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城堡闸门口。
赛门・多莱扯了扯沉重的链甲盔,握紧手中被擦拭得油光锃亮的长枪,站在自己的骑士主人――大他十七岁的堂兄,昂立哥・多莱骑士的身后,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的身侧以及身后是无数的骑士和战士,密密麻麻地站在城堡的闸门后,每个人神情不一,或紧张得瑟瑟发抖,或眼神坚毅视死如归,也有脸色麻木而目光涣散的,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赛门隐约听见“怪物”“全军覆没”之类的词。
堂兄――昂立哥骑士向着身侧那个紫色长袍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后者转身离开。赛门认出,那是灵魂之塔出身的席里法师,剑湖城这一任的法师顾问。
但他为什么要离开呢?赛门疑惑地想:灵魂塔已经毁灭了,他还能去哪?
昂立哥骑士跨骑上战马,把面盔扶起,担忧地看了赛门一眼,后者则竭力站得更直一些。
我毕竟是个骑士侍从……紧张的赛门心想:绝不能在侍奉堂兄的第一战里就丢丑。
昂立哥骑士没有再看自己的表弟,而是脸色坚定地抬起头,勒转马头,看向黑压压的骑士与士兵们。
“他们就在门外!”
他高声道:“那些可耻的追随者:路多尔人,聂达人,开伦萨人,红土人,北地人,远东人――也许还有该死的帝国人,各色各样,多种多类!”
“但我不在乎!”昂立哥坚毅的眸子扫过每一个人:“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昂立哥一把抽出马鞍上的长剑,奋力高吼:“――活不长了!”
几乎所有骑士和战士,统统举起兵刃,或敲击或高举,在一边金属声与枪林刃雨中,每个人都跟随着自己的指挥官,本能地怒吼道:“woo-ah!”
赛门也在其中,吼得尤其声嘶力竭――这给了他不少初上战场的信心。
“北地人的胜利,证明了他们――那些怪物,那些灾祸并非所向无敌!”昂立哥高声道:“而我们面对的……不过一支残兵!”
许多人都握紧了兵刃。
“我们会碾碎他们!”
“woo-ah!”
“打开城门!”昂立哥大声下令。
城门顶的士兵们转动绞轮,城堡的闸门开始上升。
昂立哥骑士,这只冲锋部队的指挥官驭马走到队伍的最前端,赛门连忙握着枪跟上。
“打开闸门后,无论你们见到什么,都要记住……”
昂立哥指挥官,高举着自骑士圣殿里继承来的铁色长剑,雄浑的嗓音传递到每一位战士的耳边:
“我们是索恩兰的儿女,是荆棘之地的勇士,西南大地的守护者!”
“woo-ah!”
“宁为自由流血,不因恐惧屈服――共和国的光芒曾在我们祖先身上闪耀,强如帝国也无法抹去!”
“woo-ah!”
“龙,精灵,兽人抑或万恶的帝国,无一能让我们屈膝――荆棘之子,皆为反抗而生!”
“woo-ah!”
“埃罗尔的光芒永佑剑湖城!荆棘之子,前进!”
“woo-ah!”
闸门终于上升到顶。
赛门站在堂兄的身侧,看着他马鞍上那个画着荆棘刺剑图案的盾牌。
我是多莱家的人――他捏紧长枪,望着城门外。
那里是一支杀气腾腾,却难掩疲惫伤损,人数也比他们少的军队。
这就是,那些灾祸们的支持者、追随者?
赛门摇摇头,把杂念清除出大脑。
我们,多莱家族世代守护剑湖城。
我是荆棘之子。
我永不屈服。
昂立哥骑士放下长剑,接过赛门手里捏得紧紧的长枪。
“跟紧阵势,赛门,”昂立哥露出犹豫的表情,只见堂哥挣扎了一秒,随即皱着眉头,对塞门低声道:“如果战事不顺……”
赛门一愣。
“南侧城门下,左边的沟渠里有密道。”堂哥说完最后一句话。
啊?
密道
赛门还未反应过来,昂立哥骑士就狠狠一甩长枪,超凡之力涌上手臂,策马奔行。
堂兄是什么意思?
赛门抽出腰间的剑,全身克制不住地发抖,跟着大部队踏出闸门。
他看见,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布好阵势,骑士在前,步兵在侧,弓手在后。
他看见堂兄怒吼着,一踢马腹,马蹄小跑加速,身侧的骑士们无畏地跟上。
他看见步兵指挥官转身抽出长剑,举盾让他们前进。
他看见弓手们两轮高射,与敌方交换着箭雨,他竭力举盾,感受着上面的颤动――步兵阵势中的许多人在箭雨中倒下。
他看见骑士们一声齐吼,长枪放平,成排冲锋,不同种类的超凡之力随着骑士现身。
他看见堂兄的手上,也涌现出骑士圣殿里传授的超凡之力,长枪一抖,平举向敌人。
他看见自己也高举长剑,随着步兵部队怒吼跟上。
然后。
他看见堂兄的正前方。
突兀地出现了一个。
少女。
堂兄举起枪,毫不犹豫地刺向她。
――――――――
赛门・科里昂猛然一惊。
他清醒过来。
血族侯爵的思绪,从六百多年前的那个骑士侍从身上,回到六百多年后的现实,回到星辰北境特有的桦树林。
他恐惧地看着眼前――
依然是那个少女。
战斗毫无预兆地爆发。
“动手。”科特琳娜冷漠的命令响起。
“死!”
圣血兵团的两名血族战士,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那名诡异少女的身旁,还有一名战士,狰狞地出现在半空,自头顶下袭!
少女轻轻抬头,露出微笑。
赛门向着一脸凝重的夜幕女王,科特琳娜陛下伸出手,惊恐地大喊:“不!”
他的身边,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泰尔斯懊恼地对着身边的两人道:
“怎么就打起来了?”
说话间,圣血兵团的三名战士,那堪比钢铁兵刃的利爪,已经无情地递出。
科特琳娜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少女。
但少女仍然微笑以对,对面的危险毫不在意,甚至毫不反抗。
下一刻,观战的所有人,包括科特琳娜和泰尔斯都瞳孔一缩。
怎么回事?
“嗤!”
前方的血族一爪抓穿少女的前胸,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唰!”
后方的血族,将毫无反应的少女拦腰斩断,血流遍地。
“噗!”
上方的血族一抓一扭,活生生把将少女的头颅从她瘦弱的脖子上拔起,带出一段脊髓,动脉血如喷泉涌出。
在血腥残忍的手法下,少女的躯体顿时断成三截!
鲜血四溅。
泰尔斯忍着反胃,微微蹙眉――他看见瑟琳娜依然是一副绝望的样子,但她身边的克里斯・科里昂却是眉头深锁。
三名血族战士,瞬间杀死了敌人。
超乎寻常的轻松,让他们彼此疑惑相觑,但仍然恭谨地回到女王身边,一丝不苟地递上少女的头颅。
看着少女的头颅,和她死前犹自微笑的面容,科特琳娜发出低声的嘶吼。
就这样?
太简单了吧?
这就是……瑟琳娜的援兵?
唯有被包围着的瑟琳娜,双眼无神,咯咯地怪笑着。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诡异。
正在此时,埃达瞪大了眼睛,大叫道:“不对!”
早有怀疑的人,都第一时间看向少女在地上的尸体。
但那两截无头残尸什么也没有变。
下一刻,场中情况突变。
“啊!”几声惨嚎突然响起!
惨叫的人,是那三个出手杀人的血族战士!
只见他们三人都紧紧捂着自己的胸腹,深深弯腰。
有一人甚至痛苦地倒地!
“陛下!”他抓挠着自己的胸腹,面容扭曲,仿佛在经受着世上最可怕的折磨。
科特琳娜又惊又怒地看着三位部下的惨状。
是毒药?
泰尔斯抬起头,波动涌上双眼。
紧接着,他就惊讶得张大嘴巴。
只见那三个血族的体内,放射着比其他人都耀眼万分的――赤红色光芒!
科特琳娜正要仔细查看部下的情况,但一道超越音速的身影,刹那闪现在女王的身侧,在科特琳娜反应不及的时候,一把将她向后拖去。
“不,陛下!”化成真型的赛门,死死拖着一脸怒容的科特琳娜,激动地摇头:“我们必须撤退!”
“啊啊啊啊――不――”
“好烫啊――”
“东西――东西――有东西!”
三位血族战士的惨嚎越来越惊心动魄,有两位心急的同袍出现在他们身侧,急急查看。
“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通过奇异波动带来的特殊视野,泰尔斯震惊地看着场中,对埃达和罗尔夫焦急地道:“我想我们都该先走――”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
“轰!”
泰尔斯下意识地闭眼,捂住耳朵。
巨大的爆炸与轰鸣声突然暴起传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三位精锐的圣血兵团战士,像吹破的气球一样爆开!
他们炸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残肢断躯,还有万千点赤红色的血滴,向着四面八方飞溅!
两位就在附近而被波及的同袍,无力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之后,也开始惨嚎。
“该死!”科特琳娜怒吼着甩开赛门。
但随即,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满地的鲜血和残肢,竟然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在地上移动着,向着一个地方聚集。
满地的血液欢快地流动着,聚合成一个血红色的球体!
泰尔斯眉头一皱:他发誓,自己看到了此生以来最恶心的一幕:
一只血族的断手,靠着手指在地上的拉扯,灵活地爬动着,爬近那个血红色的球体,五指奋力一“跃”,跳进那个貌似是由血液组成的球体里。
会自己移动的,不仅仅是断手。
还有翻滚的小腿、一张一合前进的嘴唇、收缩移动的胃袋、蓬勃的脏器,甚至蹦蹦跳跳的眼珠,“吃力”滚动着的大脑,像蛇一样蜿蜒前进的脊髓!
统统像受到主人召唤的仆人一样,欢快地融进那个赤红色的血球里!
“轰!”
两位倒在地上惨嚎的血族,随即也炸成血染的肢块,四散而出。
他们的血液和残肢,也瞬间“活”了过来,融进那个已经膨胀得有一个人高的大圆球!
科特琳娜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超越了她对世界的理解。
血族们惊恐地相互张望求助,赛门死死盯着圆球,想起最不堪的恐惧回忆。
“贱货!你做了什么!”女王疯狂地冲着瑟琳娜大吼。
“只要我们都死在这里,”然而瑟琳娜只是凄凉地大笑:“就能从他的诅咒里解脱了!”
一边的克里斯叹出一口气,
呕吐欲强烈的泰尔斯捂住嘴巴。
“那是什么鬼东西?”泰尔斯指着那个圆球,以及周围欢快跳腾着的断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诡异场景,口齿不清地道。
“不知道,”埃达呆呆地看着,好像被吓傻了:“但我不想以那种方式死掉……”
罗尔夫则一脸惊恐,疯狂地比划着手势。
可怕!
就在此时,圆球终于停止了膨胀。
赤色的圆球慢慢萎缩,与此同时,一只手从这球状的血液里突兀地伸出。
那是一个人。
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那个微笑的诡异少女,披着满头满身的赤色血腥,从圆球里赤-裸地走出。
“我说了,”少女闭着眼笑道:
“会痛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科特琳娜咬紧牙关,怒喝出声。
少女抬起头,抹了抹满是鲜血的眼睛周围,露出皮肤和眸子,看向科特琳娜。
“你不是陛下吗?”少女笑道:“怎么,继位的时候他们没告诉你?”
科特琳娜脸露疑惑。
“啊,想必你没有正常地继位?”少女温婉地笑笑,但随即摇摇头,笑容诡异:
“还是说……”
“血棘那个婊-子,已经放弃你们了?”
那一瞬,科特琳娜双目爆发出震惊和恐惧。
泰尔斯眉头一皱。
血棘。
又是这个名号。
而这个少女……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泰尔斯咬紧牙关,决定不管这里的事情,先行跑路。
正在此时,少女迈开步子。
所有人神经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
只有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凄然地向前走去。
是瑟琳娜。
她身后的克里斯,目露犹豫和不忍。
“按照约定……”
“我为您带来了冥夜黑棺……”
泰尔斯惊疑地看着,瑟琳娜脸色惨白地低下头,颤抖地跪下:
“血之魔能师大人。”
那一瞬,场中一片寂静。
泰尔斯张大了嘴巴,一把捂上自己的脸。
猜什么来什么。
他转向罗尔夫。
“那是你的前老大吗?”泰尔斯蹙紧眉头。
但后者也是面如土色,比划着:没见过!
泰尔斯脸色难看地比划回去。
好吧。
快跑。
罗尔夫紧了紧脚下的钢片义肢,不动声色地抱起泰尔斯。
“是呢,”血之魔能师露出可人的笑容:“迟到了两百年的约定啊。”
“十分抱歉,大人,”瑟琳娜苦涩地道:“我动手的时候……”
“所以,”血之魔能师明显没有听她辩解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看着远处的黑棺:“怎么打开它?”
科特琳娜脸色一变。
但瑟琳娜没有望向自己的妹妹。
她只是一脸无所留恋地,闭眼道:
“用君主的钥匙,还有我的鲜血。”
“很好,”血之魔能师笑容可掬地重复:“用你的鲜血。”
血之魔能师向着瑟琳娜,轻轻伸出手,摸上瑟琳娜的脸庞。
下一刻,瑟琳娜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就在此时,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嘶吼而来!
“啊!”
克里斯・科里昂,怒吼着化身真型,扇动骨翼。
“嗤!”
他一掌切断了血之魔能师的手!
然后,在血之魔能师惊讶的目光下,克里斯回身一拉,把一脸颓丧的瑟琳娜,扔出十几米外!
这是?
瑟琳娜猛地一惊,在半空中,看向老管家。
“克里斯……”她喃喃道。
“瑟琳娜殿下!”克里斯・科里昂暴戾地一爪抓断血之魔能师的另一只手,怒喝道:“您不能放弃!”
“您是为了什么,踏上这条路的!”
瑟琳娜一震,咬紧牙齿,身躯轰然落下。
但下一刻,血之魔能师的断手,就按上克里斯的身躯!
后者顿时惨嚎起来!
“啊啊――”
他闭上眼睛,像是受刑一样猛地跪下,一对骨翼不断抽搐。
随即,克里斯的全身,居然冒出赤红色的烟!
“看啊,你的血在沸腾,”失去双臂血之魔能师弯下腰,看着他微笑道:“生命在燃烧!”
“唰!”
下一刻,赛门・科里昂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以无法可见的速度,突入到血之魔能师的身侧,一记手刀,活活削飞血色少女的人头!
“你可真差劲,老家伙。”赛门咬着牙,强忍心底的恐惧,转头道。
克里斯这才松垮下来,脸色灰败,不住喘息。
“呵呵,”他苦涩笑道:“救我的居然是你啊,赛门。”
“闭嘴,老家伙,”赛门混杂着恐惧和仇恨的目光,从血之魔能师的残躯上偏转,射向克里斯:“你们三个人里,我最讨厌你了。”
科特琳娜的嗓音适时响起:
“留下五人断后!”
她飞上半空,疯狂地嘶吼下令:
“其他人带上黑棺,立刻撤退!”
圣血兵团没有任何犹豫,仅剩的七名血族战士里,两人身影飞掠,冲向黑棺。
一前一后,扛起黑棺。
但下一刻,血色少女的残躯胸膛,诡异地长出一个头颅!
之所以诡异,是因为这个头颅,不是从脖子长出,而是从她的双-乳之间,活生生地撕裂胸膛,冒出来的!
这是……克里斯和赛门面面相觑:什么怪物?
“谁都不能跑噢。”在克里斯和赛门惊恐的眼神中,胸膛上的头颅抬起眼睛,开心地微笑:
“被那些人发现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一个,都不能跑哦。”
血之魔能师轻轻往前一步,举起仅存的一只手,胸前的头颅高声道:
“此世之血。”
“皆吾所有。”
下一秒,可怕的震动,从地下传来。
“轰隆隆……”
克里斯和赛门惊疑地望着地面,然后彼此相觑。
这是什么?
――――――――
泰尔斯被罗尔夫抱着,跟埃达三人蹑手蹑脚地走出二十几步。
正在此时。
“轰――咚!”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砸落在泰尔斯眼前的雪地上。
泰尔斯的脸色一变。
只见他一脸愁苦地,望着眼前从天上掉下来的瑟琳娜,叹息道:“怎么又是你?”
重伤在身的瑟琳娜,单手扶着桦树吃力地爬起,看着他们,露出凶悍的神情。
克里斯这是……故意将我扔到这里来的?
难道,他还觉得这个男孩有什么办法吗?
瑟琳娜眼前突然一亮。
她想起了什么――难怪,难怪克里斯要我跟他们走。
“做个交易,带我离开。”她冷冷道:“我就不阻拦你离开。”
泰尔斯一愣,随即心里一阵怒火涌起:这老妖婆!
但场中隐约传来血之魔能师的轻笑:
“一个,都不能跑哦。”
地下传来震动。
下一刻,埃达怒吼着,将罗尔夫和泰尔斯推飞,瑟琳娜也吃惊地飞掠起来。
“噌!”
精灵一个旋身,弯刀出手,斩断了从地上冒出的一截树根!
“带他先走!”
埃达怒喝道,再回身劈断一根想要追逐泰尔斯的树根。
但一根、两根,三根……更多的树根从地上轰然冒出,卷向埃达。
精灵怒吼着,向四面八方的树根挥出刀刃!
罗尔夫和瑟琳娜奋力地攀上更高的树。
该死……
泰尔斯惊异地看着这些树根……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他的余光看见瑟琳娜,就跟在他们旁边。
“你自己惹出的烂摊子,”泰尔斯抱着罗尔夫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为什么要我来收!”
但瑟琳娜来不及回答他。
因为两边的桦树,居然“活”过来了!
“砰!”
桦树有意识地摇摆着巨大的枝条,猛地把他们向着原路,抽击而出!
避无可避的罗尔夫脸色一变,只能发动狂风,勉力抵挡这节树枝。
“砰!”
但他的身后,又是十几条树枝抽击而来!
罗尔夫脸色一变。
这一次,随风之鬼奋力一搏,把泰尔斯向着树林外的空地扔出去!
“砰!”
紧接着,罗尔夫就被前后左右的树枝抽中,向着埃达处落去。
不。
泰尔斯看着越来越近的雪地,只得闭上眼睛。
直到他被一道手臂抱在怀里。
“咚!”
瑟琳娜单手抱着泰尔斯摔倒在雪地上,滚了两圈。
泰尔斯喘着气,被瑟琳娜抱起来,两人面面相觑,各自“哼”了一声。
“我刚刚救了你的命,当然也可以收回它……为了你的小命着想……”瑟琳娜恶狠狠地道:“赶快带我离开――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莫拉特都说了,你跟魔能师的关系不清不楚……”
“狗屁!”
泰尔斯也心情极坏,他狼狈地扒着瑟琳娜的脖子,完全没心思去感受她胸口的柔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打断她:“你才跟魔能师不清不楚,你全家都跟魔能师……”
但他们迎面遇上了一行熟人。
“丑脸婆,你还敢回来!”心情极差的科特琳娜已经变回了人形,她落到地面,怒气冲冲地道:“还有你,小子……找死吗?”
她的身后,两位血族扛着黑棺掠至。
“我也不想的,”泰尔斯咬着牙:“多亏你的好姐姐!”
“砰!”
下一刻,地下又冒出几段树根!
“小心!”泰尔斯惊叫道。
科特琳娜迅速飞掠,却惊怒地看着扛着黑棺的两位血族,被树根紧紧缠住!
“啊啊啊啊――”
被树根卷住的两位血族,随即爆发出惊天的怒号,然而迅速转化为痛苦的惨嚎。
泰尔斯和瑟琳娜飞掠着躲避,惊恐地看着缠着他们的树根上,长出无数的小型根须,刺进两位血族的皮肤!
两位血族的血肉迅速地萎缩、干枯,化为与树根同样的颜色,再到融入树根,然后随着树根钻入地下。
“你确定她是血之魔能师?”泰尔斯皱眉大叫道:“不是树之魔能师?”
跟之前见过的气之魔能师,艾希达那清楚明晰的能力比起来,他完全不明白血之魔能师的能力是什么。
又是血,又是复活,还有尸体碎块,现在还有树木――老天,她到底还能做什么?
而且。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突然真诚地觉得,跟血之魔能师比起来,艾希达无论哪方面――
都是个好人啊。
跟那种死法比起来……捏人球真是待遇。
瑟琳娜抱着泰尔斯翻上黑棺,躲开两截树根的袭击:“不知道,”她咬着牙道:“我又不是先知!”
树根似乎对黑棺有着极深的忌惮,不敢进入黑棺的范围,只是逡巡着,似乎有意识地在等待。
科特琳娜也掠上黑棺。
两姐妹目光一遇,仇恨和厌恶同时掠上心头,双双嘶吼出声!
“爱哭鬼!”
“丑脸婆!”
―――――――――
五名血族战士飞掠而上。
形状诡异的血之魔能师长笑一声。
她举起断手。
五名血族还未接近她,就浑身一颤,在魔能师身旁齐齐抽搐倒地!
下一刻,所有人都痛苦地呻吟起来。
“怪物!”
克里斯怒吼着扑上,带着腐蚀之力的强酸血液弥漫而出,瞬间将血之魔能师的身体腐蚀了一半!
“啊,用血来对付我?”
血之魔能师微笑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强酸血液一抖,统统汇入她的身体。
克里斯惊疑地看着血之魔能师吸收了他的血液。
后者仿佛吸入了最上等的毒品,夸张地张嘴赞叹,然后……毫不在意地,把自己长歪了的头颅,一把摘下!
拼回自己的脖子上。
“怪物?”
血之魔能师摇了摇头,感受着脖子与头颅间的连接,呼出一口气,看着五个痛苦呻吟的血族,微微一笑。
“别这么说啊……”她轻笑道:“你们,不也快变成怪物了吗……”
赛门飞掠到血之魔能师的身后,正准备下手,就惊恐地看见眼前的景象。
五个跪地呻吟的血族,突然开始惨嚎!
一个血族战士恐惧地看着,自己的胸前,爆出一团血雾,在爆开的洞里,突然长出一只血红色的手,不停扭动!
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颜色。
“啊――不!”这个战士本是最坚毅的士兵,此刻望着他胸前不住扭动的诡异手臂,却开始带着哭腔惨叫:
“救救我!”
这只手的手背突然睁开一只诡异的眼睛。
然后这只手,就像有了意识一样,一把抓住战士的头颅!
“砰!”
将他的头活生生扯脱。
鲜血四射而出。
克里斯和赛门,呆愣地看着这幅景象。
另外的四个战士也是差不多的结局。
一人从眼里长出奇特的触手,将她的心脏活活掏出。
一人的脊髓,被突然暴涨的头发刺入后背,活生生扯断成十几片。
一人居然从肩部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头颅,对着他嘿嘿直笑,直到那个战士因为恐惧,砍掉肩膀的头颅,然后莫名其妙地死去。
还有一人最是可怕,居然从手心长出两只带着獠牙的嘴,然后扑向身体,活生生地开始啃食。
“啊啊!这是什么!”
“不!不!放开我!”
“怪物!去死!去死!”
“别!别!啊――”
“轰!”再也受不了的赛门果断出手,再次将血之魔能师的身体撕扯成两半!
然后一个回身,为那个被自己的手啃食着的战士,解脱痛苦。
但赛门不是毫无损失。
他把魔能师撕裂的那只利爪,顿时开始止不住地抽搐,开始膨胀。
“嗤!”
赛门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切断自己的手臂!
“我以为你害怕得不敢出手呢。”克里斯叹了一口气,颤巍巍地站起。
“是啊,当然害怕,”赛门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那只落到地上,开始乱动的断臂,也看着自己全身上下,几乎止不住的颤抖。
但赛门捏紧了仅有的利爪。
他闭上眼,咬牙切齿地道:“但还有仇恨。”
堂兄。
还有整个剑湖城……
就是被这样的怪物给……
“哈哈,”克里斯苦笑一声,看着重新升起的血色圆球,张开骨翼:“看来我的能力,对她没什么用。”
“废话,她根本杀不死……”赛门咬着牙,喘息两口,活动着利爪:“怕的话,就赶紧逃命好了。”
“把她留给我。”
克里斯冷哼一声:“你是说把你留给她。”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一笑。
“还真是怀念老时光啊。”赛门感觉紧张和颤抖都少量不少,他轻轻地道。
“只限你们三个。”克里斯默然道,把当年四个人的身前,那个巨大的黑暗阴影驱除出心底。
“猜猜我们能拖多久?”赛门捏紧拳头。
“三分钟?”克里斯眉头深锁,看着血液汇聚的圆球里,再次走出血色少女――血之魔能师的身影。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她轻笑道:“我的宠物们也是呢。”
两位血族神色一凛。
“轰隆!”
一声巨响!
在两人恐惧的眼神中,一只几人高的,由无数残肢断臂所组成的,血色大章鱼也似的怪物,从雪地上钻出,拔地而起。
它甩出一只巨大的触手,托起血之魔能师。
“吼!”
血色的触手怪物再次伸出两只触手,向两个极境血族袭来。
“是那个吗?”赛门脸色苍白地问。
“啊,看起来是的,”克里斯叹出一口气,提前准备规避――他可没有赛门那么快的速度:
“传说中,终结之战里,耐卡茹的死敌……”
“多头蛇,基利卡……”
两个血族猛地扇动骨翼,避开触手的扑击。
“只是没想到啊……”克里斯缓缓道。
“它居然是……”
“血之魔能师的宠物……”
下一刻,正在空中规避的克里斯和赛门齐齐一颤,竟然骨翼倒扇,反而向多头蛇扑去!
“该死!”克里斯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扇动着的骨翼,和眼前越来越大的触手。
两根触手各自分成几十条更细的触手,猛地发力,死死地缠住两位极境的血族。
――――――――――
“轰!”泰尔斯呆呆地看着从地上钻出的血色触手大章鱼――幸好他没有靠近看,否则大概会为里面蠕动着的残肢而呕吐。
但另外两个银发的血族,只是狠狠盯着彼此。
“这都是你带来的灾难!”科特琳娜化出利爪,目露凶光。
“我带来的?不,”瑟琳娜虽然重伤在身,却不甘示弱地化出唯一的爪子:“我本身就是你的灾难,不是吗?”
“向魔能师出卖我们的家族……你的大脑没长好吗!”科特琳娜露出尖利的獠牙。
“啊,至少我不用被你们这群蠢货抓住……”瑟琳娜俯下身子准备突击。
“停!”
她们中间的泰尔斯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树根,又丧气地看了远处的那个血色大章鱼,抚摸着虚弱的小心脏,举起手无力地道:“中场休息!”
“等我们脱险了,你们找个地方,把对方大卸八块都没问题好不好!”
姐妹俩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砰!”
三人看见场中,两位极境的血族被两只触手分别缠住,顿时变色!
“看你的办法了,小子,”瑟琳娜转过头冷冷道:“反正你跟魔能师不清……”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泰尔斯怒道:“你才是那个跟魔能师做了交易,把棺材……”
这时,泰尔斯心头一动。
他转向脚下的黑棺,又看看周围,那些不断扭动却不敢接近的树根。
“喂,”泰尔斯伸出双手,戳了戳两边的血族姐妹。
“听说……”
“这个破棺材,是传奇反魔武装?”
泰尔斯想起约德尔的那把灰黯短剑,又想起它刺穿艾希达胸膛的结局。
穿越者左右转头,看向两姐妹:“据你们所说,是唯一能对抗魔能师的武器?”
科特琳娜仇恨地盯着对面的瑟琳娜,冷冷摇头:
“没用……冥夜黑棺的功能只有关押。”
泰尔斯一怔。
他挠着头问:“关押?关押还不够吗?那个恶心的变态……”
“笨蛋,她的意思是,冥夜黑棺已经关押了一个魔能师,”在泰尔斯疑惑的眼神下,瑟琳娜厌恶地盯着科特琳娜,对他道:“如果要关押血之魔能师……”
“就得把里面那个先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