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五章 谈判与隔阂

    这两年没人敢对朱厚照瞪眼,自打登基以来朱厚照骄横跋扈久了,遇到沈溪发火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沈溪道:“陛下作为朝廷表率,当以身作则才是……敢问陛下这几年做了什么,让大臣信服?”

    若旁人这么说,朱厚照定不会当回事,甚至加以反驳,但现在沈溪教训他,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在他心目中,沈溪始终有不同的地位,不但是他的先生,更是他一直以来学习和模仿的对象,沈溪的话在他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说服力。

    朱厚照脸憋得通红:“朕一直都严于律己,从来没做违背朝纲的事情。”

    沈溪厉声喝道:“那陛下可还记得刘瑾擅权,还有张苑胡作非为?远的不说,昨日江彬从民间掳劫来的女子,都是你的臣民,却险些送到豹房这里来……敢问陛下这就是你所谓的严于律己?”

    朱厚照目光闪避,不敢跟沈溪对视,虽然他平时胡作非为,但有一点还算不错,那就是能够跟人讲道理。

    虽然大多数时候朱厚照不会听人劝说,但现在乃是他信任有加的沈溪讲道理,他还是能听进去一些。

    沈溪没有给朱厚照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若陛下想要妃嫔,大可发出圣谕,京师内外大户千金不争破头送到宫里来?作何非要强抢民女?”

    朱厚照道:“朕没有强抢民女,就算江彬这么做了,也不是出自朕的授意。而且朕不喜欢大户千金,她们太过矫揉造作……”

    沈溪道:“那天底下乐户和教坊司女子,也不足以满足陛下临幸的需求?”

    朱厚照跟沈溪谈论女人的问题,非常尴尬,但还是倔强地道:“不够又如何?朕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沈尚书来指指点点。”

    沈溪再道:“自古以来,皇帝有勤勉克己的,也有贪图享乐的,并非就是勤勉克己一定能治理好国家,但误国者多对朝事懈怠。臣知道跟陛下讲太多道理,陛下不喜欢听,因为陛下觉得,先皇已奠定大明稳定的格局,如今北部边境平靖,已是四海升平安于享乐时,可以恣意妄为,但陛下莫忘了,很多朝代的危机,正是出现在繁华的盛世,开元到天宝,不过短短十几年的事情。”

    朱厚照黑着脸,不想听沈溪的教训,但他还是竭力避免跟沈溪起更大冲突,道:“这件事朕既往不咎,若下回沈尚书还这么做的话,别怪朕不客气……沈尚书,你可以回去了。”

    沈溪道:“莫非微臣还要感谢陛下不追究之恩?”

    朱厚照斜眼打量沈溪一眼,目光好似在说,我已经给了大家台阶下,咱们各退一步不就结了?怎么你这边还喋喋不休?

    沈溪却不理会朱厚照疑惑的目光,坚定地道:“臣这两年可说兢兢业业,图的是彻底消灭北部边患,安定社稷,匡扶天下,让百姓丰衣足食,但就因为陛下这两年不理朝事,再加上臣坚持用兵,以至于现在虽然大获全胜凯旋归来,朝中仍旧非议声不断,将陛下如今怠慢政务归咎于臣的纵容,甚至将臣当作千古来少有的佞臣……”

    朱厚照道:“谁这么胡说八道?看朕不砍了他的脑袋!”

    沈溪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若非要堵住,实在是强人所难,靠压制朝中言路取得的臣服不会有任何效果,当初刘瑾在朝时那么多人趋炎附势,朝中没有其他任何声音,难道陛下想恢复那时吏治昏暗的状态?”

    朱厚照气呼呼看向一边,不跟沈溪争辩,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说不过。

    沈溪继续道:“此番陛下利用江彬于灾区搜罗民间女子,堂而皇之送进城来,多少人盯着?难道陛下不觉得如此做是在败坏自己的名誉,让朝中文武百官和百姓对陛下失望?”

    朱厚照道:“他们敢!这……江彬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朕已经教训过他了,沈尚书不必死咬着不放!”

    朱厚照总想在沈溪面前发怒,但又提不起气势,每次跟沈溪相处他都有些胆怯,虽然沈溪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沈溪朝中那些老臣更有威严,使得朱厚照不自觉地在沈溪面前矮半个头。

    因为弘治皇帝只有朱厚照这么个独子,自小便惯坏了,所有先生在他看来都是摆设,只有沈溪对他产生积极的引导,沈溪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先进的思想和缜密的逻辑分析能力,还有一些与众不同的超前思法。

    更主要的是沈溪寓教于乐,告诉了他很多道理,对他的成长之路产生深远影响。

    就算朱厚照不肯承认沈溪对他来说亦师亦父,但潜意识却存在这种想法。

    沈溪道:“或许无数人劝谏过陛下,但最后都没有结果,陛下仍旧我行我素,到如今照样不问朝事,如今陛下回朝已有数日,却未曾想过开朝会议朝事,导致权力旁落,若朝中出现危机,陛下如何第一时间探知?”

    朱厚照本想说,不是还有你沈尚书,以及那么多忠臣?

    但仔细一想,就连沈溪都有那么大的意见,那些所谓的忠臣可能比沈溪还要“危险”,毕竟在他御驾亲征时,没人站在他和沈溪一边,沈溪已算是他在朝中最坚定的“盟友”,至于旁人似乎更支持谢迁、何鉴这些在他看来异常顽固的老家伙。

    沈溪没等朱厚照的回答,继续道:“此番正是陛下向天下人证明自己勤于政务,下决心开创盛世时,陛下难道不应该做点儿什么吗?”

    朱厚照板着脸道:“朕不想听这些,沈尚书请回吧!”

    此时朱厚照很想直接叫人来将沈溪赶走,哪怕是来自于沈溪的劝说他也不爱听,毕竟没人愿意接受批评,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沈溪却不依不饶:“若陛下不作为,那微臣就要做一些事了……”

    朱厚照听到这里,开始慌张起来,他大概知道下一步沈溪会说什么,那就是请辞,旁人也就算了,朱厚照巴不得那些烦人的苍蝇早点儿离开朝堂,滚回乡下务农让其好好清醒下脑袋,但要是沈溪也这么做的话,朱厚照就觉得自己要人心尽失。

    在朱厚照眼里,这朝廷缺了谁都行,就是不能少沈溪。

    朱厚照抢白道:“既然沈尚书说要管这件事,那朕管就是了……朕降罪江彬可好?”

    沈溪道:“全是江彬的罪过吗?”

    朱厚照恼火地道:“那还要朕怎样?难道让朕下罪己诏?从民间买一些女人回来,至于如此?”

    沈溪摇头道:“陛下应重开朝议,在朝会中公开表示,不接受任何人往豹房或者皇宫送女人才是。”

    “呃?”

    朱厚照仔细想了下,好像怎么做没什么难度,大不了开朝会时说说,他只是去露个脸,对他这样不要脸皮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但转念间朱厚照又有些不甘心,他很好色,而且口味独特,不喜欢大户千金,就喜欢成熟妇人,他这爱好非有人给他在暗中筹措不可,若直接断了门路,会让他觉得人生有缺憾,当皇帝也没甚趣味,自打登基以来,他除了立志要成为千古明君,剩下就是吃喝玩乐。

    朱厚照道:“那依沈尚书的意思,以后皇宫跟豹房连个女人都没有,让朕带着一群太监守在这里?”

    沈溪道:“陛下如今富有四海,要女子岂是难事?尤其大明属国众多,难道陛下不可以让那些番邦进献美女于陛下跟前?”

    “这个……”

    朱厚照本来对拒纳美女一事很有意见,但听了沈溪的话后,突然找到一条门路,想了想问道,“让朕接纳那些番邦女子?是否不合规矩?”

    沈溪耐着性子道:“陛下平定草原,威加四海,想来周边藩属国必受到震动。陛下不妨下诏,让各藩国每年进献美人若干,随同贡品一同运至京城,到时陛下也会回礼,若谁不送便以兵锋所向,如此也好试探周边藩属国心意。”

    朱厚照之前满心气恼,听到这话,突然觉得非常有趣,但他仍旧板着脸问道:“此议可行,但民间女子……”

    沈溪声音又提高八度,道:“那可是你的子民!若只是普通乐户之女,倒无伤大雅,但若是再从民间找寻,陛下很可能会引发民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难道陛下忘了吗?”

    朱厚照怒气满盈:“沈尚书除了讲这些大道理,难道就不会说别的?”

    沈溪道:“若陛下不想做出改变,那微臣留在朝中有何意义?索性微臣在朝遭遇那么多非议,还背负佞臣的骂名,再者臣已平定北方边乱,几十年内都不虞鞑靼犯境……该做的均已完成,臣正好回乡过几年安稳日子。”

    朱厚照最怕沈溪撂摊子,现在沈溪真的请辞,他马上就怂了。

    朱厚照很清楚自己登基以来取得的丰硕成果是谁带给的,而且他很懒,不想理会朝事,正是认为有沈溪在朝中给他撑着,他才可以高枕无忧,若沈溪辞官,他还得分心管朝事,若处置不好像唐玄宗那样丢了江山和美人,对他来说比死还难受。

    但朱厚照作为皇帝,让他直接开口求饶还有些不好意思,怔了好半晌才道:“沈先生,你不是觉得朕纵容江彬在民间找女人,可能会让朕失去民心吗?大不了以后不这么做,江彬也会降罪,这总该可以了吧?”

    “若你现在离开朝堂,旁人一定会说朕没有容人之量,还说朕胡闹赶走股肱之臣,你这是想让朕背负千古骂名吗?”

    沈溪道:“陛下还在意旁人的看法?”

    “朕当然在意,难道你想说朕不要脸?”朱厚照气恼道,“这次的事情便当没发生,朕会好好惩戒江彬,让他以后不再这么做,旁人也不准,至于朝议……朕答应每月举行一次朝会便是。”

    沈溪摇头:“难道陛下认为臣只是以请辞威逼陛下非应允什么吗?”

    朱厚照气呼呼地道:“这样都不行,那你说怎样才可以吧!难道还要朕去跟那些女人磕头认错,再给银子打发她们回乡才可?”

    沈溪脸上带着恨其不争的神色:“陛下如此说,那就是憎恨臣,臣也不想令陛下为难,请辞之事暂时搁置一边,不过臣在外久了,也想好好留在府上休息些时日,至于司礼监掌印选拔之事便暂时放到一边,兵部之事也暂时交给两位侍郎处理……请陛下恩准。”

    “准了。”

    朱厚照想都不想,便回答。

    沈溪再道:“至于陛下所说每月一次朝会,实在间隔太久,就算不能每日举行朝议,当也以每旬一次为妥。”

    “一并准了。”朱厚照此时什么都不排斥,只要沈溪不再逼他,他就可以妥协。

    沈溪恭敬行礼:“此事不需陛下惩罚江彬,但陛下要杜绝旁人再以圣旨名义前往民间掳劫女子,中原之地尚在平叛赈灾,望陛下好自为之。”

    “你……!”

    朱厚照本来准备跟沈溪理论两句,但见沈溪直接转身往外面去了,好像懒得跟他继续对话。

    沈溪这种行为属于拂袖而去,让朱厚照很是尴尬,但他没办法,叫回沈溪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还不如让大家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沈大人……”

    门口传来小拧子的声音,虽然小拧子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但君臣间的矛盾他大概明白,这次沈溪来纳谏本来就会忤逆圣意。

    朱厚照喝令:“沈尚书出征日久,身心俱疲,朕给沈尚书一个月假期,让沈尚书在家好好休息,这一个月内不需沈尚书做任何事。”

    这话他既是对小拧子说的,又是对沈溪说的,等于是对沈溪所做之事进行解释,以皇帝口谕的形式传达至朝中。

    小拧子闻言赶紧避让到一边,甚至不敢上前去问沈溪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沈溪则趋步往豹房大门外而去,江彬站在边上,惴惴不安,他很怕朱厚照会因为昨日之事迁怒于他身,论起皇帝的信任,他拍马都追不上沈溪。

    ……

    ……

    沈溪出了豹房大门,意味着未来一个月内他不能再参与朝事。

    小拧子跟江彬进入朱厚照寝殿,同时过来的还有退到屋子后面暂避的丽妃。

    小拧子、江彬、丽妃都不知朱厚照跟沈溪间的对话内容,但三人都能看出朱厚照脸上的气恼之色,明白两人因为昨日之事产生嫌隙,沈溪劝谏皇帝不成,君臣间种下隔阂的种子。

    “陛下,不知小人能做什么?”

    江彬初来乍到,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明知道这会儿站出来说话不合适,却敢于主动打破沉默。

    朱厚照抬头看了江彬一眼,喝斥道:“瞧瞧,江彬,这都是你做的好事!送些女人进京城,还能被人发觉,你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朕是无道昏君,专门从民间掳掠美女填充豹房吧?”

    江彬有些悻悻然,明白自己做错了,但反而心安了,感觉朱厚照并没有降罪的意思。

    “小人知错。”

    江彬跪下来磕头。

    朱厚照又打量小拧子:“小拧子,你做事真够可以的,怎么会让人知道朕派江侍卫去顺天府接人?”

    小拧子也跪下来磕头:“陛下,乃是张公公去沈大人府上拜访,无意中透露,小人完全不知情。”

    “朕明明让你去,你推说张永做事稳妥,朕才让他试试,结果倒好,出了事你不承认跟自己有关?你这是想推卸责任吗?”朱厚照厉声喝斥。

    小拧子在皇帝身边久了,知道这位爷的脾气,若谁死不认错就等于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干脆认罪,当下磕头不迭,不敢再为自己辩解。

    朱厚照气恼地道:“沈尚书真够可以的,直接派人把人劫走,朕的面子一点都不给,今天还特意来声讨,让朕收手……你们说,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朱厚照拒不认错,江彬心里更加踏实了,江彬这会儿甚至诅咒朱厚照跟沈溪的矛盾更深些才好。

    朱厚照又叹道:“但始终沈尚……先生所说,都是事实,朕从民间搜罗美女到豹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若被外人知晓是给朕脸上抹黑。之前出征草原时,朝中已有不少人非议沈先生,认为他陪着朕瞎胡闹,将他当作王振一样的奸邪,横加指责,现在回朝朕又不问朝事,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皇帝态度的软化,让在场三人多少有些把握不准,但其中看得最透彻的还要数丽妃。

    朱厚照恼火地道:“就怪你们办事不力,这次的事情让朕不得不妥协,否则沈先生这样的忠臣和贤才离开朝堂,是朕和大明最大的损失,甚至可能危及皇位安全,朕不能为了几个女人承受这么大的损失。”

    “所以……从现在开始,任何人皆不得从民间搜罗美女进宫,最多只能找宫女,或者是乐籍、教坊司的女人。”

    小拧子和江彬都在琢磨怎么给朱厚照找女人的事情,朱厚照这话一出,等于是有了限制,倒是江彬这边抖机灵:“随便找了女人,就说是贱籍,谁又会知道内情?”

    朱厚照没有理会江彬,继续道:“以后每月举行三次朝会,朕将亲自出席,接见朝中文武大臣,商讨国家大事。这次对鞑靼之战以大明大获全胜而告终,也该跟朝官们说说情况,就定在十日后吧!小拧子,你去安排!朕累了,要先休息,你们都退下。丽妃,你也不必侍寝,回去吧!”

    ……

    ……

    朱厚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朱厚照跟沈溪间产生嫌隙,给沈溪放了一个月的假,等于说沈溪将暂别朝堂。

    这会儿朝中正是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面临重组,沈溪暂别朝堂给本来的风浪又加了一股飓风,足以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而皇帝身边的人也带着各自心思,为自己日后的出路谋划,江彬算是这些人中最不怕事的一个,作为始作俑者,甚至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漂亮的事情。

    小拧子则很懊恼,突然失去沈溪这个“主心骨”,觉得自己好像迷失方向,最后不得不去求助因利益纷争而疏离的丽妃。

    丽妃正在跟花妃和江彬斗法,此时完全顾不上朝廷纷争,但小拧子主动前来求见,她倒是可以拿出手段来应付,至少她觉得将小拧子哄得团团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之厚分明是故意激怒陛下,然后离开朝堂,小拧子你连这点都看不明白?”丽妃语气古怪地说道。

    小拧子望着丽妃,惊讶地问道:“娘娘,您说沈大人这么做有何好处?沈大人回朝本该大有作为才是。”

    丽妃道:“他有作为的地方其实是在战场,朝争可不是他的长处,相较而言,他更喜欢当封疆大吏,如此一来就可以在地方上胡作非为,当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你以为他真想当这个兵部尚书?哼,在京城,不但有陛下的管束,还有那么多朝臣嫉妒,今天这个言官参劾,明天又有人在陛下跟前说他的坏话,你觉得他能自在?”

    小拧子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半天后才摇头:“沈大人没必要这么做。”

    丽妃发现,小拧子似乎是多了一些思考能力,无法用一些伪逻辑让小拧子信服。

    一旦一个人学会思考和怀疑,便再难收服。

    丽妃暗自恼恨:“沈之厚给这些人下了什么蛊?一个个都开始我行我素,真以为司礼监掌印之位那么容易得到,今后可以在朝呼风唤雨?”

    丽妃道:“他这么做最大的必要,就是避开跟谢于乔的矛盾,他回京城后甚至不主动去见谢于乔,目的是什么你不知?沈之厚现在是想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谢于乔是他最大的敌手,若正面碰撞,沈之厚毫无胜算,但若是动用一些手段的话……谢于乔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小拧子望着丽妃:“娘娘,如此一来,司礼监掌印选拔工作可就乱套了啊?”

    “总归还是由陛下决定,你怕什么?你小拧子到现在还不想当司礼监掌印,那就等于是将最后崛起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有了江彬,你在陛下面前也无法保持以前的圣宠不衰,最多再有一两年,你甚至会被逼离宫门,到时候你怎么讨生活还不一定!”

    丽妃继续发出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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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一梦黄粮是天子在鲁院的同学,起点五级作者,新晋大神,每部作品成绩都很好,想必这次也不会让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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