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之前,两人,或者说四海门内,有过很多的猜测。
关于话本中那些内容的真假。
关于许同辉为什么撰那个话本。
以及,在定下了笼络的基本策略之后,该如何交好这个人?
人肯定是不能送的。
不管是侍从还是女人,这都会被认为是刺探。
不好。
遇着敏感一点的人,会直接把你当成是不怀好意的敌人,那很糟糕。
人不能送,剩下的就只有钱了。
但在这一项上却又被郡守府捷足先登了。
徐亦山这个人不止在修为上于安南登峰造极,其行事手段更是既不瘟不火,又滴水不漏。
他的手段很多时候都不能称之为“手段”,显得很寻常也正常,但就是这寻常和正常,经常是,无往而不利。
百余年来,安南的局内人说起徐亦山,绝大多数人第一个想起的便是他的修为,但对宗门世家来说,印象更为深刻的,却是其处事。
修为高绝,处事霸道的,好,至少有个说法。
处事无指摘,修为却一般的,同样好。
但如徐亦山这般,既修为高绝到让他们望都望不见,又处事细密公道到让你什么闲话都说不出来,那就只能说是让人绝望了。
也所以,这些年来,宗门也好,世家也罢,只是要在安南郡内,归他的治下,便不得不老老实实,听调听宣听分派。
这样的人和许同辉搭上了线,还有什么他们的汤喝?
所幸,他们占了一个绝大的先机!
徐亦山再厉害,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知道话本的消息吧?
而那样的一个大人物,对才只是通脉的许同辉也不可能太过亲近。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
――差一步就是天阶的人物,不要面子的?
所以,能亲自招见这个许同辉一次,就是极为给面子了,而以后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两人不会见第二次面。
这个短时间,可能是多久?
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几十年。
几十年对徐亦山这样的人来说,真的不长。
或许当许同辉下一次在修为上有突破,比如说从通脉晋升到开窍了,又或者再拿出类似于十全大补药剂一样的东西,到时,徐亦山才会再想起这个人,然后召见其第二次。
而这期间,就是他们的机会!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最大的盘面仍然掌握在徐亦山的手里,他随时都有操盘和翻盘的能力。
除此之外,就是他们四海门了,占据了一个其它所有势力都不知道的先机!
而这一次来访,他们更是知道并确定了,一个哪怕是徐亦山也不可能想象到的绝大隐秘!
滴水不漏的徐亦山这次也终于是漏了。
漏的不是鱼,也不是大鱼。
而是……
苗兴禾和常振河两人温言告别含笑离开之后,许同辉来到后院。
“少爷。”
他有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像被人抓到了幽冥地界,而这才刚刚逃出来。
“怎么了?”许广陵有点奇怪地问道。
“压力太大了!”许同辉求安慰,“来访的是两个人,都是四海门的副门主,一个是我们前些天见过的苗前辈,他叫苗兴禾,另一个叫常振河。”
“少爷,你不知道,他们两个绝对都是地阶的人物!”
“那眼神看得我啊,好像什么都被看穿了一样,很可怕的。”
“哦?是这样么?”许广陵说着,然后淡淡地向许同辉看去。
唰地一下,许同辉全身汗毛都竖起了来。
直竖!
他的心脏怦怦怦狂跳,仿佛下一刻随时都会爆裂。
大量的血液被冲贯到身内各处,包括头,也包括脚,但与此同时,他的全身却是僵硬的。
而且是僵硬到极点,许同辉本能地竭尽全力地想握起手,好攒聚起身上的力量,却只听到了自己手指骨节的咯咯声,而手掌的样子,丝毫未动。
许同辉的心中生出极大恐怖!
这根本不是什么有没有被看穿的问题!而完全就是如天灾般的大劫降临,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说,你会死。
真的!
许同辉毫不怀疑,看着他的这个人只要眼神稍动,或者手指稍动,又或者只是其衣角被风刮得动一下,他可能就会死!
绝不存在任何意外!
许广陵微微转头,重新看向他身前的小浅河。
呼!
呼!
呼!
许同辉整个身体都瘫了下来,他最大的努力也不过是让自己没有瘫倒在地,而是两手扶膝,弓着腰身,然后张大嘴巴,用口用鼻,竭尽全力地呼吸或者说喘息着。
大量的汗水从其身上流泻而出,直接湿了鞋子,也湿了他所站的那一小块地面。
过了好久,他的呼吸才慢慢平缓下来,也直到这时,他才毫无形象地坐倒在地。
“少爷,这,这……这真的是太恐怖了!”许同辉的目光中,犹带着深深的惊悸,但惊悸之中,却又蕴含着更多的崇敬和拜伏,以至于狂热。
“你不是说刚才那两人的目光很可怕么,我就是稍微比划一下,想问你是不是这样而已。”许广陵道。
“少爷,你这比划,差点要了我的小命了!”许同辉苦笑,他也终于能做出苦笑的动作了,虽然立时就感觉脸上两边都是又酸又涩,还带着点疼。
“他们的目光只是打量我,还尽量隐蔽和温和着,哪像少爷你刚才的目光那样,真的,我就像死过了一次!”
“哪有那么夸张。这样的目光,以后,你也会有。”许广陵淡淡说道,“如果你一直都很努力和聪明的话。”
“少爷,努力我肯定会有,绝对会,打死都会。”许同辉说得平静,“但是聪明……”
说到这里,他的平静就转为讨好式地嘿嘿笑着,“少爷,我不要凝气散,但是有没有什么让人吃了能够变聪明的药散,嗯……”
“这样的药如果有,我还想吃呢。”许广陵白了他一眼。
继续慢慢平静着,许同辉的心脏跳得还是有点快。
整个身体也松软无力,刚才是彻底僵硬,像冰块,唔,更准确地说是冻土。
而现在则又是冻土融化,变成烂泥。
慢慢平静过程中,许同辉也把之前他和两个人的对话缓缓地说给许广陵听,然后不时地间断着,发表一些他自己的看法。
直到讲完。
“就这些?”许广陵问道。
还要有什么?
许同辉有点诧异。
“你没向他们索要修炼的秘法?”
啥?
啥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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