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官这件事上,朱厚照真可以做到一言而决。
他在苏通府上喝了半晚的酒,又搂着不知哪里来的女人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就回宫去了。
当皇帝这么久,第一次把睡觉时间倒过来,身边随从都有些不太适应。
朱厚照一回乾清宫,就把张苑给叫来,劈头盖脸问道:“汀州府有什么好县吗?说出两个来,朕准备安排两个人到那儿做知县。”
张苑眼睛瞪得老大,别的地方他不知道,汀州府他可是清楚得很,毕竟是老家,他很好奇是谁有这福气能让皇帝如此关照,心想:“难道是我那大侄子在整什么幺蛾子?”ŴŴŴ.ßĨQÚbu.net
张苑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老奴所知不多,只知道汀州府是兵部沈尚书祖籍。”
“这件事朕还用得着你来说?”朱厚照没好气地喝斥,“你直接说哪个县不错就行了。”
张苑面带迟疑:“要说哪个县不错,老奴不好说,按照常理,首选理应是府城长汀县,到底附郭,还有便是沈尚书祖籍宁化县也不错。”
朱厚照琢磨一下,再次问道:“你把这两个县的情况说明一次……长汀县,还有什么宁化县?可真拗口。这样,你回去安排一下,就说这两个县的知县做事勤勉,特提拔一级,到别处叙用,朕要安排两个人到汀州府做这两个县的县令。”
张苑有些惊讶,提醒道:“陛下,您可不能随便安排人去地方当知县啊,没有功名是没资格当县令的,如此安排只会让朝中人非议。”
朱厚照笑了笑,道:“朕能不知道吗?安排两个举人做县令,总没问题吧?回去你好好安排,至于是谁当这两个县的知县……哎呀,坏了,他二人的情况朕不是很了解,等问清楚再回来告诉你,你先把两个知县的位置空出来,朕明天回来再给你细说。”
张苑虽然一头雾水,但在这种事他不会跟皇帝唱反调,毕竟山高皇帝远的闽粤之地的知县,跟他没多大关系,辞别朱厚照后,他第一时间把正德的吩咐带到吏部,让吏部尚书何鉴去伤脑筋。
……
……
朱厚照这天精神不错,上午回豹房后看了出《穆桂英挂帅》的南戏折子戏,下午睡了一觉,到日落时,张苑已把长汀和宁化两县的知县委任状送来,写名字的地方留白,意思是让朱厚照填写。
张苑提醒道:“还有官凭和官牒等物,需要当事人去吏部领取,有了这委任状,基本不会有人站出来阻碍,老奴已经跟吏部何尚书说明情况,他说只要当事人过去报个到见见面便可。”
因为朱厚照当政后,先后经历刘健和刘瑾等人执掌朝政,朝廷委命官缺已习惯打招呼的方式,这次是正德亲自打招呼任命传奉官,吏部尚书何鉴不敢怠慢,就算再讲原则,他也不敢在这种问题上跟朱厚照作对。
朱厚照高高兴兴拿着委任状去见苏通和郑谦。
等到了苏通宅邸,朱厚照炫耀地把委任状拿出来给苏通和郑谦过目,二人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怎么可能?”
苏通惊愕地看着朱厚照,如果眼前这位不是沈溪特别引荐给他们认识的“勋贵”,二人或许认为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朱厚照笑眯眯地道:“不用惊讶,这玩意儿是本公子专门找人办理的……本公子跟吏部何尚书是旧识,稍微疏通一下,事情就办好了,至于两地现任知县,已被吏部安排提拔一级任命。”
苏通和郑谦对视一眼,此时感受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怎么?不行吗?”朱厚照见气氛不太对,有些不解地问道。
苏通吞吞吐吐地道:“迟……迟公子,这东西……先不论真假,单说这上面连名字都没有,算什么委任状?若是就这么去吏部……怕是要被有司捉拿下狱问罪吧?”
朱厚照皱眉道:“你们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实在是这种情形太过诡异,容我二人先想想……”郑谦拉了苏通一把,然后溜到后堂合计。
……
……
到了后堂,苏通和郑谦仔仔细细把委任状看过,除了是专用的公文纸外,上面盖有吏部印章,没有任何破绽。
苏通道:“这事儿透着一股稀奇,若这东西是伪造出来的,你我罪过可就大了。”
郑谦一摆手:“苏兄,你也不想想这位迟公子是谁介绍来的,乃是当朝兵部尚书沈大人,他还自称是沈大人的学生,就算咱们不知他真正身份,料想他也不敢伪造朝廷官凭吧?要不,咱们找人去吏部打听一下?”
“这都已经入夜了,去哪儿打听?要问也要等明日。”苏通愁眉苦脸道,“可是你我尚不知会试结果,若是领此官凭,当如何处置?”
二人不由为难起来。
得到福建地方知县委任状,是他二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过按照规矩,得到授命为地方官的委任状后,官员将不得在京师逗留,就连娶妻纳妾都不被允许,也不允许借钱置办路途所需,马上就得上路,沿途必须走驿站,限期内抵达任所,中途不许回乡探望亲戚。
而二人刚考完会试,结果不得而知,就此让他们以举人的身份去福建当官,自然不那么情愿。
如果会试考过了,而二人却擅离不参加殿试,等于说主动放弃进士的身份。举人当官跟进士当官最大的不同,就是前途,进士出身最高可以做到部堂,而举人一般止步于州府,连三司主官都不要想,遑论京官了。
如此一来,就算二人再需要这个知县的官缺,也不想就此留下遗憾而去。
郑谦叹了口气,道:“咱们回去跟迟公子说明情况,他应该能理解吧?反正这份官凭上你我的名字都没写,事情可以缓缓……若你我在会试中落第,再回闽地不迟。”
苏通担心地道:“但若你我不中的话,岂非将到手的官缺给放弃了?”
郑谦顿时犹豫了,这是一道人生的选择题,要么领了官缺以举人的身份履任知县,这比考中进士都来得直接,当即就能获得连新科进士都难以直接放缺的知县;另外一个选择就是放弃官缺,留在京城等一个渺茫的中进士的机会,博的是前程似锦……
“走,咱们去跟迟公子说说情况,闭门造车可得不出结果来。不过无论如何,咱们要好好谢谢迟公子,他本事可真不小。”
郑谦说着,招呼苏通一起往外堂而去。
等二人出来时,朱厚照还在逗弄苏府的丫鬟,那不正经的模样,跟印象中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的权贵千差万别,甚至让苏通和郑谦产生一种错觉……一本正经的沈溪怎么可能会教这么不争气的学生?虽然这学生脾性很对他们的胃口。
朱厚照见二人出来,站起来问道:“合计得如何了?这东西是真的吧?”
苏通行礼道:“迟公子,这官凭是没假,不过……我二人却有些为难。”
“是啊是啊,有些事不是迟公子想的那么简单,我二人如今还是参加会试考核的举子,现在会试结果都没出来,我二人就此离开京城,若是中了进士……那岂不是太过令人遗憾?”郑谦道。
朱厚照不由皱眉,一看心情就不好。
苏通和郑谦见状不由紧张起来,二人都觉得朱厚照可能生气了。
想想也可以理解:我好心好意为你们安排官缺,还是你们一心想要而不得,就算你们考中进士都未必能拿到这么好的官职,结果你们却告诉我要在京城等会试放榜?
苏通赶紧解释:“迟公子,我们兄弟领会您的好意,不过……有些事只能缓一缓,等会试放榜……您看如何?”
朱厚照这时候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眉眼舒展开了,慢悠悠地说道:“不关你们的事情,却是我思虑不周……如果你二人到福建去做官的话,是否意味着我再想跟你们喝酒也就千难万难了?”
“嗯?”
苏通和郑谦不由对视一眼,二人没料到朱厚照居然是在想这个。
郑谦道:“要喝酒,随时都有机会……毕竟就算在地方做官,三年小考九年大考都要来京城,到时候再畅饮也不迟。”
朱厚照叹道:“就算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活在当下才是正途……这样吧,我给你们运作一下,争取让你们留在京城当官……这次差事不用着急,等会试放榜后再给你们安排,这样就不耽误咱们喝酒玩乐,哈哈,你们看如何?”
这话入耳,苏通和郑谦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有种难以置信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此时心中最大的疑惑便是:“这迟公子为何口气如此之大?”
“先不说,先不说。”
苏通作为主家,赶紧招呼客人坐下来继续喝酒,“这件事回头再说,迟公子,我二人敬您一杯。”
苏通这边想打哈哈和稀泥,郑谦却思索事情不太对劲,暗中伸手拉了苏通一把,似乎是在提醒老友,有些事还是落实下来为好,咱们连这位迟公子是谁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如果今天别离后以后再不见面,咱们的差事不就彻底泡汤了?
郑谦道:“苏兄,你看迟公子也是一片好意,先把差事给落实了不是更好?”
郑谦这边着急,恰恰朱厚照也是个喜欢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说的人,急于让两个现实中的朋友知道他的厉害,也赶忙道:“对对,咱们先把事情给落实了……说吧,你们想留在哪个衙门当差?”
苏通和郑谦都有些尴尬,地方知县让他们自己来选已经是很夸张的事情,现在委派的知县给收回,再给安排京官放缺,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这种事还真就当面发生了,郑谦和苏通心里都在打鼓,好在想到同窗好友沈溪跟这位“迟公子”关系不一般,二人才将信将疑,不然的话非把朱厚照当神经病看待不可。
苏通和郑谦重新坐下来,三人同桌,郑谦道:“要是能进兵部衙门,自然再好不过,能在沈大人手下做事……咱们兄弟到底跟沈大人是旧识,能帮他做一些事……苏兄,你的意见如何?”
苏通这会儿只有点头的份儿。
朱厚照却有些迟疑:“别的衙门还好说,就是兵部不太好安排……据我所知,现在朝中所有关于军队的事务都交给沈先生打理,他在兵部内说话很管用,但问题是现在所有事情都围绕着整军备战这一主题转,你们去了也没有合适的位置……你们应该知道开春后朝廷就要对草原用兵,一劳永逸解决边患问题吧?”
说到在意的事情,朱厚照声音大了许多,好像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苏通点头:“这个在下自然有所听闻,不过这场战事到底是何等规模却不太清楚……现如今沈大人承蒙陛下隆恩,主持兵部事务,把大明军队打理得井井有条。民间所传,沈大人乃文曲星和武曲星转世,出将入相,有他在的话,平草原似乎非难事吧?”
“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朱厚照笑道,“如果你二人有报效国家之心,确实可以加入兵部,辅佐沈先生做事,不过这个选择可能会很辛苦,到时候你们或许还要上战场……”
“这……”
郑谦和苏通不由再次对视,诚然,他们是很需要官缺,留在京城六部和寺司衙门当官自然再好不过,可让二人去打仗的话,就不那么热衷了。
他们想当的是闲差,即那种有权有势还有油水的肥缺,最好安逸到可以天天喝酒聊天打屁,但他们也知道这不现实。
苏通道:“我和郑兄读的是四书五经,从未涉及兵书,对于打仗一窍不通,就怕去了战场会给沈大人拖后腿,若是……其实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这京城的衙门,不是随便就有官缺,我们毕竟没进过国子监,只是普通举子,轻易被委以重任的话,于情于理不符。”
朱厚照皱眉:“不是说举人就可以当官吗?怎么,非要进国子监镀层金才能当大官?”
“不是这意思。”
郑谦解释道,“举人虽然可以当大官,但需要很高的名望和资历,我二人如今年不过三十,如此无法得到朝中文武大臣的认可,若要坚持留在京城内当官,怕是非得从九品小吏做起不可。”
朱厚照一摆手:“原来是担心这个,无妨,记得有我帮忙,想让你们当什么官,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反正……我背后有的是关系,你们不想进兵部衙门,那就到户部当差……或者干脆进内廷如何?”
“内廷?”
郑谦和苏通先是惊讶,不过仔细想过后就释然了。
如果是旁的衙门,或许不好进,但这位“迟公子”是皇亲国戚,跟宫内关系密切,二人进大内当官再合适不过。
苏通道:“内廷的官缺恐怕不好等吧?而且要跟宫里的人打交道,都是些太监、贵人,一旦有所得罪的话,不好应付……”
朱厚照不耐烦地道:“这也不行,那个也有问题,你们到底想进哪个衙门?现在你们便说,我这就叫人去给你们疏通关节,保管让你们得到官缺,这承诺总可以了吧?”
苏通想说什么,郑谦拉了他一把,等二人交换过眼色后,郑谦道:“要不就内廷吧,若是能进内廷衙门,自然再好不过。”
郑谦之所以如此说,是他在综合考虑后得出的结论,因为内廷相对而言是传奉官比较好待的地方,那里算是皇家的后花园,对于出身和学问没多少要求,不过官品和地位,还有油水很高。
狭义来说,内廷只有二十四监,但广义的内廷还包括为皇家服务的钦天监、上林苑监、教坊司等官署衙门,而郑谦和苏通想去的也是这些衙门。
朱厚照非常洒脱,一摆手道:“行,那我这就让人去安排……拧管家,回去找那谁,再给安排一下我这两位兄弟去内廷当官的事情,官职一定要高,哦对了,还没问过二位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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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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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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