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会试,就是集中会考之意,每三年举行一次,顺天府及全国各省举人,于乡试后的第二年即丑、未、辰、戌年来京参加由朝廷命礼部主持举办的会试。考期在春季三月举行,故称“春闱”。又因会试由礼部主办故亦称“礼闱”。
会试始于唐朝,“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集试贡举选士于礼部,以礼部侍郎主之。”后宋无明清皆沿袭为例。
一般江北应考会试的举人,大多会在年后从故乡出发,于二月中抵达顺天府,所以年前这段时间,京师会试的氛围并不太浓重。
年底这段时间,大街小巷鞭炮声不时响起,家家户户贴上了窗花、春联,有的富裕人家,还贴上了商贾从福建运来的彩色年画,年味十足。
沈溪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在外过年,以前都由沈明钧夫妇和惠娘操办年货,现在则需要他亲自采买,顺带在京城里各处走走,领略一下明朝中叶盛世繁华的北京城。
这天是腊月二十七,因为唐虎等人已经离开,沈溪出门办年货,需要人帮忙。
林黛和宁儿都很想到京城各处走走,可沈溪不能随便带丫鬟上街,如此恐有招摇过市之嫌。加上京城这地方鱼龙混杂,沈溪怕她们出去有危险,反倒是朱山,沈溪不怎么担心。
朱山身高体健,长得眉清目秀,按照后世的标准,以她九头身的比例,再加上**分的颜值,可谓十足的美人。
但在这个时代,只是身高一项,就足以给她打上“丑女”的标签。
沈溪让朱山换上小厮的衣装,刻意将眉毛描粗,弱化了美貌的多少。平添了几分英气。可惜她双眸无神,身上没有自立自信带来的气质,看上去也就是个俊俏的家仆。
当朱山推着木车出门后,更是原形毕露。
木车这东西,她在山上从来没见过,山上也没有能制作此物的能工巧匠。推着木车,她好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路上边推车边傻呵呵乐着。
沈溪没有去坏她的兴致,买到的东西,只管装上车。至于用绳子固定和推车的事,朱山完全可以胜任。
沈溪心想:“可惜我已不是孩子,不然非坐上去,让朱山推着我不可。”小时候他跟惠娘出门,遇到秀儿推车总会坐上去,无比的惬意。可惜如今他年岁已长,再得功名,要顾着体面,就不能如同孩提时自由自在。
沈溪要买的东西很零碎。大多跟吃的有关。
至于喝的,家中院子里有口古井,井水还挺清冽,他跟三个女人不喝酒。不用采办酒水,但柴米油盐酱醋茶总是需要的。
自弘治八年起,兵部尚书马文升在西北地区持续用兵,刘大夏则于去年奉旨前往宣府筹办兵饷。如今成果显著,军队的米粮有了专项用途,流通不到市面上来。导致顺天府米价居高不下。
这米价一高,市面上物价就腾涨,沈溪感觉老百姓这一年的新年不会太好过。
沈溪带来的银子不少,不但有周氏给他的,还有惠娘偷偷塞给他的,加起来足足有两三百两。再加上他举人本身是有俸禄的,而来年春天入太学之后还有津贴,足够维持度日。就算京城物价虚高,过年总要为林黛等女添置新衣,买布料归家也就成为必然。
但沈溪又怕几个姑娘家挑挑拣拣,不喜欢他买的颜色或者质地,还得多走两家才行。
若是带林黛或者宁儿出来,沈溪尚能问问她们的意见,可带着朱山,整个带着个傻大姐,跟她说什么也不懂,问她好不好看一律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对朱山来说,有吃有喝不用饿肚子吃野菜,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至于穿的,只要穿上去不冷就行,只要是件衣服哪怕是旧的,也好看。
沈溪选了几块相对中性的布料,准备拿回家去给宁儿和林黛过目,若她们不喜欢,给自己做件衣服也可以,不至于浪费。
结果回去一问,林黛和宁儿都没意见。
很简单的道理,林黛虽然到了爱俏会打扮的年岁,可她要打扮也是给情郎看,只要沈溪觉得好,她就心满意足。
而宁儿则心不在此,她巴望着沈溪早点儿入学,这样以她比林黛和朱山大一头的年岁,可以用一些方法得到黛儿准允出门。
然后……钓凯子。
沈溪没工夫管做衣服的事情,这年头剪裁缝纫,一般都不用找裁缝店,宁儿和林黛自己就可以做,而且都是量身定做。至于朱山则根本不通女红,她就负责做力气活,等着穿新衣就行了。
随后沈溪又去京城的书店看了看,买了几本书,然后拿着书去了苏通的客栈。
因为沈溪没把自己的住址告诉苏通,这两天他又没露面,苏通找不到他人,正着急派人到周围打听,沈溪主动上门来了。
苏通一脸无奈:“沈老弟,你这两天可让我好找啊。你说我等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就认识你一人,可你还偏偏突然不知所踪,真叫为兄……担心,就算你出事了为兄都不知晓啊!”
沈溪道:“这京城之地治安很好,能出什么事?”
“那可就说不准了,你以为京城就安稳了?你可知晓,几十年前瓦剌人就曾杀到过京城,就算这会儿没有外敌,但京城里作奸犯科者可不在少数,你那里又都是妇孺……咳,尤其是沈老弟你年岁不大,如何自保?还是跟为兄住得近一些,我可以时常加以照应。”
沈溪笑道:“先谢过苏公子的好意,但我还是喜欢独住,这样能专心做学问。”
苏通听出来了,沈溪对他还是有所防备,主要跟他的那好色的坏毛病有关。苏通到底有自知之明,马上不再就沈溪住在哪儿的问题说事,改而道:“这两天我去程老侍郎那里投了拜帖,安排到正月初九拜见。沈老弟不准备同去?”
虽然程敏政热情好客,但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需要先去投拜帖,还要给你排期,哪天见谁都是有定数的,就算中途更改了计划,也只有拜见者等候的份儿。
苏通能在正月初见到程敏政,这是因为春节期间在京考生不多,若到明年二月,程敏政被任命为主考。考生再想去求见,排着队也见不着人了,除非是徐经和唐寅这种顶着江南才子名号,且又是程敏政同乡才有可能。
沈溪道:“程老侍郎那边,在下还是不见为好。”
苏通点点头:“沈老弟你为人谨慎,不见程老侍郎,自有你的道理。不过有一人你还是要见见,就是在应天府时,你我得罪的那位……他听闻我住在此处。亲自派人下帖,邀你我二人过去饮宴。”
沈溪一想,原来祝枝山也提前到了京城。
作为吴中才子,祝枝山几次会试不第。其实来京城相当于是陪考。祝枝山在南京触了霉头,被人耻笑,于是提前到了京城,图个耳根清静。
至于这次邀请。究竟是祝枝山好心相邀,还是想找沈溪讨场子,那就只有到了宴席才能知悉。
沈溪拿过苏通递过来的帖子一看。请柬很简单,只是说明时间定在腊月二十九,地点为清风酒肆,话说客气得体,无法从请柬上察觉其他什么意图。
或者是为了表示重视,请柬由祝枝山亲手所写,让沈溪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却不知是否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溪合上请柬,问道:“他除了请我们,还邀请了谁?”
苏通道:“我如何知晓?正想找你商议一下去不去呢……要说那祝枝山,乃吴中大才子,声名很盛,若他亲自派人来请,你我不去,反倒显得我们理亏。”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到地方后无论有谁,尽量寡言少语,我就不信他一个闻名天下的大才子,会跟我们这些后生一般见识?”
沈溪料想祝枝山成名十几年,而且弟子众多,应该不至于小肚鸡肠,但想就这么冰释前嫌显然也不太可能。
读书人都好面子,被一个十二岁的后生当众下了威风,颜面无存,以后见了应该避着走才是,这哪有主动相邀的道理?
跟苏通商量好去见祝枝山,苏通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道:“沈老弟,这一路上也没问你,当日你见到谢老祭酒,他就没给你……一些便利?”
沈溪想了想,问道:“何为便利?”
“就是……特别的信函,让沈老弟带着信到京城里走访名士大儒,哈,别见怪,以谢老祭酒的人脉,这京城恐怕有大半的朝官都与他相识,谢老祭酒主动邀你过府之事又人尽皆知,就算没有介绍的信函,也总该有不少人会来邀请吧?”
沈溪道摇摇头:“这个真没有。”
苏通笑道:“没有也可令其有,或者可以借江南来的那些士子之口,把事情稍微宣扬,你想啊,谢老祭酒平时概不见客,偏偏会见沈老弟你,这说明你跟他关系匪浅。听说陛下早就有再次启用谢老祭酒的想法,那些朝臣听到你的名声,你若投了拜帖,他们能不见吗?”
沈溪心想,这分明不是让我去见,而是你自己想陪着我去吧?
苏通去了一次谢铎的府邸,获得不少好处,于步诚甚至说来年到京城赴考时再给他带一份厚礼。
苏通到了京城,本以为能用他交友的手段,结交一些京城的士子,可没想到抵达京城后,总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京城士子大多心高气傲,怎会去与来自偏远之地的苏通结识?
这令苏通不禁想故技重施,跟着沈溪去拜访一些著名人物,以此来获得京城士子聚会的通行证。
沈溪道:“实不相瞒,谢老祭酒数年前奉旨到岭南考察瘟疫时,曾于宁化县与我有一面之缘,并非亲朋。他肯赐见已是荣幸,若我再以他的名义,去拜访京中名士大儒,除了会令人耻笑,也会令谢老祭酒所憎,实属不智。”
苏通脸色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点头:“沈老弟言之有理。”
沈溪道:“苏兄既然到了京城,就没想去拜见一下江大人?”
“哪个江大人?”苏通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你是说……顾育兄?他也到京城里来了?”
在帮助刘大夏解决了安汝升这个官场败类后,江栎唯成为刘大夏的左右手,从南京大理寺任上,调到户部帮助刘大夏治理军饷。
今年夏天,刘大夏从宣府回来,江栎唯不可能继续留在宣府,肯定一起回朝,只是不知道如今他担任何等职务。
************
ps:第四更!
小沈溪现在已经深入历史之中,天子不敢信口开河乱写,所以码字速度直线下降,请大家谅解!
好在今天还是有四章大约1万4千字,稳居精品书更新榜榜首,天子问心无愧,理直气壮地求订阅!求月票!求推荐票!求515粉丝节的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