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昏伯?!”
铁镜太后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浑身巨颤,脸色惨白。
进入燕国以后,面对任何人的羞辱,铁镜太后都可以坦然面对。
在她心里,这件事归根结底,错在她。
若非她强留杨延辉在辽国,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步田地。
而且从小熟读汉家书的她,也明白汉家礼法。
在辽国,她是万人之上的太后。
可是在燕国,她只是一个勾搭人夫的下贱女子。
她做足了面对所有羞辱的准备,却没料到,除了杨延琪以外,并没有人羞辱她。
反而,燕国朝廷一道旨意降下,将这个羞辱加在了杨延辉和耶律嗣头上。
那苍白的圣旨上,没有一句过多的解释,甚至连一句让人能挑出来辩解的话也没有。
霸道、蛮横、无礼,六个字在这封圣旨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母后……”
耶律嗣撅着嘴,可怜巴巴的想搀扶起趴在马车上的铁镜太后。
他哽咽着道:“母后,咱们回去吧,咱们不求人了。朕不要做什么父昏伯……”
耶律嗣年龄虽然不大,但他也能听出那明显带有羞辱性的爵号。
铁镜太后在耶律嗣一声声呼唤中回过神,她一把抓住了儿子的臂膀,捏的耶律嗣呲牙咧嘴的,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在乎。
她声嘶力竭的对着马车前那个高举着圣旨的宦官呐喊,“本宫的孩儿,乃是大辽皇帝。我大辽还没有亡国,岂能接受这等册封。
尔等身为天朝上邦,就是如此面对藩属的吗?
就不怕天下藩属群起而攻之吗?”
陈琳久久不见铁镜太后接旨,他皱起了眉头,忽然听到铁镜太后歇斯底里的呐喊,陈琳收回手,笑了。
“铁镜,我可以告诉你,我大燕从不畏战,更不怕战,任何敢跟我大燕作对的敌人,终将会化为劫灰。入了我大燕,就得守我大燕的规矩,谁也不例外。”
铁镜太后颤声道:“本宫幼时,曾听闻,中原乃是礼仪之邦。这就是你们的礼议?”
陈琳环抱双手,倨傲道:“陛下说过,我燕人的礼议,只留给我燕人。对待外人,我们只有刀枪。”
“哪怕他们是你们的藩属?”
“现在是藩属,不代表一辈子都是藩属。人总有翻身的时候,一旦你们翻身,可就是我们的敌人。我燕国绝对不会看着白眼狼出现。”
铁镜太后闻言,痛苦的闭上双眼。
燕国不仅蛮横,还蛮不讲理。
铁镜太后通过跟陈琳的对话已经知晓,她企图通过讲理的手段说服燕国群臣,看来是做不到了。
杨七降下的圣旨,她要么接受,要么离开燕国,除了这两条路外,没有其他路可走。
铁镜太后很想退,她想立马掉头离开燕国。
可是她却不能。
一旦她离开了燕国,那她此行的目的,就难以达成。
更重要的是,如今凄惨的辽国,或许会变得更凄惨。
辽国百姓在燕国压榨下,如今已经朝不保夕,易子而食。
再被压榨下去,辽国除了亡国,别无他选。
作为耶律家仅剩下的唯一一个子女,她必须守著耶律家的基业。
铁镜太后满怀屈辱的看向陈琳,做最后的挣扎,“陛下一点儿都不念及旧情吗?那可是他的四哥,陛下就这么将他的四哥钉在耻辱柱上,就不怕燕国皇室蒙羞吗?”
陈琳眉头一挑,阴测测地瞥向铁镜太后,冷声道:“铁镜,我劝你说话还是注意点。我大燕,可没有一位四王爷。皇室的金书玉碟上,也没有那一位皇族流落在外。
你也别在这里跟我强辩,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在大燕,陛下的意志就是天意。
你只有接旨和不接旨两条路。
再强辩,只会为你辽国招祸。”
铁镜太后浑身打着哆嗦,她银牙咬着嘴唇,殷弘的鲜血在侵红了嘴唇,显然是屈辱到了极点。
“皇儿,叩头接旨。”
铁镜太后一字一句的吩咐耶律嗣。
耶律嗣惊愕的瞪大眼睛,惊叫道:“母后,他们羞辱父王,朕怎能接受这等屈辱的旨意?”
“接旨!”
铁镜太后咬牙重复。
耶律嗣恼怒的喊道:“朕不接!”
“你不听母后的话了吗?”
“母后?!”
“接旨!”
在铁镜太后逼迫下,耶律嗣不甘的低下头,“朕接旨!”
陈琳冷冷笑道:“父昏伯,你得守规矩。有些自称,你用不起。”
耶律嗣愤恨的咬着牙,紧握着双拳,低吼道:“臣接旨!”
“这还差不多。”
陈琳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把圣旨塞了过去,一甩手里的拂尘,调转了马头。
“随杂家入城……”
就这样,辽国皇帝的銮驾,几经波折以后,终于进入到了燕京城。
惶惶燕京,巍巍都城。
其繁华,远超过上京城百倍。
五年时间,燕京城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四倍。
如今的燕京城,居住的人口,早已超过了两百万。
称它为世界第一雄城,也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这一座世界第一雄城,并没有城墙。
街道上贩夫走卒、软轿车马,各行其道,非常守序。
燕京城内的每一样东西,对于这群辽国而来的人都是新鲜的。
铁镜太后没心思看这些。
耶律嗣……
不对,准确的说是新晋父昏伯杨昏。
他只是一个孩子,虽然刚才在城外受到了屈辱,可是街道上的那些新奇的东西,明显更吸引他。
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里,可是他的目光一直在窗外乱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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