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张懋和谢迁相继离开后,沈溪便安心在刘府等候朱厚照到来。
为了防止刘瑾留有后手,反攻倒算,沈溪调兵遣将,云柳手下以锦衣卫的名义展开行动,将京城主要衙门给盯住,谨防意外。
至于关押刘瑾的刑部大牢,更是重中之重,前刑部尚书王鉴之因与刘瑾不对付刚被免职,现任刑部尚书算是阉党派系的刘璟。
刘璟,字德辉,河南鄢陵人。成化十一年进士,历任刑部主事、松江知府、山东布政使、宣府巡抚、刑部左右侍郎等职,刚升任刑部尚书不久,屁股尚未焐热。此人历史上并非阉党核心人物,但沈溪对他依旧不放心,派人去刑部衙门召刘璟到刘府,名义是皇帝可能会召见……这样等于直接接管了刑部权力。
一直到四更天,刘府内外仍旧一片混乱。
朱厚照一行在马九、张苑等人护送下前来,此时他一身便服,头顶软巾,身着襕衫,看上去跟普通的公子哥差不多,等到了刘府,刑部尚书刘璟和原兵部尚书曹元已等候在那儿。
“参见陛下……”
刘府门口,跪倒一片。
武将必须要跪,文臣方面刘璟和曹元则因心虚而跪,沈溪神色淡然,只是上前拱手,略微施礼。
朱厚照看到沈溪,连忙问道:“沈先生,现在情况如何了?”
沈溪恭敬回答:“贼首刘瑾已拿下,现已押往刑部大牢,陛下可要亲自查抄刘府?”
“正有此意,沈先生,一起进去看看吧!”
朱厚照对于查抄府宅这种事非常感兴趣,除了可以窥探他人隐私外,顺带还可以中饱私囊,浑然不管查抄对象前一刻还是自己最宠信的太监。
等一行人进入院中,刘府那些个帮闲还有仆从、侍女正被官兵往外押。
“哪个是刘瑾的亲侄儿?”
朱厚照似乎很在意谁是传说中能当皇帝的刘二汉,刚跨进门槛便大声问道。
沈溪回道:“刘瑾本家没有住在刘府,而在他处,微臣已派人前去捉拿。”
“那就好。”
朱厚照生气地道,“朕这么相信刘瑾,委以重任,他居然欺瞒朕,朕太失望了……沈尚书,你一定要好好查查,除了谋逆大罪外,他还做了多少坏事!”
沈溪大概听出朱厚照话里未尽之意……其实朱厚照更在意的是刘瑾谋反之事,至于别的罪行似乎无关紧要,朱厚照上门来查,也只是想亲眼见到刘瑾谋逆的证据。
正说话间,一口口箱子被人从后宅抬了出来,很快便在院子里堆砌成了小山,带队查抄的人正是马九。
朱厚照上前,踢了踢其中一口箱子,好奇地问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马九道:“多为刘公公收藏的金银珠宝……”
“打开看看!”
朱厚照很好奇,想知道刘瑾到底贪了多少,仅眼前所见就有几十口箱子,后续还在往外抬。马九领命,带着人打开箱盖,很快院子里就被珠光宝气充斥,朱厚照几乎看傻眼了,只见每口箱子里全都是金银珠宝,银子相对还少一些,多为金子和珍玩古董,许多东西价值连城。
珍珠、玛瑙、白玉、宝石、红珊瑚……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摄人心魄。这些东西,基本是旁人孝敬给刘瑾的,许多连朱厚照都没见过,堪称奇珍异宝。但说到底,这些东西难以变现,也就是说有价无市。
但这也足够让朱厚照生气的。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这是朱厚照重复最多的话,每一口箱子,都有刑部官员登记核算,因为现在是个人都看出来刘瑾倒台了,很多东西价值往高了估。
比如说一箱金子,大概也就五百两左右,愣是被说成两千两。
朱厚照不明究竟,听到这数字心里粗粗一算……此时大航海只是开了个头,白银尚未泛滥,两千两黄金大概价值一万五千两白银,如此说来这一箱子金子足够他消遣十天半月,而这种箱子仅所见便有上数百口,那不是说光这院子这些就价值百万两银子?朱厚照听到如此庞大的数字,岂能不生气?
恰在此时,从后院冲出来一名刑部官员,大声奏禀道:“陛下,沈大人,后面发现刘瑾用来藏宝的密室,是否开启?”
朱厚照一听声音提高了八度:“什么?除了眼前这些还有用来藏宝的密室?”
“狡兔三窟。”
沈溪评价道,“刘府设有密室并没有出人意料,刘府这边所有珍藏或许只是刘瑾庞大财富的一小部分……当初陛下可是派人到刘府查过贪赃枉法之事,有了上次的教训,刘瑾应该不会把所有东西都藏在府内。”
朱厚照顾不上别的,急匆匆地道:“那还等什么?带朕去密室看看。”
“陛下不忙前往。”
沈溪拦住朱厚照,耐心告诫,“刘瑾或许在密库内或许设下重重机关,若不幸触发可就不好了……”
若是普通皇帝,子不语怪力乱神,听到这话必然不以为然,但朱厚照却看过许多沈溪撰写的武侠小说,比如陆小凤和楚留香,就曾面临过各种机关算计,所以对藏宝库布置有机关暗器深信不疑。
朱厚照犹豫半晌,还是决定不犯险为好:“那叫人把密室打开,将里面放置的东西抬出来……一定要小心,里面必然危机四伏,毒针、陷阱等杀机四伏,等确定没事后再行动……”biqubu.net
对这种事,朱厚照务求小心谨慎。
不多时,从位于后花园假山腹部的密室内又抬出一箱箱金银珠宝,这次阵仗比之前还要大,而且所有东西都成制式,比如说金子银子一锭有多重,每箱装有多少锭,规格都是统一的,可以说货真价实。
“这……这……”
朱厚照看着堆满前中后几个院子的金山、银山,惊讶得合不拢嘴,一时间脑子都有些短路了,刘瑾一个阉人怎么可能挣到这么多的财富?
“陛下,发现刘贼准备的衮冕和金刀,请陛下御览。”沈溪进到密室,再出来时,身后跟着的人已带了许多违禁品出来,其中最显眼的要数最上面的龙袍和金刀,这些都是皇室才该有的东西。
朱厚照诧异地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密室里找到的?”
沈溪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身后的刑部官员。
两名刑部官员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出列回道:“密室里设有地库,极为荫蔽,除了这些外,尚搜到谋逆伪书……”
等这位刑部照磨将刘瑾逼迫朱厚照禅位并诏告天下的诏书拿出,由沈溪呈递给朱厚照,朱厚照仔细看过,随即一摆手:“刘瑾是疯了么?他有多大的胆子敢这么做?”
到这里,朱厚照似乎又产生一定怀疑,因为他觉得找到的证据实在太多了。
“陛下,在刘瑾卧室发现其平时所带扇子,内藏机关……”
此时马九带人从大厅出来,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这扇子朱厚照看了非常熟悉,正是平时刘瑾常用的那把。
朱厚照看着扇子,问道:“这……内藏机关?”
沈溪接过扇子,正要呈递给朱厚照。
朱厚照却一摆手:“朕不想碰逆臣的东西,就由沈先生演示一番吧……朕对这些机关暗器不那么在行。”
他倒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怕扇子里突然飞出一枚毒针暗器,将他伤了。
沈溪仔细看过扇子,稍微摆弄,从扇骨位置找到一个机关,打开后从中抽出两把匕首,一把短小,一把稍长,但做工都很精致,即便在夜色中,也呈现出锋芒。
“去找个东西试刀。”
沈溪一摆手,很快有人送来一块烂木棍。
沈溪拿起较长那把匕首,轻轻一挥,婴儿拳头大小的木棍直接被砍成两截,端的是锋锐无比,这情形让朱厚照看了心里直发怵。
“请陛下御览!”
把两把匕首彻底剥离,沈溪再将合拢的扇子呈递给朱厚照,朱厚照这才放心地接到手中。
朱厚照将扇叶抖开,端详片刻,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刘瑾平时用的那把扇子吗?”
刑部尚书刘璟和兵部尚书曹元站在旁边,二人看到这场景,背心冷气直冒,不但在刘瑾府上找到龙袍、玉带、金刀等物,甚至还在刘瑾平时用的扇子中找到两把匕首,足以说明刘瑾早有不轨之心。
沈溪道:“以臣所知,这扇子刘阉平时总带在身旁,常拿这东西为陛下扇风纳凉。”
“嘶……”
朱厚照顿时感觉心头一紧。他想起过去一两年,即便是冬天刘瑾也会带把扇子,而且今年的藉田礼上,刘瑾还用这把扇子给他扇过风,当时他很好奇为何刘瑾大冷天也扇不离身,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刘瑾时刻以兵器榜身,却用扇子进行遮掩。
朱厚照羞恼地将扇子往地上一扔,怒道:“这狗东西,枉费朕对他一片信任,他居然做出如此不轨之事,实在让朕失望,朕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刑部尚书刘璟战战兢兢地问道:“陛下,可是要交由……三司会审?”
朱厚照本来就没把刘璟当回事,侧目看去,见刘璟身体抖个不停,脸色青白交加,显然吓得不轻,立即板起脸喝斥:
“朝中藏污纳垢,三司会审,指不定有多少逆臣会跳出来回护这狗东西,徒增烦恼。沈先生,审问刘瑾的事情朕交给你了,你办事朕放心,一定要把那些归附阉党的贰臣查出来,诛灭九族……一个都不能放过!”
盛怒之下,朱厚照本着斩草除根的理念,决心大开杀戒,也是因为他对刘瑾的背叛太过沮丧和失望。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要造反!
沈溪进言:“陛下,以臣看来,朝臣贼逆谋反的确要追查到底,但有些阉党中人,并不知刘瑾有谋反之心,或许只是慑其权势,被迫归附!”
沈溪这话算是说到曹元和刘璟心坎儿上了,现在他们迫切想跟刘瑾撇清关系,当下都把期冀的目光放到沈溪身上。
朱厚照冷笑不已:“那些不知皇恩浩荡的东西,寡廉鲜耻,毫无气节,即便未跟随那狗东西谋逆,也罪莫大焉……若是刘阉成事,朕任用的大臣一转身便成了他人的开国元勋……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沈溪微微摇头,“因刘瑾欺上瞒下,权势熏天,朝中很多衙门都为其挟制,实在无法断定哪些人是其铁杆党羽,哪些人是虚与委蛇……这些事情都需要详细调查,不过为朝局安定考虑,暂时还是只惩罚贼逆头目,至于其余人等……等查清楚后再行议处,不宜多造杀戮!”
朱厚照突然沉默不语。
关于少杀和慎杀,朝臣已不止一次对他纳谏,身为皇帝,从小就被灌输宽仁的理念,出了问题不能完全以武力镇压,最好采取怀柔手段,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就算对某些人看不过眼,也只需将之革职为民,从此后便无法对皇位造成威胁。
但如果以强势手段解决,很容易适得其反。
过了许久,朱厚照点头道:“那就按照沈先生说的办,暂时只惩罚参与谋逆的逆臣,至于旁人,朕可既往不咎!”
听到这话,曹元和刘璟终于放下心来,就算平时跟刘瑾过从甚密的曹元也觉得自己可以得到救赎……他自认不知刘瑾有谋反之意,所谓不知者不罪,就算有阿附刘瑾的行为,也只是因为刘瑾是司礼监掌印,代表了皇权,不觉得自己有多大错。
等见到沈溪恭谨领命,以曹元和刘璟等人的政治头脑,马上意识到一件事,现在刘瑾倒台,那以沈溪为代表的文官集团就要强势崛起,这件案子既然朱厚照安排沈溪全权负责,那阉党中谁参与谋逆,谁只是被迫依附,还不是沈溪一句话?
等朱厚照兴致勃勃地检查从刘府密室中抬出的大箱小箱金银珠宝时,很多人都在偷偷看沈溪,想知道沈溪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就算跟随朱厚照一起来查抄刘府的人,也不敢说自己屁股完全干净。
刘瑾大权在握时,朝中但凡与其作对之人都被革职,甚至有许多人被迫害致死,剩下的人要么是阉党中人,要么就是忍气吞声,弯下脊梁骨做人。
谁是阉党,谁不是,沈溪可一言而决。
朱厚照查看一番后,怒气冲冲道:“这里的金银珠宝数目,怕是比国库存银还要多吧?”
沈溪道:“具体数目,尚待清算……”
“这件事朕也交由沈先生负责!”
朱厚照望着沈溪的目光中满是热切,在他心目中,朝中不贪腐甚至无欲无求之人也就他老师沈溪了,觉得沈溪跟圣人没什么差别,“朕也不知该找谁……沈先生,一切麻烦你了!”
朱厚照越是对沈溪寄予厚望,曹元和刘璟越担心。
刘瑾以往把文官集团迫害成什么样子,有目共睹,他俩靠依附阉党上位,无疑是帮凶。本着睚眦必报的原则,沈溪肯定会反击,不少人将因此下狱甚至被杀,曹元和刘璟都怕自己成为受害者。
沈溪的语气显得很平和:“陛下,关于惩治阉党之事,微臣会尽心尽力帮陛下完成,如今陛下派出的人正在收拢军权,整理各衙门职权,臣也会尽力协同!”
“好!”
朱厚照点头道,“那一切就交给沈先生,朕先回宫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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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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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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