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这边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钱宁知道,就算自己为朱厚照找来女人,但若是没有豹房实权人物帮忙,他根本无法为朱厚照安排“节目”。
小拧子是一个山头,花妃是另一个山头,需要他逐一打通关节。
从花妃房里出来,钱宁顿时感觉自信许多,但他不敢麻痹大意,立即抓紧时间去见另外一名实权人物,此人便是身为乾清宫常侍,在刘瑾倒台后登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呼声很高的张苑。
因为张苑一直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按理说在朝中地位不可能低,但在刘瑾当权时,张苑就跟个傀儡没什么区别。如今刘瑾伏诛,即便张苑没有晋升司礼监掌印,但他仍旧有掌腾骧四卫营、马匹及提督东厂之大权。
如今的西厂提督太监,正是跟张苑竞争司礼监掌印之位的张永。
钱宁简单安排一下,随即从豹房出来,赶赴张苑私宅拜访。张苑如今炙手可热,钱宁知道自己此行未必能见到人。
但在他跟张府门房说明来意后,立即便被邀请入内。
张苑有了权势后,也开始讲究排场,为自己不大的院子安排了个知客以及仆役,但张苑本身就是奴才,且地位远无法跟刘瑾全盛时相比,当钱宁进入张府后,立即感觉到一股寒酸之气。
“张公公。”
钱宁在正堂见到张苑,直接上前跪下磕头。
这大礼让张苑始料不及,不过他很快想起,以前钱宁见刘瑾时也如此恭敬,暗忖:“果然是太监的干儿子,不管见到谁都跟见到他亲爹一样!”
张苑一抬手:“钱千户这是作何?这大礼,咱家可受不起。”
钱宁努力挤出笑容,低声下气地道:“张公公在陛下跟前帮小的说话,才让小的有机会自辽东回到京师,这份恩情小的没齿难忘!”
张苑嗤之以鼻,暗忖:“你算什么东西,我会替你说话?我都快忘了还有你这么号人存在!其实你死在辽东最好,不然回朝后对我也有不小的威胁,陛下对你信任有加,别到时候成了我的心头大患!”
不过张苑不会主动揭破,既然钱宁“误会”他在朱厚照跟前帮忙说话,他也乐得接受,当即道:“有些话只是顺口一提,你最该感谢的还是陛下,心中一定要常记陛下的恩德!”
钱宁又好气又好笑,腹诽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明明是我自己不得召唤主动回京,不过是想巴结你才有此一说,结果你还真应下了……果然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无耻太监一模一样,不知道的真以为你在陛下跟前有多大话语权呢。”
心里虽这么想,钱宁却不敢表现出来,谄媚道:“小的特意为公公您准备了礼物,请公公笑纳。”
说完,钱宁让下人送上礼物。
这次钱宁拿出的礼物就没有给花妃那么贵重了,但珠宝玉器也是满满当当装了一匣子,合起来价值上千两银子。
这点钱打发刘瑾不成,应付张苑却足够了。
因为张苑没体会到掌权的便利,当初刘瑾索贿那叫一个狮子大开口,张苑胆子很小,就算索贿也都是“小打小闹”。
“这怎么好意思?”
张苑嘴上客气,但一双手却迫不及待把木匣接了过来,顺手交到旁边侍立的仆人手里,张苑往正屋那边看了一眼,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有家室,不想钱宁在府中多逗留,站起来道:“钱千户有什么话,咱们出去再说……咱家正好要往豹房。”
“是,张公公请。”
钱宁让张苑先行,然后尾随其后出了府门。因张苑所住宅院距离豹房不远,平时都是步行前往。
其实今天钱宁也算是赶巧了,平时张苑很少回私宅,毕竟这里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张苑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问道:“钱千户在辽东可有把陛下要找的女人给带回来?”
“未曾。”
钱宁低眉顺目道,“回来后,小的先去面圣,被陛下喝斥一顿,不过好在小的回来时带了些民间女子,陛下亲自鉴赏后怒气稍有消减,然后吩咐小的安排晚上的助兴节目。”
张苑斜着瞥了钱宁一眼,阴阳怪气道:“你倒是很有本事啊。”
钱宁摇头苦笑:“都是为了活命……要是不想想办法,回来后如何交差?不知张公公是否知道那钟夫人下落?”
“这跟咱家有何关系?咱家会去打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张苑没好气地喝斥。
钱宁陪笑:“公公日理万机,当然不会管这等小事,但这却关系到小人的身家性命,不得不重视。如今陛下没有继续追究,但若晚上安排的乐子不能让陛下满意,或者陛下事后想起来,小人依然命悬一线……”ßĨQÚbu.net
张苑板着脸道:“那咱家可帮不上忙,钱千户你恐怕只有听天由命了。”
钱宁一听心里顿时来气,我给你金银珠宝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说?
钱宁苦着脸道:“张公公,您乃陛下跟前红人,而且传言说很可能会当上司礼监掌印,从此后朝野上下谁不仰您老鼻息?小的想替公公您做事,鞍前马后效劳……公公您以后可要提携小的一把!”
此时钱宁非常迷惘,久不在朝堂,他不知宫里这些太监谁能上位。
有说小拧子的,也有说张苑和张永的,还有说高凤和戴义的,可谓众说纷纭,关键是朱厚照那边没定下到底谁来当司礼监掌印,因此钱宁不能把所有筹码都压到一个人身上,只能广撒网。
以前钱宁就觉得张苑有机会取代刘瑾,他跟张永、高凤等人无太多联系,跟小拧子交情也不够深,反倒是因为张苑作为东宫常侍,刘瑾当权前后,钱宁跟张苑的交集还算比较多,能够说的上话。
张苑嘴角露出冷笑:“你说咱家能当上司礼监掌印?哼哼,恐怕又是道听途说来的吧?咱家现在没得到陛下完全信任……陛下现在只是对沈之厚言听计从,你要找人帮忙,应该去找沈之厚,而不是到咱家跟前来废话。”
“小的不是没法见到沈尚书么?”钱宁苦着脸道。
张苑笑了笑:“怎么可能没机会?你拿送给咱家的礼,送给沈尚书,指不定沈尚书就对你高看一眼呢!或许你还可以跟沈尚书说,你有什么妻子、妹妹送给他当小妾,那时你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太监说话大多尖酸刻薄,尤其是对自己厌恶的人。
张苑跟钱宁说话时,歹毒至极,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好像刀子往钱宁身上捅。
众所周知,钱宁是靠太监上位,又靠把妻子送给朱厚照才得到宠信。虽然他是主动做出这些事的,但至少有廉耻之心,知道这种事说出去非常丢人。
钱宁脸色复杂:“张公公,您莫要拿小的言笑,小的是真心投奔您……”
张苑不屑一顾:“当不起,咱家可没什么本事,司礼监掌印之位轮不到咱家来做,你要巴结,可以去找张永,或者是戴义,他们如今地位高着呢……若实在不行,你去跟拧公公多亲近些也是有好处的……”
“其实,最直接的莫过于去拜访沈之厚,他如今在朝一言九鼎,连刘瑾都能斗倒,你觉得还有什么是他所畏惧的?”
钱宁皱眉不已。
他不是不赞同张苑的话,但他知道自己跟沈溪非同道中人,沈溪不会见他这样一个靠钻营上位的小人物。
眼看就要到豹房,张苑道:“钱千户也算有本事,即便没把钟夫人找回来,陛下都能宽宥,你且放心,陛下不会秋后算账,但若你想在豹房或者宫里混出名堂来,咱家劝你一句……干脆把自己阉了,如此陛下对你的信任也就更大……能为陛下做出如此牺牲,你觉得陛下能不信任你吗?”
“张公公,切莫言笑,这种事……大丈夫岂能为之?”钱宁听了张苑的话,感觉腿间发凉。
张苑怒不可遏:“什么事情不能为?大丈夫能屈能伸,难道这话你没听说过?”
张苑是成年后净身,所受痛苦简直是刻骨铭心,想让别人也来感受一下,所以不遗余力为钱宁出损招……
钱宁听说过张苑的事情,赶紧为自己辩解:“公公,小的并非说大丈夫不能入宫……只是有些事要量力而为,小的还想传宗接代,有人养老送终……您莫要打趣小的,小的给您行礼了。”
张苑仍旧很生气,但豹房已至,不想再跟钱宁废话,直接道:“你为陛下安排节目,得去找拧公公,他对陛下最熟悉不过,乃是陛下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如果你想上位,除了巴结好陛下,更重要的是明白如今朝中谁地位最隆,如果掌握不好局势变化,那你可能就是下一个刘瑾!”
钱宁心道,怎么这张苑说来说去,还是让我去巴结沈之厚?
“多谢张公公提点。”钱宁恭敬地说道。
张苑已跨进豹房大门,一甩袖:“咱家还有事,先去忙了。以后遇到事情,你最好自己想办法解决,别什么事都求旁人……你不是要投奔咱家吗?咱家会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做事勤快点!哼!”
……
……
钱宁回朝,对沈溪并无直接影响,况且沈溪并不认为钱宁能在朝中掀起多大风浪,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这几天沈溪称病在家,除去了一趟惠娘处,再去兵部和刑部衙门逛一圈,剩下的时间他就在府中闭门不出,也非全然无人前来拜访,但除兵部同僚外,其余人等一律拒之门外。
这天回京接替王守仁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职位的胡琏来到沈溪府上,主要目的是把兵部公文带来,顺带帮沈溪处理一下累积多日的案牍。
胡琏算是沈溪亲手提拔的嫡系,在如今的兵部中地位或许不高,但在沈溪称病这段日子,返回兵部任职的胡琏除了充当沈溪耳目外,还肩负起军事学堂的工作。
军事学堂成立一年多,可惜之前一段时间刘瑾当权,老师和学员悉数被遣散,现在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以沈溪的料想,如果来年出塞跟鞑靼人一战,军事学堂培养的这些学员作用将会突显,这所学堂也将成为与国子监比肩的存在。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毕竟在大明,武将地位跟文臣相比还是远有不如。
胡琏就在沈府书房整理公文案牍,沈溪就坐在旁边,但此时他看的是刑部关于阉党案的宗卷,等于说沈溪把兵部事务暂时交给胡琏打理,而他自己却全力以赴处置本该归刑部管辖的案子。
胡琏对此不是很理解,但想到沈溪是由皇帝指定接管阉党案,也就没多说。
把案牍整理得差不多了,胡琏起身跟沈溪汇报,随后便准备离开。
沈溪从累积很高的宗卷中抬起头,招呼道:“既然事情做完了,重器回去吧,之后几日军事学堂那边还得交给你负责,辛苦了。”
胡琏惭愧地道:“沈尚书言重了,在下能为您效绵薄之力,实在不胜荣幸。在下能力有限,以后还得多跟同僚学习。”
沈溪笑了笑,胡琏毕竟才三十多岁,兵部那些官员动辄便五六十,突然冒出个三十岁的青壮极为罕见,现在胡琏官职提升也很快,已经是六部的实权人物。
沈溪道:“我就不送了。”他正在病中,起身不便,胡琏好像不着急走,问道:“沈尚书为何要将刑部宗卷全都带回府来处置?留在刑部或者兵部衙门,找一些人帮忙,岂非更省力?”
沈溪叹道:“这些宗卷归刑部所有,怎能带到兵部处置?而我作为兵部尚书留在刑部办公,又算怎么回事?所以带回府中处置,实属权宜之计。”
胡琏之前不解的事情,终于释然。
正德皇帝让兵部尚书监管刑部事务,的确让沈溪难以自处,好在适逢他生病,有充足的理由把刑部卷宗带回府处置。
“告辞了。”
胡琏不再多留,出门而去。
书房门口自然有人送胡琏离开。
等胡琏走后,沈溪对着如山的宗卷,不由打了个呵欠,精神极为倦怠。
许久,谢韵儿走了过来,她听说胡琏出了府门后,才过来为沈溪送汤药,沈溪在家养病这几天,最忙碌的人就是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家主母,更因为她是医药世家出身,不管是否治好沈溪的病,都是家里人关注的焦点,每个人都会给她施加压力。
“相公,之前那位大人来作何?”谢韵儿把汤药放下后,好奇地问道。
沈溪道:“来者是我的老部下,这回造访是帮我处理公文,顺便我交待他如何打理军事学堂事务。”
“哦。”
谢韵儿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不过她似乎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沈溪能感觉到,妻子似乎有话要说,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之前出言询问,更多是为找话题。
沈溪放下案宗,抬起头看着谢韵儿,问道:“韵儿,你有事?”
谢韵儿看着沈溪,似乎有些无奈道:“相公,妾身就直说了吧……这次您回来,是否该把曦儿和小文的事情解决一下?她们都老大不小了!娘这两天过来,总跟妾身提这事儿,说家里这段时间不顺,正好借婚事冲冲喜……妾身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哦。”
沈溪应了一声,心中微微一沉,似有所思道:“的确老大不小了。”
谢韵儿道:“相公有何顾虑的?两个丫头养在府中多年,就跟家里人一样,她们自个儿也希望能早些过门,这样家里多了些生气,娘那边也想多添几个孙子……到现在娘还对妾身多有埋怨,以为是妾身不想让相公纳妾。”
沈溪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苦涩。
虽然现在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但毕竟沈泓那边暂时不能公开示人,名义上只有沈平这一个儿子,除此外就是谢恒奴的女儿沈婷和林黛刚生下的二女儿沈瑜。
从沈周氏的角度来说,沈家的香火的确太过单薄。
沈溪娶了三个女人进门,才诞下一个男丁,这跟周氏的产出都无法相比,所以她的目光很快便盯上了陆曦儿和尹文。
沈溪心想:“尹文入门没有任何问题,但陆曦儿始终有她娘那层关系,我总不能辜负她母女……可尹文跟陆曦儿又是好姐妹,娶一个不娶另一个始终不妥……”
“相公,你有听妾身说吗?”谢韵儿惊讶地发现,沈溪居然愣神了。
沈溪回过神来:“既然是纳妾,那就免除一些不必要的礼数,找个时间让小文进我的房便是……”
“那曦儿呢?”谢韵儿目光中满是迷惘。
沈溪叹道:“我总把曦儿当作亲妹妹看待,一想到她母亲的事情,心里就无比难受……算了,反正以她的年岁,再等两年也不迟,暂时曦儿就押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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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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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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