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〇章 才女说情

  唐寅也没料到,自己到朱厚照跟前出的第一个主意就被皇帝欣然采纳,刚进城又要马不停蹄出城。

  不过他也因此得到很高的待遇,那就是跟皇帝一起出征,随时参谋军机。

  甚至上船后,他才发现自己跟朱厚照居然乘坐同一条船……以朱厚照的意思,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向他求教,这让唐寅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无比巨大。

  兵马于下午黄昏时分出发,连夜行船,丝毫也没有靠岸休息的意思。

  一日后,船队在九江府城德化县城外登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这座江防要塞……城内兵马举旗反正。

  稍事休整,大军挥师向东,驻扎在湖口的宁王兵马两个千户望风而逃,朝廷正式光复湖口要塞。

  朱厚照大喜过望,留下部分兵马驻守湖口后,其余官兵再次登船,这回的目标直指南康府城星子县城。

  船行至半道,有消息传来,魏国公徐俌兵马已过东至县,正在向南康府于鄱阳湖右岸唯一的县城都昌进发。

  而此时宁王统领的叛军主力,正跟王陵之的兵马在南昌府东南的进贤与饶州府西南的余干一线形成对峙的态势。

  本来王陵之想趁着宁王主力在外,一举将南昌府城给攻下来,毕竟如今他麾下收拢不少举义的兵马,已然兵强马壮,但获悉宁王回师,王陵之发现自己拥有的优势荡然无存,而且他们从皇帝那里领取的任务是骚扰地方,不能攻城,尤其是张苑严令南昌城务必要交给皇帝来攻取。

  因此在刘序劝说下,王陵之主动领军后撤,坐视宁王主力顺利撤回南昌府境,然后才徐徐进逼至余干一线,与宁王留下来殿后的兵马形成对峙之势。

  随着宁王撤军,战事已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

  在整体战略上来说,宁王唯一的翻盘机会,就是在乱战中击溃皇帝亲自统领的中军,趁乱杀掉朱厚照,朝廷必定会发生剧烈动荡,折损皇帝犯下大错的朝廷兵马必然溃散,届时当前的不利局面自然会破解。

  但可惜的是此时朱厚照所部并不在南昌府周边。

  宁王刚领兵回到南昌城,便得知朱厚照统领朝廷水师,正往南康府城而去,不禁为之胆寒。

  这次朱厚照明显比以往更有底气,宁王水师羸弱的秘密已暴露,凭那几十条舟楫根本就不能对朝廷舰队形成威胁,所以长驱直入鄱阳湖腹地朱厚照也毫不畏惧。

  宁王不敢放弃南昌府城,北上南康府城跟朱厚照作战,如此一来等于把自己最后一丝生路给堵上了。

  ……

  ……

  “姓王的小子真是好运气,到了江西腹地,发现地方上真正归附宁王的人少之又少,由他把平乱大旗竖起来,沿途望风而降,结果兵力瞬间膨胀十倍,到现在居然可以自成一军,还跟宁王打起了相持战……老夫颜面何存啊?”

  两天后徐俌领军进入江西地界,得知正是因为王陵之把宁王后方搅得鸡犬不宁,宁王才不得不选择撤兵,否则孤师外悬的宁王主力不仅粮道不稳,甚至连老巢都有可能被王陵之给端掉。

  徐俌非常不悦,照理说王陵之的出击解了青阳县之围,算是变相帮了他一把,避免了全军覆没的悲惨命运。但徐俌丝毫也没有领情的意思,尤其得知王陵之进入江西腹地后基本没打一场硬仗,沿途都是官员和地方将领开城献降,让他觉得自己的艰苦成就了别人,王陵之算是捡了他的便宜。

  徐程虽然知道徐俌是嫉妒心理使然,但只能顺着徐俌的意思说。

  “公爷别动怒,咱是中了宁王的奸计,这才在九华山一线遭遇埋伏,不得不连续打硬仗,不然的话,以公爷的威望,抢先进入江西地界,归降的人马更多,想来就算拿下南昌府城也是兵不血刃……这不,咱已进入江西地界,接下来就可以大肆收编兵马,弥补之前的损失。”

  徐俌皱眉不已:“不是还有江彬在旁么?”

  徐程笑道:“此人不足为虑,若说王将军还有些真本事的话,这位陛下跟前的红人简直就是个没用的绣花枕头……居然领军留滞石门镇,逡巡不前……他想抢功由得他去,说不定死得比谁都快。”

  徐俌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就算有机会他也把握不住……他从安庆府城对岸出兵,比我们快两日左右,结果现在反而被我们抛到后面,若这样都让他抓住机会立功,老夫成什么了?总为别人做嫁衣裳的裁缝么?”

  ……

  ……

  徐俌加快行军步伐。

  大军进入江西地界后,战场态势已呈现一边倒。

  宁王出征不利,就算只是战略撤退,但对于那些归附宁王的人来说也觉得大势已去,一切便在于谁都知道宁王想谋夺天下只有进攻一途,根本就没有固守的说法,偏偏宁王知道南昌府出现危机时不是选择继续猛攻,彻底消灭魏国公这路偏师,而是选择撤兵防守,这就让宁王部属看不到丝毫希望。

  在这种背景下,无论哪路人马出击,沿途基本都是招降纳叛,只有宁王统领的主力还在苦苦支撑,但眼下基本已无法扳回颓势。

  到这个地步,只要眼睛不瞎都明白一件事……宁王大势已去,所剩时日不多,就看他能否把握机会杀掉朱厚照。

  可惜朱厚照学精明了,兵马到了南康府城星子县城后也不忙着攻打城池,而是试探性派人去“招降”,结果正如所料,使者进城后,没过多久南康府城内的叛军就开城出城投降。

  像德化、湖口、星子这样的大城都被朱厚照接连兵不血刃拿下,形成一种效应,一些本来还在观望的小城守将也没理由坚持……宁王委派的地方官员根本控制不了局势,北边九江府剩下的城镇纷纷反正。

  朱厚照志得意满统领大军进驻南康府城。

  当晚张苑带着一份名单来见朱厚照,发现唐寅也在,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没料到唐寅会如此得朱厚照信任。

  “陛下,这是城中逆王委派的官员和将领名单,请陛下降旨,杀掉这些忤逆君王的贰臣!”张苑上来便发狠,便在于这些官员和将领没一个向他送礼,进城后还多有不配合,让张苑心里很不爽。

  朱厚照道:“朕已跟唐卿家商议过,开城献降的城池不能随便制造杀戮,怎么说他们也是朕的子民,就算曾误入歧途,也是为时局所逼,他们拨乱反正,响应朝廷兵马,少杀人就是大功一件。”

  张苑道:“陛下,不全杀,至少也要杀一儆百吧?不然以后谁都以为背叛朝廷没事……岂不要出大乱子?”

  朱厚照摇头:“朕要以仁义治国,岂能随便杀人?这些人是举义归顺,就算是狄夷也不能随便杀……杀俘这种事只有蛮夷才能做出来,朕乃明君圣主,若是连降臣都杀,以后谁还敢对朕开城献降?朕还准备兵不血刃拿下南昌城呢!”

  当朱厚照把这话说出,张苑顿时无言以对。

  唐寅则在旁行礼:“陛下圣明。”

  张苑不由打量唐寅一眼,因为平时这种恭维话都是由他和小拧子这样的近臣去说,而现在却变成名不见经传的唐寅,怎让他不气?

  张苑心道:“好个唐寅,走了个姓江的,现在却添个姓唐的,以后还有我什么事?不行,不行,要么把姓唐的拉拢过来,要么干脆把他弄走……”

  ……

  ……

  朱厚照对战俘的宽仁很快收到效果,南康府城周围的城池本来都在观望,见到朱厚照在拿下星子县城后连降职的事都没做,城里秩序井然,随后各县、镇便开始派人来提献降归顺朝廷之事。

  朱厚照对地方上的将领和官员没什么苛求,反而很自豪,自己龙威所及,地方都主动献降,显得他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善莫大焉!

  如此一来,宁王的防守战线再一次被压缩。

  此时宁王的日子很不好过,随着朝廷兵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统率的兵马已无力支撑,只能命令前线部队回撤南昌府城,准备倚靠南昌城防进行固守。

  此时几路兵马开始往南昌府城挺进,连之前用兵谨慎的王陵之,都在宁王撤兵后,一举拿下南昌府东南的进贤县城,两日后又攻取丰城,彻底封堵住宁王南逃之路。

  本来朱厚照志得意满,准备一举将南昌府城攻克,可惜天不遂人愿,江南各地普降大雪,这次的雪比之前还要大,山川湖泊都被冰雪覆盖。

  朱厚照本想乘船从南康府城出发,经鄱阳湖入章江(明赣江下游称谓),直接进至南昌府城外,但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湖面上冻,让行船变得异常困难。

  在不明接下来天气的情况下,朱厚照只能暂时留驻南康府城,准备在大雪融化后再出发。

  下雪这几天,南昌府城周围一片死寂。

  本来开战后宁王一直在战略上占据主动,偏偏王陵之一路三千人不到的兵马绕击江西腹地,让宁王进退失据,仓促退兵下逐鹿皇位的野心被迅速摧毁,宁王麾下那些将领和谋臣根本就没料到败亡如此之速。

  朱厚照虽然在南康府城内没出来,但他还是派人去南昌“劝降”,大意是让宁王极其麾下文武迷途知返,保证不多制造杀戮,大有分化离间之意。

  这出自唐寅的手笔。

  宁王大势已去,但若做困兽之斗,接下来的战事会造成大规模死伤,而且唐寅也怕朱厚照御驾亲征会给大明安稳带来不利影响……战事本身没什么问题,不过皇帝有可能在此战中犯险,不如直接劝降,同时可以分化瓦解宁王身边人,因为必然有人想投降,有人则会选择死战到底。

  一旦宁王麾下文武产生分歧,那宁王兵马的战斗力便会大幅下降,给朝廷平叛带来极大便利。

  不过朝廷使者进入南昌城后便没了消息,至于是被扣押还是被杀,暂且没人知晓,宁王也没有派人回应朱厚照。

  这让朱厚照很生气,当着张苑和唐寅的面,气急败坏地道:“朕本来就是想要将他五马分尸,考虑到他跟朕同为皇族,要饶他不死,结果却不领情?那朕就攻进城池,杀宁王府个鸡犬不留!”

  朱厚照对宁王对自己的漠视很气愤,便在于战事初期宁王将朝廷兵马压制在安庆府城和青阳县城,让朝廷损失巨大,朱厚照觉得自己的面子严重受损。

  所以当宁王对他抛出的橄榄枝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后,朱厚照便下狠心要诛灭宁王全族,这也是朱厚照争强好胜的性格使然。

  ……

  ……

  又过了两日,大雪停止,气温回升,鄱阳湖冰冻解除。

  就在朱厚照准备即刻从陆路出兵南昌时,突然张苑来报,说是从南昌府内来了宁王使者,大概是商议归顺之事。

  朱厚照皱眉打量张苑,道:“朕派去的使者到现在都没消息,他居然有脸派人来谈归顺?这应该是缓兵之计吧?”

  张苑一脸神秘,上前凑到朱厚照耳边低语两句。

  朱厚照眼前一亮,不顾旁边唐寅怪异的目光,一摆手:“赶紧去安排,朕亲自接见这使者便是。”

  唐寅问道:“陛下,不知宁王派何人前来出使?”

  朱厚照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这个不劳唐卿家费心,不过就是商议归降之事,无需每件事都得你来过问吧……小拧子,你安排唐卿家去休息,今天和明天应该不会再出兵。唐卿家,你先下去吧。”

  唐寅满肚子疑问,却只能被迫跟着小拧子往后院去了。

  而朱厚照则兴冲冲跟着张苑去了一处小花厅,没等入内,便听到里面有女子说话声,等他进去后才发现是一名美艳妇人正在斥责值守侍卫对她随从不敬。

  “陛下驾到。”

  张苑有意为朱厚照壮声威,见那女子态度不善,便直接大声发话。

  随着张苑话音落下,那女子终于转身看了过来。

  朱厚照只是看了一眼,仅惊鸿一瞥,就再也没法从那女子面庞上挪开眼睛。

  只见那女子头梳云鬓,乌发如云,长着一张秀气的瓜子脸,眉毛修得十分精致,凤目修长,高挺的鼻子,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嘴,她身材高挑,略略偏瘦,穿着一袭雪白的宽身衣裙,显得气质绝佳,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和优雅,诱人之极。

  女子上前欠身行礼:“小妇人乃罪臣女娄氏,参见陛下。”

  来使不是旁人,正是跟唐寅相识的宁王正妃娄素珍。

  娄素珍的祖父娄谅是著名理学家,曾教导王守仁宋儒格物之学,其父娄性曾任南京兵部侍郎,后在白鹿洞书院讲学。娄素珍自小便是美人坯子,因家学渊源,才名远播,曾作《春游》诗:“春晴并辔出芳郊,带得诗来马上敲。著意寻春春不见,东风吹上海棠梢。”

  娄素珍美名远扬,十六岁时被宁王朱权五世孙朱宸濠用八抬大轿娶为正妻。

  唐寅当年从琼崖晒盐归来,不愿跟沈溪到处打仗,于是带着妻儿出走广州府,游历名山大川,曾在白鹿洞书院短暂听娄性讲学,后因盘缠告尽差点儿流落街头。

  娄性知唐寅书法和绘画出色,于是将其推荐到宁王府作塾师,娄素珍正好就是其学生之一。

  在唐寅指导下,娄素珍诗书画艺术达到很高造诣,引得江南文人学士,因倾慕娄妃才艺而纷纷聚集宁王府,这也是宁王野心膨胀的重要原因。

  面对佳人,朱厚照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上前道:“快快平身,见到朕不必多礼。”

  本来朱厚照不想见宁王使者,但听说来的是江南有名的大才女娄素珍后,便改变想法,亲自来见,而他一向对妇人感兴趣,见到娄素珍后更是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立即表现出一副猪哥模样,根本就不像是有威仪的皇帝。

  娄素珍未料到少年天子会如此不堪,虽然她没抬头正眼瞧朱厚照,但神色间多有拘谨。

  朱厚照道:“快……快赐座!”

  张苑马上安排人给娄素珍搬来椅子,娄素珍却不愿落坐,轻声道:“皇上抬爱,小妇人乃是替罪夫来向陛下请罪……希望陛下能撤兵,免得江西百姓生灵涂炭。”

  朱厚照皱眉:“哎呀,宁王谋朝篡位,朕也知跟你没多大关系……你虽是妇道人家,但熟读诗书,应该明白这层道理……朕已带兵进入江西境内,怎能说退就退?”

  娄素珍道:“罪夫会亲自来向陛下请罪。”

  “是吗?”

  朱厚照颇感惊讶,“他跟你说他会来向朕请罪?朕觉得这事儿很不靠谱啊,他现在手上还握有几万兵马,肯定会顽抗到底……朕要是不彻底平息叛乱,没法撤兵,对天下人很难有个交待。”

  此时朱厚照不自觉打起了官腔,一双小眼睛落在娄素珍身上,一刻都不想挪开。

  娄素珍仍旧低着头,所以她不知朱厚照目光中的觊觎,依然沉稳地道:“若是陛下答应饶罪夫不死,且能保留世袭爵位的话,罪夫愿意承担过错,将挑唆他背叛朝廷的人献上,交由陛下处置!罪夫谋逆,也因奸人挑唆而起。”

  “这个嘛……”

  朱厚照没有直接拒绝娄素珍,好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他是在想拿什么条件来跟娄素珍交换,逼迫对方就范。

  旁边张苑看出一些苗头,赶紧道:“陛下,现在这一出很可能是贼首的缓兵之计。”

  朱厚照一怔,随即他想起这是此前他听说宁王派来使者的第一反应,现在只是由张苑再提醒一遍罢了。

  娄素珍道:“宁王本为世袭皇族,世代为朝廷镇守江赣,从未有僭越之举,然近年来朝中奸佞当道,地方上更有无耻小人不断挑唆宁王跟朝廷的关系,让陛下以为宁王有反意……但在陛下出兵前,宁王都恪尽职守,从未有谋逆之举,请陛下明察。”

  说着,娄素珍再次欠身行礼,语气显得很激动,拼命向朱厚照陈明“冤情”。

  朱厚照这次毫不客气,直接伸手去搀扶,当手接触到娄素珍花若凝脂的手臂肌肤后,被娄素珍仓皇间避开。

  朱厚照很尴尬,掩饰地笑了笑:“你说的这些话,朕战后一定会详查,不过现在宁王谋反已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谁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不过朕不想在江西多造杀孽,若是宁王亲自来朕跟前负荆请罪的话,朕可以饶他不死,但他的爵位没法保留了。”

  娄素珍一时间没法回答,不过此时她已感受到强烈的危机。

  这种危机的起因便是朱厚照对她“毛手毛脚”,而且她有一种非常可怕的想法:“王爷为何非要让我来?我乃闺中妇人,难道他不知陛下是如此脾性之人?”

  娄素珍感觉自己可能被宁王利用,却不敢深想,毕竟她心中对宁王还是非常尊敬的。

  跟历史上宁王主动谋反不同,此时的宁王根本就是因为朱厚照出兵而不得不反,宁王准备非常仓促,连娄素珍这样的才女都难免觉得丈夫是被逼反的。

  娄素珍一边劝说丈夫投降朝廷顺应大义,一边又想为丈夫和家族开脱,而宁王干脆让她来见朱厚照,一来是不想听她啰嗦,二来也有利用她的意思。

  朱厚照道:“宁王妃远道而来,朕不能亏待,赶紧安排住处,有些事咱们可以慢慢谈,朕不着急……百姓民生福祉最为重要,朕也不想让江西地方生灵涂炭,张公公你赶紧去安排啊!”

  说话间,朱厚照冲着张苑使了个眼色,眼里满是炙热的火焰。

  张苑哪能不明白朱厚照那点小心思,分明是要他把娄素珍安排到隐秘住所,如此方便皇帝随时可以见娄素珍。毣趣阅

  张苑安排下人把人送走后,回来听命。

  朱厚照在张苑面前丝毫不掩盖对娄素珍的觊觎,目露精光,赞叹道:“这女人,真是世间罕见啊。”

  张苑笑道:“陛下,她本为罪臣之妇,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罪责,陛下若垂青于她,那是她的造化,不如由老奴为陛下安排,让陛下您可以……尽兴?”

  朱厚照笑看张苑一眼,点头嘉许:“好,这件事由你来安排。但一定不能硬来,朕可不是不讲理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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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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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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