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〇章 朝上吵,朝下和

    朱祐樘对于沈溪教育的方式方法不太赞同但对于结果却非常满意在他都没什么预见的情况下沈溪前后只给太子上了两堂课就让太子在众大臣面前给他挣足了面子似乎不能太过苛责。

    谢迁道:“臣以为沈中允教太子读书不但无过反倒有功。太子正当孩提若令太子安心读书绝非易事沈中允此策或可令太子劳逸结合有所奇效。”

    “嗯。”

    朱祐樘听到耳中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当爹的有几个不了解儿子的?朱厚照那么贪玩想让他定下心读书太过困难连他这个当皇帝的老爹都舍不得对其责罚更何况那些讲官?

    “陛下不能姑息纵容啊。”

    王鏊苦心劝诫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弘治皇帝还是不想惩罚沈溪甚至打算对沈溪进行奖赏这实在有违官场既定的准则。

    王鏊状告沈溪并不能说他这个人小肚鸡肠只是官场有定规教太子也有定例不能说你想另辟蹊径就由着你若人人都跟着仿效太子到哪儿去学圣贤文章?就算要改弦易辙也请你混到首席讲官的位子上再说吧资历不够一切免谈!

    朱祐樘稍微迟疑:“这般……吴爱卿你意下如何?”

    朱祐樘很喜欢听臣下的意见现在王鏊跟谢迁的态度相反朱祐樘就想听听吴宽的意思……尽管他不怎么待见这位!

    其实吴宽站在旁边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碍眼先前弘治皇帝有意将他这个詹事府头号人物忽略这会儿堂上两位一个要告沈溪的状一个却为沈溪开脱甚至邀功他夹在中间支持哪边都不是。

    吴宽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为人处世一点儿不比谢迁差当即拱手:“回陛下臣以为沈中允教太子蹴鞠之戏令太子不安学业是为讲官渎职应当受罚……”

    王鏊听了这话不由点头心想还是詹事府的同僚立场跟我一样谁知道吴宽话锋一转“然臣听阁部之言沈中允教太子蹴鞠乃是为令太子劳逸结合且收到一定效果故臣以为此为有功。”

    “如此一来则功过相抵陛下不奖不罚但要酌情下旨加以规劝不得再令沈中允纵容太子嬉闹业精于勤荒于嬉太子年少容易为人所左右陛下应多派人善加劝导太子的学业。”

    谢迁瞥了吴宽一眼之前怎么没看出你这家伙居然是随风倒的?比奸诈狡猾简直和我不遑多让啊!不过不管怎么说谢迁对于吴宽的意见还是可以接受的他也觉得沈溪过早得到太多赏赐不利于他今后的发展。

    到底沈溪太过年轻可塑性很强一旦让那小子觉得官场晋升太简单很容易滋生焦躁轻浮的心态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出大错到时候他的前途才真正毁了。

    朱祐樘不想两位肱股之臣为一个新进讲官争执直接做出决定:“此事便如此罢了。”

    一句简单的“罢了”等于是把王鏊的告状和谢迁的请赏给揭了过去不奖不罚什么也不说事情就当没发生至于指导沈溪改正教育方式方法的事最终还要落在王鏊头上皇帝不会下什么严令尺度和标准由王鏊自行掌握。

    对于此王鏊颇为气恼皇帝偏袒沈溪的意思太明显了!

    不过在弘治皇帝看来现在沈溪属于“有功之臣”才给太子上了两堂课就让太子在大臣面前出了风头就算他想惩罚也觉得理由不那么充分所以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走出文华殿王鏊对谢迁略带不满:“谢阁老你我多年老友非要为了一个后生而在陛下面前争执好显得我们失和?”

    谢迁此时笑得就像只老狐狸:“济之此话从何说起?我可是对事不对人……你或许不知今日在大殿上太子侃侃而谈不但龙颜大悦连我等做臣子的都颇为惊服你说此时治沈溪的罪不是让陛下难堪吗?”

    “这有何难堪的?有功则赏有过当罚教太子嬉乐这岂是讲官所为?”王鏊兀自气愤不已。

    谢迁笑着摇了摇头有意无意说了一句:“难道济之平日教导太子太子嬉闹之时还少吗?”

    一句话就让王鏊无言以对。

    太子的胡闹脾性虽然说是弘治皇帝和张皇后给惯的也跟他们这些当先生的不作为有关都想的是别人把太子教好我自己只需要尽力就行了可问题是太子嬉闹的时候越来越多到如今讲官都无可奈何。

    谢迁稍微拍了拍王鏊的肩膀“做人总要有几分容人之量莫不是济之觉得沈溪那后生崛起太快将来会抢了你的位子?”

    王鏊苦笑道:“谢阁老这是什么话?等到沈溪能独当一面时恐怕我早已身入黄土了。”

    虽然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到私下里关系很快又和缓起来其实王鏊也不想这么没气节只是有时候在谢迁面前的确是生不起气。谢迁这张嘴死人都能说活“尤侃侃”可不是白叫的。

    ……

    ……

    回到家的沈溪尚不知两位朝廷重臣为了他的事在弘治皇帝面前争执一番。

    沈溪现在正专心跟谢韵儿做最后的抵死缠绵……谢韵儿把动身回汀州的日子定在九月二十二。

    谢韵儿想得很清楚从京城回汀州一路平安的话大约需要两个月时间回去后正好能赶上药铺年底忙碌的时候。

    谢韵儿无论何时惦记的都不是她自己。其实以她目前六品命官妻子的身份完全可以留在京城只要沈溪考评期满不出意外她就会成为命妇成为有地位的女人那到时她根本不需要再接触生意上的事自贬身价。

    或许是谢韵儿觉得亏欠陆、沈两家太多不但给了她饭碗让她养活谢家一大家子还带给她沈溪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丈夫所以她只能更加用心回报两家。

    谢韵儿回汀州沈溪不能相送便让秀儿和朱山陪她一起回去。这两位虽然只有股蛮力但谢韵儿有头脑可以形成优势互补。

    朱山许久没见过父兄总嚷嚷要回去而宁儿和林黛都是无父无母留在京城无关紧要其实二女都不想走一个眷恋沈溪另一个则想着如何才能勾搭上谢二公子谢丕。

    至于宋小城需要暂时留在京城运粮的事还有一些手尾没有完成。除此之外沈溪正让宋小城暗地里培植势力壮大力量现在走的话等于是前功尽弃。因此沈溪安排唐虎跟几个弟兄一路护送。

    回去谢韵儿一行主要走大运河再从长江航道进入鄱阳湖抵达江西南昌。稍事休息由赣江以及其支流回汀州……这一路基本都是水路相对陆路要安全些。

    沈溪为家里人准备了不少礼物有他自己准备的也有谢韵儿买的算是夫妻二人的心意。

    谢韵儿这一回去二人圆房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以后沈谢两家也就不用考虑休妻的事情。

    但谢韵儿做沈溪“大妇”始终不能心安理得因为她总觉得对不起林黛。毕竟林黛才是沈溪青梅竹马的恋人又对沈溪一往情深而且是早就配好的一对反倒她是中途杀出来的第三者……

    “相公妾身走后一定要保重身体做事且不可逞强朝堂上的事不跟平常百姓家一样很多人明里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尤其是要小心那人面兽心的贼子……”

    沈溪想了想谢韵儿所说的“人面兽心的贼子”大约说的就是害了他们谢家的李东阳。

    沈溪跟李东阳接触不多不能确定这个人是好是坏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李东阳的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但人无完人李东阳在朱厚照登基后依附大太监刘瑾对宦阉百般巴结奉承甚至不惜撰写碑文称颂并配合阉党对朝中大臣进行迫害人所共知。

    “……相公对黛儿一定要好些她无父无母自小便在沈家长大心里只有相公是妾身抢了她的名分等相公带她回去时妾身让回给她便是……”

    又是不靠谱的话!

    既然是妻子那一辈子都是妻子除非把妻子给休了否则降妻为妾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涉及礼法和律令的问题。

    但或许谢韵儿从来都觉得自己只是沈家的一个过客没把自己放在多么高的地位上所以总想着亏欠了林黛才会有这般想法。

    “……妾身会想念相公的若相公考核期满一定要回汀州。”

    说了那么多其实这才是谢韵儿想说的。沈溪尽了丈夫的责任对她百般疼惜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她心中已经不再有什么遗憾。

    可越是沉浸在幸福中谢韵儿越是觉得这幸福宛若镜花水月无法把握让她焦虑不安。谢韵儿总觉得沈溪是因为可怜她才施舍她这样一段感情但其实以沈溪心理年岁绝不会在感情问题上有所敷衍。

    沈溪安慰道:“都道小别胜新婚娘子此去为夫心中牵挂恨不能早日相见一旦考核期满必然会回乡省亲……娘子拿好文牒路上只管住官家的驿站如此为夫才能放心。”

    官员家眷远行免费住官驿站算是一种特权谢韵儿一介女子远行几千里回乡若一路都住客栈难免不会遇上贼寇。不是说中原之地便一定安稳以前安汝升也曾在松江府为恶连官船都敢打劫。

    “嗯。”

    谢韵儿望着沈溪眸子里满是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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