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内,唐寅在衙所将张仑叫来。
之前已有沈溪继续率领舰队向南进发的消息传来,但眼前沈溪发来的公文更加明确,唐寅感觉关系重大,但又不敢把情况泄露出去,只能叫来张仑商议。
张仑虽然有国公世子的身份,但在很多事情上却没有主见,这也跟他的出身和地位有关,他毕竟是世袭勋贵,与国同休,战略上的事根本就轮不到他来管,以前他没机会接触这些,以后也更多涉及执行层面。
“沈大人既然决定要打这一仗,那基本上是**不离十,但这次没从咱这里调人出去,只有之前那三千人马……”
张仑抬头看着唐寅,心里有许多不确定的地方,却以为唐寅会知晓。
但其实唐寅跟他同样迷茫,唐寅道:“之前只说要打,现在确定必然打,还在兵力和船只都不占优的情况下开战,若是落败,咱们这座城池便很危险。”
“所以沈尚书派人回来通知,未来一段时间务必加强戒备,将长江口和黄浦江完全封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安排人马在炮台驻守,若倭寇和佛郎机人杀来,一律轰沉,禁绝他们上岸。”
张仑皱眉:“沈大人是为防微杜渐吧?看来此战获胜的可能性虽然很大,但总归要防备意外情况发生。”
唐寅脸色很差,道:“现在出现个棘手的问题,陛下已从扬州启程南下,过两天就会抵达新城,好像所有事都赶到一块儿来了,陛下或许也是听说沈尚书要跟倭寇决战的消息后,马不停蹄赶来,甚至连南京都没去。”
“那该怎么办……”
张仑的脸色跟着变得异常难看,谁都知道圣驾到新城意味着什么。
新城看似固若金汤,但始终是一座连城墙都未完全造好的全新城市,而城内驻守的人马不足两万,若是沈溪在接下来的海战中失败,那倭寇和佛郎机的联军很可能趁着大胜余威,一举往新城杀来,在这种情况下新城很难坚守,那时皇帝在新城便犯险。
唐寅道:“相信同样的问题,沈尚书已告知陛下,只是陛下没在意,执意要赶来,很多事我没法跟下面的人说,只能跟你商议,现在沈尚书不在,这边所有事项都需要我们一肩挑。”
张仑并非有主见的人,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唐寅:“唐先生尽管吩咐,我听您的便是。”
唐寅面如土灰,本来叫张仑来是讨论一下,不想张仑不发表任何意见,反而把希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让他感觉压力山大。
唐寅一咬牙:“如果不能阻止沈尚书,那就只有两种应对方法,要么等陛下来,全城进入戒备状态,只求前线一举获胜,那什么事都没有;要么是阻止陛下前来,以防不测。”
张仑想了想,问道:“若是陛下到来,新城又失守呢?”
“那我们很可能要跟这座城市陪葬。”
唐寅无奈地说道,“沈尚书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以后大明国运也可能走下坡路……不过是一念之差,我们就将成为千古罪人!”
张仑咽了口唾沫,显然不愿意接受那最差最坏的结果。
本就是跟着沈溪出来历练,为将来继承国公的爵位做准备,结果却落得千古骂名,以后更是没脸继承英国公的位置,就算从爷爷手里接过来也可能一辈子活在阴影中,很难在五军都督府掌握实权。
张仑道:“我们该当补救才是。”
唐寅无奈摇头:“其实劝说陛下,阻止圣驾到新城犯险,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谁都知道这边很危险……”
“其实陛下也知晓这边的情况,但陛下自幼便尚武,御驾亲征已非第一回,昔日在宣府便是如此……当然,陛下来新城也并非一点好处都没有,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才对……”
张仑摇头苦笑,那一脸怀疑的神色好似在说,明明你才说应该将皇帝劝返,但转眼却又说到什么好处,难道还要鼓励皇帝到来?
唐寅解释道:“若是陛下驾临新城,更能激发将士死战之心,且三军将士护驾,新城增添近两万兵马,守住城池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你跟我有大把机会建功立业……”
张仑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能在皇帝面前建立功勋,那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这是人生的一大机遇。
但随即张仑便意识到,这种机会他宁可不要,明明可以安分守己当好他的英国公世子,未来平平稳稳继承爵位,就算建功立业又如何?最后依然不能封王……如此最好是什么事情都别发生。
唐寅略显无奈:“这么做实在太过冒险,我跟你一样,都希望什么事没不会发生,最好南边那场海战一切顺利,免得我们担忧。”
……
……
朱厚照坐上前往新城的船只。
船队浩浩荡荡,不过并非是大船,在运河还不如何,但到大江里航行就显得太过寻常了……朱厚照不会水,却喜欢跑在甲板上吹冷风,看着江面平稳,波澜不惊,甚至有种亲自上战舰参与海战的冲动。
“陛下,照这么走,再有两天就能抵达沈大人督造的城池了。”张苑站在他身边,笑盈盈说道。
张苑跟江彬一样,都绞尽脑汁阻止朱厚照前往新城,却无功而返,朱厚照在扬州见识过更像是表演的花魁大会后,没心思再停留,他更希望到新城,跟老师沈溪并肩作战,一起获得一场辉煌的胜利……
幻想中的朱厚照,浑然不觉江岸边与往常有何不同。
此时长江南岸,大批军队往新城方向调动,乃是南京守备太监张永下令亲军十七卫选拔精锐出动,前往新城帮忙驻守……张永听说沈溪要跟倭寇和佛郎机联军在海上进行决战后,生怕皇帝出事,立即调兵遣将。
张永为了让朱厚照知道他的“忠心”,特意让兵马沿江而行,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朱厚照看到。
可惜朱厚照这会儿根本没心思看江岸上,还有就是这里已经临近长江出海口,江面很宽,隔着老远朱厚照也看不清楚江岸上是什么东西,而张苑在旁看到也不会去提醒,毕竟他跟张永不对付。
“陛下,您看岸上,有兵马调动呢。”小拧子看了半晌,见朱厚照站在船头看着江面发怔,不由出言提醒一句。
朱厚照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岸边,却看不太清楚,皱眉端详半天后吓了一大跳,问道:“怎么回事?有人造反吗?”
本来张永和小拧子联手献媚,却被朱厚照看成造反,小拧子悚然一惊,旁边的张苑却掩嘴偷笑。
小拧子赶紧解释:“陛下,乃是南京守备太监张永调动兵马,沿途护送……这不您要到沈大人亲手建造的城池去么,那边驻守的人马严重不足,必须调集大军前去镇守,以防变生不测。”
朱厚照怒道:“朕没旨意,张永就敢随便调兵?他有几个胆子?”
小拧子忽然意识到在皇帝眼中,太监始终是他的家奴,只能听取命令行事,根本就没有决策权。
小拧子再次帮忙解释:“主要是魏国公和南京兵部安排,张永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
张苑用阴阳怪气的腔调道:“怕不是从旁协助,而是主谋吧?这调动人马,没有皇命就敢乱来,还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分明有图谋不轨之心。”
“没有,没有……张公公,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小拧子怒目而视。
朱厚照往小拧子身上打量一眼:“又没说你,你紧张作何?难道你也有份参与?”
小拧子赶紧低下头,却不敢隐瞒:“陛下,奴婢的确是知情的,张永到过扬州,跟奴婢提过这件事,奴婢当时不支持,不过张永说要维护陛下周全,派人马沿途保护也是他的一片心意……还有南京军政各界的心意……”
小拧子努力为自己辩解,顺带为张永开脱,但话说出来后才发现前言不搭后语,有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就在张苑准备继续煽风点火时,朱厚照一摆手:“算了,如果是南京兵部调动的人马,朕就不多过问了,多派一些人马到新城也好。朕正好有充裕的兵力可以调动,如果只是三两千兵马,朕还不知该怎么使用呢。”
“朕跟沈尚书终归有所不同,他喜欢调动几千人马作战,而朕则喜欢调遣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这就叫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张苑笑着恭维:“陛下大气度,岂是沈大人可比?”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你这是恭维朕还是骂朕?天下间谁不知道沈尚书带兵的本事?就算朕调遣十万大军,也未必能战胜沈尚书几千人马……鞑子够厉害吧?从正统初年一直祸害到朕登基,可最后的结果呢?”
当提到沈溪的丰功伟绩时,朱厚照脸上满是羡慕,但也无比自豪,毕竟沈溪是他的臣子,更是他的老师,沈溪取得的成就越高,越证明他用人的眼光好,历史会铭记他的功劳。
张苑意识到在朱厚照跟前还是少说及沈溪为宜,毕竟正德皇帝很多时候还是蛮理智的,不会轻易被忽悠。
朱厚照却又显得有几分遗憾:“按照朕的想法,最好是能跟沈尚书并肩作战,可惜朕到底是天子,且因有土木堡之变的前车之鉴,所以臣子不会让朕冒险,这或许便是沈尚书这么着急完成这一战的根本原因吧!”
“其实朕根本就不怕死,最想的就是做个赳赳武夫,马革裹尸,而不是羸弱地偏安一隅,若是国家出现危险,朕绝对不会做逃跑的皇帝,君王死社稷,一定会跟贼人死战到底。”
……
……
京城,沈家已做好“搬家”准备,尽管朝廷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沈溪已在暗中安排,让谢韵儿提前做准备。
朱厚照对于沈家搬家的事不太清楚,但之前沈溪上奏提过此事,至于沈家的准备也主要限于沈国公府宅方面,未涉及沈明钧夫妇和沈运。
对于周氏来说,她更喜欢留在京城这种热闹的地方,享受儿子和女儿给她带来的奢华和荣光。
“……我说儿媳,你相公突然说要你带着家人去江南,你就听命行事?听说那里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太过荒凉,而且还是新造的城市,又是在海边潮湿之地,条件不比西北更好,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作何?还是留在京城陪我,这样我身边能有人说说话……”
周氏自己不想走,便想左右沈溪的决定,让几个儿媳也不走。
就算平时谢韵儿对周氏恭敬有加,但在这个问题上她还是知道该听谁的,既是沈溪做出的决定,她只能无条件拥护。
谢韵儿道:“娘,这是相公的意思……相公接下来会留在江南,可能一两年都难回京城,我们妇道人家倒没觉得如何,不过相公在江南,可能会孤单。”
周氏听到这里直皱眉:“当初他爹在城里做工的时候,我也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人,不也过来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周氏准备要数落一下儿媳,在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她也知道不能得罪谢韵儿,儿子那边她劝不了,想要留谢韵儿等人在京城,非要从谢韵儿身上着手不可。
谢韵儿却没有跟周氏商量的意思,坚决地道:“相公已跟朝廷上奏,估摸最近就会有公文下来,陛下如今也去了江南,想来陛下不想让相公在南方太过清苦,我们一家人过去团聚再好不过……本来以相公的意思,公爹和娘也该过去才是,不过一切还是得由娘来做决定。”
周氏一撇嘴:“他倒是能耐了,想左右他老娘的去处,我在京城这边吃得好穿得好,为何要去南方海边那破地方?”
谢韵儿摇头:“娘,听说现在新城已经建得有模有样了,那边过来传信的人说,相公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便把城池立起来,论繁华不比京城差,而那里有很多新奇的好东西,到晚上透亮,君儿她们早就想过去看看了……”
周氏骂道:“就喜欢糊弄人,几个月建一栋房子都未必能建好,想建一座城出来?他倒真敢说!总归娘不去,最好你们也别去,留在京城等他回来……现在京城这边多安逸,他现当上了公爷,外面的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皇帝对他也很信任,他倒好,留在江南不回来,还让你们过去,把他爹娘放到何处?”
周氏一直想让儿媳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上,说话时都会有意无意拉拢谢韵儿。
但可惜她说的话不好使,谢韵儿很聪明,她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难缠的婆婆,周氏的话她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
谢韵儿微微摇头:“这是相公吩咐下来的,还跟朝廷请示过,我实在做不了主。”
周氏很不高兴,就在她准备继续数落沈溪时,外面小玉带着两名丫鬟进来。
小玉未料到周氏在这里,突然见到准备带着丫鬟躲开,不想周氏眼尖老远便看到,一招手,问道:“小玉,有事吗?”
小玉眼看躲不过,这才过来:“老夫人、夫人,外面有老爷的书信,是送给夫人的。”
周氏不耐烦地道:“给夫人的不假,但我这个老夫人在这里你就要避开?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你在沈家多少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平时小玉在沈家的地位很高,谢韵儿将她当姐妹看待,从来不会喝斥,平时小玉做事也非常得体,深得家中上下喜爱。
不过到周氏这里,小玉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毕竟当初小玉是惠娘和周氏买回来的丫头,在周氏眼里,小玉永远都只是下人,让她不爽了一定要喝斥教训,让丫头懂得什么叫做规矩。
小玉不敢在周氏面前有任何不敬举动,赶紧跪下行礼认错。
谢韵儿道:“娘,您别怪小玉,估计是信是送给儿媳的,她脑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相公的书信没什么秘密,咱们娘儿俩一起看吧。”
谢韵儿心思慧黠,她很清楚周氏不识字,就算沈溪在信中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周氏知晓,她也大可选择不读出来,周氏总不能把信抢过去找人看,最后也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玉站起来,上前将书信交到谢韵儿手中。
谢韵儿接过书信时有少许紧张,毕竟旁边有个多事的婆婆盯着。
谢韵儿打开书信详细看过,发现没什么需要回避周氏的内容。
“他在书信里说什么?”
周氏自己不识字,却非常热心,好像儿子的书信应该由她来看,而不是儿媳,只是因为她不识字才作罢,儿媳更像是代劳一般。
谢韵儿放下书信:“信里提了两件事,相公马上要跟南边的倭寇开战。”
“我就说用不了几年吧……现在看来一年时间都用不上,我叫你不去南方,这不,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周氏很高兴,沈家一大家子不用南迁,她身边就不会少可以说话的交心人。
谢韵儿道:“还有一件事,就是相公说,我们必须要去南方,而且娘也要去,哪怕只是过去走一趟……”
周氏一听怒从心头起,当即起身:“这小子,根本就没把他娘放在眼里啊……这是要命令我这个娘吗?”
“老夫人消消气。”小玉赶紧劝说。
这不劝还好,一劝周氏更是蹬鼻子上脸,直接叉腰破口大骂,将沈溪“没良心”“不体谅爹娘”等数落一番,谢韵儿和小玉都不敢乱说话,只能听着。
最后周氏道:“老娘说什么都不去,死也要死在京城。”
谢韵儿蹙眉:“娘,相公的意思,有人要对咱不利……好像要暗中行那刺杀之举。”
“什么?”
周氏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打量谢韵儿道,“他这不是睁眼说胡话吗?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也有人敢乱来?”
谢韵儿道:“娘,您别出去乱说,相公的意思是,他开罪不少人,这其中既有朝中权贵,还有皇亲国戚,如今陛下不在京城,咱留在这边会很危险……还有就是佛郎机人和倭寇不甘失败,肯定会派人来行刺,甚至把我们全家老小抓起来,胁迫相公。”
“这……”
周氏没说什么,此时她已经迟疑起来,态度没之前那么坚决。
谢韵儿继续道:“相公还说,若是咱不去的话,京城可能会出大乱子,而且皇后……也可能会出事,所以需要咱们阖家南下,在旁照应。”
“哪个皇后?他是说他妹妹吗?”周氏关切地问道。
“嗯。”
谢韵儿点头道,“正是。因为这份书函可能会被人半道截获,相公上面没有说得太详细,不过意思还是要公爹和娘务必南下。”
周氏不满地嚷嚷:“就知道吓唬人,他以为自己是谁?”
小玉在旁道:“老夫人,还是听老爷的吧……老爷从小就见识不凡,若老爷觉得咱留在京城不安全,那肯定就会有问题……咱坚持留下来,就是给老爷添堵啊。”
周氏怒道:“给他添堵?难道老娘我心里就不堵得慌?好端端在京城待着,非要让我跟他爹山长水远往江南走一趟……我们去了,那沈家一大家子该如何?”
谢韵儿看了看书信,摇头道:“这个相公没提,不过想来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贼人不会从沈家旁支入手,根本无法要挟到相公,不过咱这院子里的人就难说了,还有很多跟着相公在外征战之人,出了事……担待不起啊。”
说话间,谢韵儿看了小玉一眼,毕竟小玉是随军将士家属,马九在沈溪手下做事,若是小玉留在京城自然也会对沈溪造成牵绊。
周氏气恼地坐下来,好像在使小性子,将脑袋一别:“为娘不走,为娘就算死也要待在京城。”
谢韵儿一看婆婆软硬不吃,干脆拿出和颜悦色的口吻劝说:“娘,还是听相公的吧,相公没提,我大概能理解,其实这次要对咱不利之人,有可能是夏皇后家人,还有太后娘娘……张家那两个国舅,一直对相公怀恨在心呢。”
“什么?”
周氏抬头看着儿媳,这下真的有些害怕了。
虽然她也算皇亲国戚,但显然这个国太做得没什么底气,而张家和夏家却早确立了地位,在京城扎稳脚跟,拥有自己的势力。
而沈家最大的凭靠就是沈溪,现在沈溪和沈亦儿同时不在京城,沈溪说有危险让他们赶紧走,她周氏还执意留在京城,那就是迎危而上,周氏从来都是个识相之人,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他们……不会吧?”
周氏将信将疑。
谢韵儿摇头:“咱沈家,早就成了某些人眼里的心腹大患,妹妹入宫后,有几人对咱沈家另眼相看?现在来沈家拜望的人,是不是比以前少多了……”
“这倒是。”
周氏低头琢磨。
谢韵儿道:“所以还是要听相公的,咱先去江南避难,等陛下回京城后,或者相公另有安排,我们再回来……只要有天子在京城坐镇,就没人敢对我们沈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