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郎中林仲业去茶楼听书的次日。
一大清早,天空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到了中午,天空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沈溪牵挂着寄卖的画,寻了个由头便溜出院子,戴着老爹平日用的大斗笠,去往那家名叫“思古斋”的字画店。可惜到了地头,才发现铺子房门紧闭,这时雨越下越大,斗笠已经没法遮住身子,他只能暂时在屋檐下避雨。
街上行人匆匆,每当有马车从泥泞的路面飞驰而过,劈头盖脸的泥水便激|射而至。沈溪只能尽量靠近墙壁,但屋檐太短,很快全身就湿了大半。他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书画店隔壁店铺的屋檐要深一些,便挪动步子过去。
但这家店铺门前的屋檐即便宽一些也相对有限,依然不时有泥水溅到身上,他不得不倚在门板上,然后取下斗笠遮到身前。
就在沈溪狼狈不堪之际,只听“吱嘎”一声,门板从里面打开,一个妇人举着伞出现在门口,螓首微颔,上下打量沈溪。
这妇人约莫二十出头,眉若春山,眼横秋水,令人望而目眩神驰。她有着一张清丽绝伦的瓜子脸,面庞白皙细嫩,琼鼻洁白如玉,樱唇娇艳欲滴,纤细的身子若风拂杨柳婀娜多姿,竟是一位绝色佳人。
沈溪微微一怔,刚好迎上妇人的目光,两道目光甫一接触,不知为何,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是谁家的孩子?下雨天不留在家里,淋成落汤鸡了吧……”妇人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调整情绪,温柔地问道。
沈溪刚想回答,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筷子敲打碗沿的声音,虽然很快被哗啦啦的雨声和屋檐滴水声覆盖,但沈溪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瞧了一眼。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正抱着个大碗吃东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灿若晨星,与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沈溪冲着小女孩笑了笑,然后对妇人道:“我家住在城南王家大宅旁,到你家隔壁的字画店办些事情,谁想遇到这鬼天气……”
“哦。”
绝美妇人释然,随即耐心解释道:“下雨天沿街的铺子都不会开门,以免泥水把店铺里的东西弄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到我家里来避避雨吧,等雨停了再回去。”
沈溪客气行礼:“谢谢伯母。”
妇人笑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快进来,把斗笠放好。冷坏了吧,这儿有毛巾,你擦擦。”
沈溪进到屋子里,四下仔细打量。他到过字画店几次,都没留意隔壁这家铺子,看到围起来的长条柜台后面贴墙的位置,摆着一溜大柜子,大柜子上一个个小抽屉整齐排列,每个抽屉都用红纸写着字,沈溪定睛一看,全部是药材名,原来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药铺。
这时候的人生病了,大多是把郎中请到家中诊治,确定病症后开出方子,由病患家属到药铺去抓药。当然也有药铺有大夫坐镇,但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妇人给沈溪挪了个小板凳过来,沈溪道谢后坐在门口角落,一脸笑容地看向妇人和小姑娘。柜台前摆着个八角桌,上面还有些吃食,妇人把桌上的饭菜收拾一番,回过头问道:“你这孩子,吃过没有?”
沈溪笑着回答:“我在家里吃过了。”
妇人这才把东西收拾规整,然后对小女孩道:“到里面去吃,娘收拾好还要磨药,别出来捣乱,知道吗?”
听惯了周氏泼辣的粗言粗语,突然听到眼前绝美妇人温柔的腔调,沈溪觉得赏心悦目之极。那妇人到后院走了一圈,把一小萝筐不知名的草药拿了进来,倒入柜台一侧的石臼中,然后拿起石杵开始磨药。
沈溪默默看着,感觉心境无比的安宁。
外面的雨没有停歇的模样,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有人敲门。
绝美妇人起来打开门板,迎进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其中那高个子进来便收起雨伞,道:“惠娘,我们来抓药,还是上次徐大夫开的那个药方,你照着抓就行了。”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妇人将药方拿到柜台上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便对照上面的内容抓药并用戥子确定份量。
沈溪心想:“原来这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叫惠娘,却不知为何出来抛头露面……莫非家里没有男人?”
惠娘抓药的时候,两个汉子闲聊开来,说的是昨日工部林仲业林大人在茶楼听戏只听了半截,最后扫兴而归的事。
两人说得起劲,压根儿就没注意墙角边坐着的沈溪。毣趣阅
高个子大汉道:“你不知道吧,夏主簿去找说书的问罪,谁想那《杨家将》根本不是那说书人编的,而是他人相授,你说这事儿稀奇不稀奇?估摸这会儿衙门正派人满城翻了个遍,要把写《杨家将》说本的人找出来。”
沈溪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那个衙差克扣了他的赏钱,他便写出《杨家将》说本给说书人,最后火爆全城,目的就是让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教训。现在鱼儿已经上钩,就看下一步如何行事了。
不多时两个汉子拿了药走了,外面的雨也小了很多,沈溪站起来告辞:“伯母,我要走了,谢谢您让我进来避雨。”
“真是个懂事的娃娃……曦儿,以后你要学这位哥哥,做知书达理的好孩子,知道吗?”惠娘笑容明媚,尽管外面阴雨连绵,但让人却让人有一种阳光灿烂的感觉。
“哦。”那小姑娘年幼不懂事,应了一声,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沈溪,天真烂漫,令沈溪觉得异常可爱。
在沈溪眼里,这小丫头可比家里那个喜欢告状的林黛好多了,林黛怎么说也快十岁了,纯真渐离,心智日益成熟,以后还不知道让人多头疼呢!
回家的路上,沈溪心想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再上门看看惠娘,顺带问清楚她家里是怎么回事。
回到城南的家,还没进门,就听到父亲在院子里急切地喊他的名字……沈溪没想到父亲大白天的居然在家,通常沈明钧早出晚归要忙到很晚才会回来。
“爹,您找我什么事?”沈溪进了院子,疑惑地问道。
沈明钧看到儿子,顾不上问他去哪儿了,直接拉住他:“县衙的主簿老爷又来府上了,点名要见你……快跟我过去。”
沈溪没想到夏主簿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不由大感诧异,但事到临头容不得他多想,跟在沈明均身后便从院子侧门进了王家大宅。
一路疾行,父子二人刚走进王家正房的门槛,就听到一个令沈溪铭刻在脑海里的厌恶声音响起:“主簿大人,当日来献戏本的就是这小子!我这就去把他拿下……你们跟我来……”
随后,一群衙差杀气腾腾就往门口扑了过来,吓得沈溪赶紧躲到父亲身后。
“李大力,不得无礼,你们以为是拿犯人哪?”夏主簿一声喝斥,几个衙差才讪讪退后,其中就包括当日克扣沈溪赏钱那个家伙。
夏主簿笑眯眯地走上前,仔细打量沈溪一番:“听说戏本和说本都是由一个孩子送的,本官就猜到是你。这宁化县城,恐怕也只有忠直公沈同知的后人才有这本事。”
沈明钧赶紧跪地磕头:“主簿老爷,我家小儿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请念在他年幼的份儿上,饶了他吧!”
“请起,请起……沈老弟,你误会了,今天本官亲自上门来可不是兴师问罪,反而有事求于你家公子。”
夏主簿笑着把沈明钧扶起来,回头喝斥,“李大力,还不把沈家小公子该得的赏钱奉还?衙门就是出了你们这群为非作歹的皂隶,才闹得百姓怨声载道……”
“县令大人三令五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定要善待百姓,你们哪回遵循了?若是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一定严惩不贷!”
李大力怏怏地走到沈溪跟前,苦着脸把二两重的银锞子奉上,嘴里道:“这位小公子,那日是鄙人不知好歹,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大量,饶我一次。李某人这厢有礼了。”说着便俯首作揖。
沈溪心想,根本没诚意嘛!
之前这凶神恶煞的李衙差扣下赏银,心头不知道有多爽!直到昨日事情曝光后问责,才不得不把实情抖出来。
要不是县太爷有事相求,估摸就算夏主簿知道赏银被下面的人克扣,也不会过问,更不会让这家伙给自己赔罪。
不行,非得给这家伙一个惨痛的教训才能出心头的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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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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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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