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永济山变故

    清洛御剑向东南飞行,在他印象之中流光派位于盘古大地中心,而孤峰位于西北。山风吹在他的脸上,令他感到有一丝凉意,但精神也为之变得振奋。飞了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孤峰雄伟的身影早已抛之身后不见了踪影,脚下是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正在这时,清洛突然感到丹田一阵绞痛,继而全身经脉又疼痛起来。看来身体还是不能够支撑长时间的御剑。正待他想要找个地方休息时,“莲心印”也被经脉的痛楚牵引出来,他头痛欲裂,精神涣散,原本就摇摇晃晃的飞剑一下子失去了力量,连同他本人斜斜的落进深山之中。

    在一个巨大的阴影下,有数个极为熟悉的身影被困在那个巨大的阴影中。他们都只露着衣着和身材,完全看不到脸。清洛只觉得这些人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人,但又想不起他们是谁,也看清他们的容貌,到嘴边的语言也难以说出口。他们都在向自己招手,可在那个巨大的阴影下,自己竟然也畏惧走过去。正在犹豫之际,拿个巨大的阴影上面突然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就是林展!只见他狰狞笑着,一双可怕变形的眼睛正瞪着自己,嘴角诡异的上扬着,然后,头颅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清洛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面前出现一张极为单纯可爱的脸庞。她的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清洛被她的眼睛看得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美丽的眼睛,宛如天上的月亮沉入了清澈无比的湖中,天真无邪而又润泽闪动。再看她的面容,玲珑小巧的鼻子透出几分灵气,粉润湿滑的唇透着几分恬淡之美,眉如弯月,额若白玉。肤色白皙透彻,容颜精致协调,楚楚动人。

    “爷爷!爷爷!他醒了!”女孩甜美的声音充盈着他的耳廓。

    清洛慢慢坐了起来,只见身处在一个简陋的草庐之中,正躺在一架木床之上,鼻端飘来一股清淡的药香。清洛忍不住又一次打量了一番站在他身前的少女,只见她身上穿着布料粗糙的蓝底白碎花的衣衫,下面是一条深灰色的粗布裤子,她一头微微泛黄的短发只垂在脸颊。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自然淳朴之美,与那在流光派“品道大会”上的那名红衣女子惊心动魄的美不同的是,面前这个女子是一种令人心情安逸的美,看着她的脸,似乎所有烦躁不安都会散去。一个是令人血脉偾张的窒息之美,一个却是令人忘忧驱扰的单纯之美。那少女见他醒了之后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面露娇羞,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去。

    听到叫声,从外屋走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名老者同样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他目露精光,和蔼可亲的看着清洛微笑。

    那少女轻巧的跑到老者身后,捂着他的耳朵轻声问道:“爷爷你看他像不像天问哥哥?”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温柔的用手抚摸着少女的头,笑道:“你呀,就知道这个‘天问哥哥’,天天盼,年年盼,这回终于是盼来啦!”

    听到二者的对话,清洛心里一惊,为何所有人都说自己是那个什么“林天问”,莫非……

    老者走了过来,对清洛问道:“林少侠,可还记得老朽吗?”

    清洛抬头看着老者,一时没有太深的印象,于是摇了摇头。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林少侠中了这极恶极毒的‘莲心印’,看来是还未恢复。”

    听到这句话,清洛的心中又是一惊,他忙道:“老先生可知我这‘莲心印’如何解去?”

    老者伸手捋了捋银色的胡须,说道:“要想除去‘莲心印’,只能靠南方金佛寺的得道高僧了。老朽一生习医,但也只能给你施加些减少痛苦的药物,这药物也会抑制你的道法,至于想要短暂压制住‘莲心印’,还是要靠少侠你自身的意志。”

    闻言,清洛也算是看到了一线希望,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老者十分可靠,尤其是医术上。

    “天问哥哥……你还记得……我吗?”少女抿着嘴,抬眼偷瞧着清洛。

    清洛眉宇间有些失落,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道:“在下是流光派仙游宫弟子,清洛,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你明明就是……”

    “涵儿。”少女抬头看去,只见老者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清洛苦笑了一声,说道:“可能我与那个‘林天问’相貌有些相似吧,很多人都认错了,姑娘不必在意。在下从剑上摔落,若不是二位搭救,必死无疑。还未请教二位恩人的名讳。”说着他便要下床行礼。

    老者连忙示意他不拘礼,说道:“老朽梁文羽,这是我的孙女,梁幸涵。”

    清洛听到“梁文羽”的名字,大吃一惊,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问道:“前辈莫不是天下人称‘百手神农’的梁老前辈?”

    梁文羽摆了摆手,和蔼的笑道:“我只是一个隐世的布衣罢了,那些虚名不提也罢。”


    清洛道:“晚辈曾在流光派中听闻过,相传梁老前辈医术超绝,救下的人不计其数,而且作风简朴,天下人无不敬仰,没想到晚辈今日竟三生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医仙’前辈!”

    梁文羽淡然道:“我是救过不少人,不过医者仁心,任何一名医者见到病疾患者都会出手相助,此乃医者之本。少侠实在是过誉了。”

    清洛只觉得这名老者道风仙骨,虽骨瘦如柴,但却满面红光,比印象中更为传奇。

    “呃……清洛少侠,老夫看你身子虚弱,真气不足,又有外伤在身。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在蔽舍休养一段时日,再作打算如何?”梁文羽道。

    清洛从空中摔落,幸而落在树上,身上被树枝划出了几道口子,但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他支撑着下了床,对老者施了一礼,说道:“晚辈如今只想尽快回到门派,老先生的好意,晚辈心领了!”说着就要提上剑往外走。可刚走没两步,眼前一黑,竟是晕了一下。他只好蹲了下来,等形式稍微好转了一些,他又站了起来,奈何眼前又是一黑。梁幸涵连忙上去帮扶。老者又劝道:“清洛少侠还是听老夫的劝告吧,你本就真气羸虚,若是再强行御剑,则会导致其血逆流,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清洛没有答话,虽归心似箭,但是乖乖的在梁幸涵的搀扶下回到床上。

    就这样清洛在永济山的草庐中休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他每日服用梁文羽所配的药物,“莲心印”再也没有发作过,可也感到道法的确被压制了不少。梁幸涵和他一起采药,然后给他熬药,还时不时的用最幼稚的语言跟他说话。梁幸涵照顾得他十分用心,清洛时常看着梁幸涵怔怔出神,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他见过最天真烂漫的女孩,心里另一种情愫也暗暗萌生出来,但他总感到心里还有另一个人,虽不知她是谁,却抹不去。不过也多亏了天真无邪的梁幸涵,一直积郁在心头的坏情绪也散去不少。

    “天……清洛哥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梁幸涵和清洛坐在院子前面的一棵横倒的枯树上,眼前是一望无垠的深邃天幕,天幕下繁星点点,犹如仙女的粉尘。

    “嗯……不记得了……”他不愿和林展扯上一点关系,而且的确对所有人都没有清晰的印象。

    “唉……真是的,那个害你的大坏蛋真是坏死了!”梁幸涵嘟着嘴,气愤道。

    清洛看着她的侧脸微微笑了,突然感觉到现在身处的场景与之前的某个场景有些相似,好在他一直服用药物,所以头也就微微疼了一下,比之前的痛感要少了许多许多。

    梁幸涵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从身上取出一块手帕,递给清洛。

    清洛接着星光隐约间看见这上面绣着两个清秀的字——天问。而这个手帕,自己似乎也有些印象。正待他想要出言询问时,从面前深邃的天空中飞来几道暗红色的光芒。这几道光芒来的十分之快,而且来势汹汹,相隔甚远清洛就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显然是几个不速之客!

    清洛感受到来者的气息,顿时皱了眉头,拉起梁幸涵就冲进了屋子里。梁幸涵还没搞清楚状况,睁着大眼睛问林天问道:“天……清洛哥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梁文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对清洛和梁幸涵说道:“你们先藏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清洛摇了摇头,凛然道:“晚辈承蒙老先生医治,如今大敌当前,怎能袖手旁观?”

    梁幸涵看着两个人焦急的表情,知道是出了大事,一双清澈的眼睛也是急的淌出泪来。她拉着梁文羽的手臂,说道:“爷爷,我不要离开你!”老者当机立断,伸手按在梁幸涵颈后的穴道上,梁幸涵便昏睡过去了。

    梁文羽一改平日里和蔼的面貌,他强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抓住清洛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林少侠!老夫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清洛抱着梁幸涵,看他表情凝重,也知道现在是危急时刻,是以也不在乎他称呼自己什么,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老先生请讲!”

    梁文羽望了一眼泪眼婆娑的梁幸涵,目光中也是闪过几分不舍,但他还是对林天问继续说道:“希望你能够将涵儿带到庐州城内的庐中堂,我和庐中堂的堂主苏世清是同门,虽然以前有些芥蒂,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到涵儿孤苦无依,也一定会收留她的。若是他不收留,那你就将这个锦囊交给他,到时他自然会答应。”说完,老者从衣服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锦囊,塞到清洛手里。

    清洛看着梁文羽视死如归的神情,又看了一眼怀里的梁幸涵,忽然感到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梁文羽瞧了瞧窗外,低声对清洛说道:“你带着涵儿从后面的窗户逃走,我来拖住他们!”清洛心中虽然不忍,但是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也去迎敌,那么梁幸涵的安危便成了问题。

    梁文羽最后看了一眼梁幸涵,这十数年来的光景无不在眼前一一闪过,他抹去了眼角的泪花,转身向门外走去。留下最后一句话:“林少侠,涵儿就拜托给你了!”

    看着梁文羽的背影,清洛下定了决心,心道:老先生,请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幸涵!然后他转身走到里屋,拿上放在床上的“无名”剑,抱着昏睡的梁幸涵从后窗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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