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鹏看着范夫人,皱着眉头说:“范夫人,你是在消遣我吗?”
为了筹钱卖祖业,放着高价不卖说要卖给自己,转过头又说只要一文钱,郑鹏就没见过这样的买卖,这个范夫人不是逗着玩吧?
范夫人给郑鹏行了一个礼:“奴家不敢消遣郑将军。”
“咦,你认识我?”
“长安城,不认识郑将军的还真不多,奴家有幸多次看过郑将军的风采。”
郑鹏回过神,径直开口道:“夫人有事,不妨直言。”
认出自己,果断叫停竞价,表态愿意一文钱把宅子卖给自己,不用说,肯定是看出自己的身份,有事相求。
范夫人再行了一个礼,然后有些凄戚地说:“奴家的夫君姓范,名长德,原是户部一位录事,与人为善,平日工作兢兢业业,就是喜欢喝点小酒,可酒量不好,有时说些胡话,上个月去集芳苑喝多了,就跟同行的人作起诗来,就是这诗让夫君惹来了牢狱之灾。”
“作个诗也能惹来牢狱之灾,不是作了反诗吧?”郑鹏好奇地问道。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封建社会可不能乱说话,要是作了反诗,官府可不管喝醉不喝醉,肯定要办事。
这种事,统治阶级都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真是作了反诗,郑鹏也只能爱莫能助。
范夫人连忙解释道:“不是,夫君一向忠君爱国,绝无二心,不可能作反诗,他是吟了两句讽刺他人的诗。”
“什么诗?”
“问君有能几多愁,恰似太监有上青楼。”范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完,有些伤感地说:“当时集芳苑的人很多,也不知是谁张扬出去,听说引起太监的同仇敌忾,没多久,就有人到户部查帐,查出上万贯的亏空,然后这些亏空全诬蔑在夫君身上,打入大牢,还说.....还说要秋后问斩呢。”
说到后面,范夫人泪如珠下,说话都有些哽咽。
人才啊,郑鹏都有些无语了,这位范长德,就是大唐作死的典型,现在朝野上下,谁不知李隆基重用太监,在公众场合讽刺太监,简直就是自己没事找事。
心这么大,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范录事有点不理智啊,那些亏空.....”郑鹏苦笑地说。
“郑将军”范夫人一下子跪下,哭泣着说:“我家夫君,一向奉公守法,除了俸禄,一文钱都不住家里拿,我们夫妻二人,除了这宅子,没有任何财物,像是亏空的人吗?其实那些亏空一直存在,都是上一任存在的,这些事户部的人都知道,只是惹火烧身,没人敢开口替夫君开脱罢了。”
郑鹏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大堂,年久失修的宅子,衣着仆素的下人,还有范夫人头上的竹钗,暗暗点了点头。
一个人的外形可以乔装打扮,但是一个人的状态不能乔装,郑鹏注意到,眼前这位范夫人,脸色不是很好,头发没什么光泽,看起很的憔悴的样子,打扮朴素也很自然,一看就知生活状态不好。
看到郑鹏的态度有些松动,范夫人马上说道:“郑将军,夫君虽说口不择言,但罪不至死,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郑将军帮帮我们。”
郑鹏有些为难地说:“范夫人,不是我不肯帮,现在我只是一个散职,无权也无势,刑事方面没熟人,也插不上手,要不这样吧,宅子我可以再提一点价,有了钱打点,估计没问题吧。”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不公平的事发生,在能力有限时,最好的方法是明哲保身,郑鹏一直把自己置身于权力争斗之外,为了一处可有可无的宅子去趟浑水。
那可是跟皇宫里数以千计的太监为敌,没必要。
范夫人连忙解释道:“郑将军,事情是这样的,范家虽说破落,好在还有一些人情在,奴家到处奔走,这事已有了转机,刑部的人松了口,说这事可以从轻发落,前提是要孙公公松口,因为这事就是孙公公主导的。”
“孙公公?”
“内侍省少监孙仲常,兼左监门将军,深得皇上信任,奴家知道,郑将军跟高力士高公公关系不错,要是高公公能说句话,此事就变得简单。”范夫人一脸期望地说。
内侍省少监,那可是内侍省的二号人物,难怪刑部的人松口也不敢放人。
范夫人一脸紧张地看着郑鹏,生怕郑鹏拒绝。
宅子的位置不错,是长安的黄金地段,可惜面积不大,能卖二三万贯已经是顶峰,问题是,这笔钱对自己说是巨款,可对那些大人物来说,不算什么。
最怕就是花了钱,那个孙公公不松口,花再多钱也是白费。
然而,只要高力士说一句,孙仲常肯定要卖高力士的面子,不仅仅高力士最得宠,孙仲常也是高力士一手提拨上来的。
范夫人想跟高力士求情,可到了高力士这种层次,不是有钱就能搭上关系,再说范家穷得叮当响,也没钱去跟高力士搞好关系。
郑鹏跟高力士交好,在朝中早就不是秘密,在长安也不是秘密。
买家进来时,范夫人就注意到人群中的郑鹏,于是她在提条件时没说出价最高,只是出价合适,等郑鹏出价,而价格差不多体现价值时,当场拍板。
看到郑鹏还在犹豫,范夫人一下子跪下:“郑将军,求你了。”
郑鹏连忙把她扶起:“范夫人,起来说话。”
“郑将军不答应,奴家就不起了。”
犹豫了一下,郑鹏开口:“行,这事我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