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靠近皇城,左边是务本坊,右边是东市,是个位置优越的风水旺地,再加上这里青楼妓院林立,以致每日车如流水马如龙。
大唐民风开放,青楼合法存在,文人豪客都喜欢喝花酒,说不去,别人还觉得是小地方来的土包子,官员下值到青楼散散心、商贾休息时去妓院找找乐乐子、文人雅士找个漂亮的姑娘开发一下灵感什么的,完全可以理解。
特别到了晚上,坊门关闭,长安城绝大多坊间一片漆黑寂静时,作为长安“红灯区”的平康坊却灯火通明:街上的龟奴卖力地拉拢客人,青楼的围栏上,盛妆打扮的**不断向路过的人抛媚眼,大堂上,乐工在弹奏,舞娘在传唱,雅间内,寻欢的恩客搂着喜欢的粉头在慢品浅酌,眉目传情。
通明的灯火、靡靡的乐声还有一张张忘情欢笑的俏脸,无一彰显着大唐的盛世、平康坊的繁荣。
平康坊不大,可是青楼妓院很多,像春风楼、弄月楼、群芳院、兰香阁、丽春院、听雨楼等等,一坊之地大大小小的风月场所加起来超过二百间,有小苏杭的美称。
二百余间青楼妓院,以春风楼、听雨楼、群芳院和丽春院名气最大,这四间顶尖的青楼妓院为了争夺生意,经常明争暗斗,可以说各有胜负,不过最近春风楼稍占上风,因为它有一个林薰儿。
林薰儿是春风楼一手培养出来的花魁,从四岁始就开始练习,十年后林薰儿不仅长得如花似玉,有如出水芙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作得一手好诗,可以说色艺双绝,最重要的是,这位年仅14岁美少女还是一个清倌儿,还没让人梳拢(古代**第一次陪客叫梳弄,或者叫梳拢,原意是用木梳梳头发,把头发梳拢在一起,在头顶打个结,表示少女时代的结束,一般只用于对青楼女子chū_yè的形容),在平康坊很受欢迎。
要不是春风楼的背境够硬,林薰儿早就让人梳拢了,不少贵族子弟,都暗暗较劲,看哪个拨得头筹。
林薰儿在长安的名气很大,除了她长得亮色,传唱也堪称一绝,那声音有如黄茑出谷般婉转动人,从小拜得名师的她,唱功了得,不少人特地跑到春风楼,只为欣赏林薰儿自弹自唱的表演。
这晚是五月初六,不是什么节气,可春风楼的大堂人满为患,很多人就是没有座位,就是站着也听得津津有味。
林薰儿弹唱的是大诗人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曲是改自六朝时期传下来的《折杨柳》,旧曲配新词,在声时而婉转动人,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时而忧郁悲伤,如恋人面临生死离别,琴声随着歌的感情波动时快时缓,一时间,偌大的大堂好像只有一个声音在歌唱,只有一把古琴在弹奏。
当最后音符停下,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半响,突然爆发出一阵如暴风雨般的掌声、喝彩声:
“好,唱得太好了。”
“薰儿姑娘真不愧是春,绝了。”
“此曲有如黄钟大吕,不虚此行。”
“薰儿姑娘的歌声,那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太动听了,看赏。”
“看赏。”
一个“赏”字响起,好像触动某一个信号一样,大堂的人纷纷从身上掏出钱往台上扔,现场好像爆发一阵丁丁当当的声音,就像在下着铜钱雨,没一会功夫,台面上全是客人打赏的五株钱。
坐在台下的郑鹏,吃惊地看到,地上的钱,除了一枚枚黄澄澄的五株钱外,还有成串扔上去,甚至还有金豆子,就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的钱加起来少说也有十贯之多。
一贯千钱,十贯万钱。
这钱也太好赚了吧,郑鹏看到那一地的钱都有点眼红了。
还没感叹完,突然有人大声唱道:
“八号桌的郑州卢公子,赏薰儿姑娘钱三万。”
郑鹏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袭交给维持秩序的龟奴,那龟奴收到钱后,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唱道。
此时,一直端坐的林薰儿站起来,对着八号桌的方向行了一个礼,柔声地:“奴家谢过卢公子。”
八号桌站起一个圆脸大耳的少年,一边对林薰儿还礼,一边有些激动地说:“薰儿姑娘的歌,有如天籁之音,听此曲就不虚此行,这只是某的一点小心意,哈哈。”
郑州卢公子刚坐下,龟奴又大声唱道:“十二桌何进士赏薰儿姑娘钱五万。”
“七号桌王外郎,赏薰儿姑娘上好羊脂玉佩一对。”
“三号桌钱公子,赏薰儿姑娘赤金饰面一副。”
“一号桌赵大夫,赏薰儿姑娘锦锻十匹。”
......
随着龟奴不断地唱,不断有人上前送礼,没一会的功夫,台前堆满了盛放礼物的托盘,钱、玉佩、锦锻、金器应有尽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粗略估计礼物的价值不下于三百贯。
这不是好赚,简直好过去抢。
郑鹏想起白居易《琵琶行》行中的两句诗: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原以为是诗人夸张,现在看来,那是写实啊。
只是唱了一首五言绝句,虽说林薰儿唱了两遍,可唱两遍也没几个字,难怪春风楼的老鸨迟迟不肯让林薰儿梳拢,留着她清倌儿的身份,更能吸金,养着她等于养了一棵摇钱树。
白居易诗中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