次的红色光束总算击中,白羽鸡的挣扎陡然停止。
斯图尔特教授检查了这只家禽,“没错,只是晕了过去,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念咒施法相对而言比较简单,只需要正确的咒语和挥杖姿势,反倒是瞄准命中更麻烦一点。”埃尔文甩了甩手,“这根魔杖发射的光线会有不稳定的偏移,十码之外命中率就会非常感人。”
“你应该可以规避这种射线形式的攻击,毕竟你又不是靠发射光束才让这只鸡悬浮起来的。”斯图尔特抓着白羽鸡的脚向阿尔文扬了扬手。
“掌握钻木取火的原始人第一次见到燧石时也只会将其当做普通的石头,这个比喻可能并不是很恰当,但迪普确实是只知道‘燧石碰撞会产生火星’的程度,而要让身为原始人的我以最基本的燃烧现象在几个小时之内推断出氧化反应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一些,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埃尔文耸了耸肩。
“很有道理。”斯图尔特教授深以为然地点头,“迪普·凯塔先生如果是一名高明的巫师,他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他如果不是落到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就不会需要我们的帮助。”埃尔文一边说着,一边将黑色魔杖重新封入透明塑料袋中,这应该算危险品,必须妥善保管。
现在已经可以证明,他并不是只有动能赋予的超自然能力,而是具备完整的魔法天赋,只不过因为长时间的特化训练,让他在意念控物方面极其突出,突出到他可以直接跳过飞来咒、驱逐咒之类的学习。
“你们在聊什么?”费伍德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一旁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能不能说一些我能听得懂的话?”
对于埃尔文之前发射的红光他并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他这个侄子的神奇之处了。
“长话短说吧,”埃尔文坐上了另一张躺椅,“这个世界关于巫师魔法之类的传言,大部分都是真的……”
在听完了埃尔文的讲述之后,费伍德少有地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我竟然会对这样一群有魔法的人一无所知,在我印象中就没有见过什么超自然现象,除了和埃尔文有关。”
“或许是你见过,但却忘记了。”斯图尔特教授插话道:“他们能够修改他人的记忆,这真是可怕的能力啊……”
他突然看向埃尔文,神色有些严肃起来,“你的那段记忆,有没有可能也是被修改而来的?”
“也许吧。”埃尔文不置可否,他只记得哈利波特这个名字,那么确实有被植入记忆的可能性。但问题在于那段记忆里的其他内容非常详尽且符合逻辑,这意味着为埃尔文编写记忆的必须是一个对常规世界非常了解、且具有优秀的逻辑思维与叙述能力的巫师。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位巫师存在的话,他为埃尔文编写记忆的目的是什么?
埃尔文理解斯图尔特教授的意思,如果真相是有这样一个巫师存在,那就不用担心他们只是一群困于儿童文学世界的提线木偶,这显然会好很多。
“容我插一句话。”费伍德举起手,“我现在是不是没必要再雇人去打听什么神盾局、哥谭市或是天才青少年学校?”
“是的。”埃尔文回应他道。
如果这些也都真实存在的话我就给自己的太阳穴来一枪,他在内心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